縣城的晚上,公路兩旁是有路燈的。但既使是這樣,也有一些司機在會車時,打開氙氣大燈,晃得廉古六直想罵娘!薩普皮卡的前燈是普通大燈,廉古六連續閃燈,提醒會車的司機關掉前大燈。有的是忘記了關燈,見得對車閃光提示,倒也自覺關閉了氙氣大燈;而有的司機純粹是任性了,我行我素,反正你也奈我不何!廉古六就是在這樣鬱悶的情況下,將車停在汽車站門外一個靠邊的地方,而這個地方,正是曾經廉春雷蹲在地上,被廉古六蒙眼戲耍的所在。


    廉古六連人帶車候在汽車站門外,想到幾個月前,大伯廉春雷也是候在此處,騎了摩托車等待接自己;而今卻若時光逆轉,輪到自己開了皮卡車,也來原地接他廉春雷的兒子了。


    等了約十來分鍾,一輛長途大巴駛了過來。廉古六望見司機前方的擋風玻璃上,寫有‘溫州—凡盛’字樣,想來廉小虎應該是在這輛車上了。


    大巴車緩緩駛進車站,司機就停在站台門口,打開車門讓旅客下車。廉古六坐在皮卡車上,探出身子,目光始終尾隨著一個膀大腰圓的年輕大漢。那漢子背著一個帆布包,下車後徑直從客車行李艙裏取了兩個大號的行李箱,箱裏所裝物品顯然不輕,漢子拎得費勁,率性放在地上拖了走。隻是路麵不平,又是夜晚,滑輪滾動的聲響,甚是刺耳。


    廉古六發動皮卡,慢慢靠近那漢子,開口叫道:“喂!走不走胡家坡?五十塊!”


    漢子聽了這“攬客司機”的話,本不欲理睬,卻見其跟隨不放,有些著惱地說道:“不走!”


    旁邊有一些黑車司機聽了廉古六的話,心中暗唿:哇噻!這才是真正的黑心大蘿卜,比我們貴了一半!眾人臉上都掛著嘲笑,認為廉古六異想天開,這漢子明顯是從外麵歸家團年的本地人,宰客的手段也太稚嫩了,漢子定然是不會上廉古六那輛皮卡車的。


    一幫黑車司機臉上的譏笑還沒有完全綻放完畢,隻見那剛拒絕了廉古六的大漢卻又將兩個皮箱放進了皮卡車尾廂,鑽進了車內。望著搶了生意還亂加價的皮卡車拉走了那個大漢,一眾黑車司機不淡定了。於是紛紛坐地起價,提前將春運精神發揚光大。廉古六,由於他一個不經意的玩笑,間接謀害了不少歸心似箭的遊子們口袋裏的錢包!


    “兄弟,混得不錯嘛,都買車了!”廉小虎在車上一會兒摸摸這,一會兒又摸摸


    那,很是有些羨慕地對廉古六說道。雖說是一輛二手車,但當弟弟的都玩上車了,這情況依然刺激到了他這個當哥哥的。


    廉小虎在副駕駛提議讓他來試一試車,廉古六讓他把駕駛證拿出來亮一亮。兄弟倆雖然分別了好幾年,但從前相互打架打出來的情誼相當牢固,彼此之間,言語甚是隨心所欲。


    “不要小瞧了人好不好?我在溫州就是幫老板開麵包車送貨的,駕駛證比你先拿!”廉小虎將錢包裏的駕駛證拿了出來,扔在中控台上麵。


    廉古六隻是笑笑,也不伸手去拿了看。笑話,在開著車呢,雙手在方向盤上麵。


    “咦?迴家怎麽走這條路?”廉小虎從小在凡盛長大,路況爛熟於心,發現廉古六開車往縣城中心走去,而不是往家裏趕,詫異之極,急忙出言詢問。


    廉古六隨口胡諂,道:“小虎哥,你有一年沒迴來了,這一年凡盛縣發展迅猛,前麵轉盤都在修立交橋了,過往的所有車輛都必須繞行。”


    廉小虎還真信了,感慨家鄉的經濟建設不得了,內地一個小縣城都修立交橋了,就算他在溫州打工的那個縣城,立交橋也不多見。


    廉古六心中暗自好笑,這小虎哥小時候在自己手上總是吃虧,沒想到長大以後,還是那麽好騙!


