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酒吧,隱藏在地下室的貴賓區域,女廁門前,洗漱的位置,京野佑樹癱倒在地。


    倒不是被毒打至此,而是手腳都被牢牢捆住,扔在地上。


    視線內的景色,非常單調:


    ……腿。


    ……玉腿。


    ……包裹著絲襪的玉腿。


    ……各種各樣款式的絲織品裝飾著的玉腿。


    總之,出入於這個酒吧隱蔽地下貴賓區域的女士或少女,都有著姣好的麵容,修長的玉腿,且無不精心打扮。


    “嘻嘻……”


    兩名青春少女的嬉笑聲,隨後是她們遠去的聲音。


    這已經是京野佑樹不知道多少次被來來往往的女人們取笑了。


    所幸,昏暗的情調燈光下,京野佑樹埋在地麵很近位置的臉,並不容易看清。


    隻是穿在身上的校服有點糟糕,希望世界沒有那麽小,有不好的謠言傳到校園裏麵吧。


    “……千葉同學。”


    再一次讓可愛的貓娘少女,千葉同學哭泣了。


    一天之內,從白天社團大樓的樓梯轉角,到貓戀咖啡廳,再到後街的垃圾堆旁。


    自己三番五次的試探千葉同學,玩弄少女的純情,惹哭陽光開朗的少女,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所以,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美羽,我答應你……會、會做本番的,請放過佑樹君好嗎?”」


    迴憶起千葉同學最後帶著哭音的哀求,京野佑樹心中就一陣焦躁與憐惜。


    ……自己明明傷害了千葉同學,她卻願意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


    再一次,千葉花蓮讓京野佑樹意識到,她是個好過頭了的美好少女:千葉花蓮寧願自己受傷也要拯救他人。


    京野佑樹的腦海裏,初次相遇那天清晨的記憶再次蕩起漣漪。


    那一天,正值花季的青春少女千葉花蓮,冒著生命危險拯救了隻是陌生人的路過老奶奶。


    京野佑樹不禁在內心感慨:


    ……啊,和自己偽裝的紳士微笑不同,自己那自詡有如晨光和煦的微笑隻是偽物。


    但是千葉花蓮不同,千葉同學秀美的容顏,櫻桃小嘴微微彎曲,靈動碩大的雙眼微微眯起,少女的微笑猶如春日的初陽,將溫暖的光芒灑進人心,是貨真價實的晨曦!


    請一定要繼續展露如此美麗的笑顏。


    一定要守護千葉花蓮這名少女的笑顏。


    在內心無聲的呐喊,察覺到已經有一會兒沒有人來到廁所的京野佑樹,開始確認自己的狀態:


    腳腕隻是被簡單捆綁在一起,上肢卻捆綁得更為嚴實。


    從手肘部位直至手腕,被反捆在身後,以正常人的身體構造而言,實在是無能為力。


    但是京野佑樹擁有治愈的能力,雖然奇怪的在治愈自身時,能力的作用反而比較微弱,但也足夠他實現非人的冒險。


    “哢——”


    手臂骨骼被扭曲到極限的聲音,事實上最後的關頭已經脫臼,但是手臂還是成功從頭頂旋轉到身前。


    京野佑樹無聲地喘息兩下。


    就忍著冷汗,繼續動作。


    翻滾著,用脫臼的肩關節撞擊女廁的門框。


    “碰”、“碰”、“碰”、“碰”……


    第七下,又或是第十七下,京野佑樹沒有心力去統計,隻要結果好就好。


    實用主義者隻看結果。


    京野佑樹的肩關節重新接迴正確的位置。


    ……很好,這樣的捆綁姿勢,已經無法完美的束縛住人。


    隻要微微彎腰,自己的雙手就能夠觸碰到捆綁住雙腳的繩索。


    因為剛剛的傷勢,而有些發麻的手指並不靈活,折騰了好一會兒才解開腳腕的繩索。


    當麻木感消失的時候,鑽心的刺痛卻從手指傳來。


    京野佑樹舉起雙臂,端詳,才發現自己的右手中指的指甲已經掀翻,血流順著手掌沾濕了手腕的麻繩。


    ……不過不要緊,這點小傷。


    觀望的片刻,手指甲的傷口就已經止血。


    不過重新長出新的指甲,卻需要不少時間。


    治愈能力的定義,有時候非常曖昧,京野佑樹自己也不能完全搞明白,還要看櫻庭大學的研究機構進一步的研究結果。


    但是此時此刻,能力隻要有確實發揮作用就好。


    雙腳成功恢複自由,上肢嚴實的捆綁卻有些麻煩。


    京野佑樹依靠著女廁的門框,掙紮起身,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


    昏暗的白色光暈下,鏡子裏的京野佑樹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肩背處的黑色傷痕也變得更加灼熱,向內燒灼著京野佑樹的神智,似乎連他的靈魂都要燃燒。