    不過,這個謊言很快就被廉小虎識破了。廉小虎隻是生性淳厚,人又不傻!當廉古六將車開到電影院,退場的觀眾還沒有完全走散,胡月與孫喜妹認得廉古六這輛皮卡,走上前來。


    “是胡月和孫喜妹啊?你們來看電影?”都是一個地方的人,廉小虎自然認得,當下對鑽進車來的坐在後排座位的胡月與孫喜妹招唿道。


    二女隻是矜持地點了點頭,微笑著說了些客氣的話。那種拒人於五百裏之外的淡漠,讓廉古六相信,另外的五百裏,還是因為廉小虎是他的哥哥而已。


    廉古六並不知道,當他在渝州華江區念初中時,孫海狗一家剛搬來胡家坡不久,廉春雷從弟弟廉春城口中得知孫海狗不是一個普通的老頭,便帶了廉小虎要拜孫海狗為師父。誰知孫海狗當時對廉春城頗有意見,連帶著對其侄兒廉小虎也是看不上眼,毫不猶豫就拒絕了廉春雷的要求,反而收了胡月這個女弟子做了孫女的陪練。


    廉古六能被孫海狗收為弟子,與孫海狗這些年的心結逐漸打開有很大關係。不然,就算廉古六


    資質再怎麽逆天,肯定也是無緣成為胡月師弟的。


    廉小虎聽得坐在後排的二女,一個叫廉古六師兄,別一個叫廉古六師弟,心中已不是羨慕,而是嫉妒了。廉古六見他的小虎哥情緒低落,以為是自己沒有讓他試車的緣故,當下拿了中控台那本駕駛證翻開了來看,見確是廉小虎的無疑,就笑著要換廉小虎來駕駛。


    廉小虎這才有了精神,趕緊開門下車,與廉古六互換了位置,發動汽車,又調後一點座椅,才鬆開腳刹,駕駛著薩普向胡家坡方向而去。


    廉古六沒有開車,坐在後排的孫喜妹便與其聊電影的後半部分,在古哥哥麵前,喜妹肯定沒有了剛才的故作矜持,眉飛色舞地講述《阿凡達》的精彩之處,連唿實在太震撼了!並為古哥哥沒有看完感到可惜。


    廉小虎開車技術雖然沒有廉古六那樣嫻熟,但依然算得上熟練,看來他說在溫州打工是幫人開麵包車送貨,這話還是可信的。廉古六自己謊話天才,對別人也帶有色眼鏡,殊不知這世界上,太多太多老實本份、說話一是一、二是二的的誠實人!


    在一些細節問題上,廉古六還是頗討人喜歡的。他讓廉小虎開車將胡月和孫喜妹先送迴家門口,看著她們分別進了各自家中,廉古六與廉小虎才掉轉車頭,原路返迴,沿著今天才峻工的道路,將車開進了廉小虎家中的院壩中。


    兄弟倆一人提了一個行李箱進屋,廉老太婆等人還沒有睡下,顯然在等廉小虎。郭秀琴見得兒子迴家,立馬精神勁兒十足,大著嗓門安排廉春雷安排早就準備好的宵夜。隻是廉小虎顯然對廉古六那輛皮卡車更感興趣,與阿婆、父母打個招唿以後,聊的話題無不是皮卡車優越的性能,比起在外打工幫老板開的那輛麵包車,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當聽到郭秀琴說起廉古六買的這輛二手皮卡的價格時,廉小虎直唿廉古六賺到了!臉上表情,恨不得廉古六立馬將車轉手給他。廉春雷問兒子打工存了多少錢時,廉小虎訕訕地撓了撓頭,說隻夠買四個輪胎。


    “小虎哥,本時有事,這車你拿來開就是了。”廉古六對自己的兄弟,倒也大方,見大伯讓廉小虎受窘,便如此說道。


    “古六就是懂事!既然都是自家人,弟弟買的車,當哥哥的當然也是可以隨便用的!”郭秀琴聽得廉古六這話,立馬趁此機會加上一把勁,敲敲廉古六這話的迴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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