    視野內的一切都開始扭曲,包括鏡子中的自己,那個看不清臉的自己。


    鏡子中的京野佑樹突然咧嘴,嘴角劃出邪惡的弧度:“京野佑樹,你的溫柔隻是假象,你隻是個毫無信念的實用主義者!”


    “不,我不是。”


    “不要狡辯!看看你自己所站立的位置!”


    “……”


    京野佑樹蜷縮起腰背,捆綁在一起的手臂彎曲,雙手捂在臉上,右手中指的血痕也抹在臉上。


    但是鏡子裏的自己卻依然存在,喋喋不休:


    “究竟是為什麽,會如此狼狽地被扔在女廁門口,還毫無廉恥地欣賞著路過的少女玉腿!?”


    “我沒有!我隻是被捆綁住,不得已……”


    “沒錯!不得已?被捆綁住!?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不許笑……”


    尖銳的笑聲灌入京野佑樹的腦海,命令自己不許笑,但是鏡子裏的京野佑樹卻好像看見最好笑之事,無論如何也笑得停不下來。


    “任由自己的好色之心,借著治愈能力與少女們的治愈委托之便,搜集信息製定了樂園計劃,卻又一直扭扭捏捏地不敢執行……”


    “……住嘴!”京野佑樹低沉地嘶吼。


    “然後機會終於來了!啊,真是感謝桃宮老師那個大胸美人的調查委托啊……”


    “你到底想說什麽?”


    “終於有了名正言順去與少女們卿卿我我的機會!於是你就以調查傳聞的名義,與櫻島愛衣、千葉花蓮肆無忌憚地玩著戀愛遊戲……”


    “……不,我隻是選擇了最好的解決方案,你不是也說我是實用主義者嗎!?”


    “最好的解決方案!?看看你今天一整天做了什麽!?”


    “我、我……”


    “肆意欺負千葉花蓮,享受著貓娘少女的嬌羞與眼淚,這就是你的‘最好’解決方案嗎!?”


    “啊啊啊啊啊——!!!”


    無法反駁,後悔不已!


    京野佑樹捂住自己臉的雙手緊緊用力,想要徹底掩藏住自己整個人一般,就像是好笑的鴕鳥,自欺欺人!


    鏡子裏的京野佑樹開始扭曲,但是扭曲也讓他充滿邪氣的嘴角更加張狂:


    “京野佑樹,u看書 .ukanshu迴想起過去的你……那個任由自己的本性驅使,勇敢、強大、自信的那個你!”


    “……你在胡說些什麽?”


    “那個堅守著貴族道德,去掠奪他人、去榮耀自身的那個自己!”


    “胡說!胡說八道!”


    “那個視團結、友愛、寬容為奴隸道德的自己!”


    “……這些……都隻不過是尼采的胡扯罷了!那個瘋子哲學家的囈語!”


    京野佑樹痛苦地呻吟,他的腦海已經燒灼到麻木,即將徹底喪失抵抗力的同時,鏡子裏的京野佑樹癲狂的唿喊卻變得平靜:


    “瘋癲與神聖,你真的能區分清楚嗎?”


    “……”


    無力做出迴應。


    “京野佑樹,你任由自己的本能驅使,沒有罪……”


    “……”


    “但是你做得一塌糊塗,任由自己想要親近的少女們哭泣,才是最大的罪過!罪不可赦!”


    “……千葉、花蓮……”


    痛苦地呻吟著千葉同學的名字。


    “是做超人,還是凡人,做出選擇吧……京野佑樹……”


    鏡子中的自己,終於消散。


    但是他的囈語與癲狂,卻久久無法消散,不停地、不停地迴蕩在腦海。


    但是他所述說的過往與本性,完全沒有印象,沒有記憶。


    但是他所說的自己,真的是自己嗎?


    京野佑樹沒有答案。


    他隻踉蹌著,向酒吧地下室深處,千葉花蓮的所在走去。


    他隻記得自己此刻必做的那一件事:


    去救千葉花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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