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嬴政所學功法‘玄牝不貳’,其中武學之理,乃是道家為主,儒家為輔,立意高遠,極為博大精深,這也需要道家指導。


    人力有時盡,天地卻無窮,以人身合天道,方為天地堂皇正道。


    這些都是道家天宗的拿手好戲,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練武修身,還是要走正道,大道。


    上輩子死太早了,血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輩子要保重身體,勤加習練。


    赤鬆子坐定後,率先開口:“公子,臣擅長的乃是天道之論以及劍術,不知公子想要了解哪方麵?”


    嬴政笑道:“赤鬆子先生,政修行功法乃是道家之學,修行淺薄,正有一些問題想要請先生指教。”


    兩人就武學探討許久,赤鬆子果然名不虛傳,是有真本事的,嬴政受益許多。


    赤鬆子更是極為驚異,備受打擊,自己已經是常人口中的天才,可想不到世間竟還有嬴政這種天才中的天才,一學就會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


    武學之理算不上是赤鬆子在教導,而是兩人互相探討,縱是赤鬆子,亦有所得。


    學天道,知天理,赤鬆子更是深知人生有不同,天賦不同,然而縱是知曉道理,又豈是那麽容易坦然接受。


    一時間赤鬆子心境都被擾動,下午便告退而別。


    嬴政何等敏銳之人,豈能感受不到,心中感慨:‘心境不行啊,天才的路總是太順了,怪不得以後連敗逍遙子就接受不了現實了。’


    ‘與天奮鬥,其樂無窮;與地奮鬥,其樂無窮;與人奮鬥,其樂無窮,迎難而上,不屈不撓方為真丈夫。’


    嬴政這許多年來,動心忍性,堅韌自勵的生活,是痛苦的經曆,卻也是寶貴的財富。


    隻是可惜了,道家正統練的是正經的內丹大道,沒有捷徑,想要嗑藥,還是要看另辟蹊徑的陰陽家了。


    這內丹之道,和嬴政相比,就是北冥子現在也要去小孩那桌,嬴政天賦太強了,而且修行極早。


    天生精神強悍,又有先天真炁,早就是演化陰陽,歸元合一,龍虎相會。


    也曾問了赤鬆子有沒有什麽可常葆青春的功法,很遺憾,有是有,但是太難,並非是專門為保護容顏創造的,又是辛苦活,常葆青春在道家隻是附帶的功效,實際上隻要是正道功法,哪怕是奇門異術,隻要不是過於邪門的,隨著功力越發深厚,自然衰老的極為緩慢。


    衰老本身就是自身氣血衰敗的外在表征,就像道家高人,都是鶴發童顏,就是因為雖然年老,但是氣血依舊強盛,自然不顯衰老。


    功力深厚之人,尤其是天人合一,天人化生之境的高人,到死也不會肉體衰老,皮膚縱是與幼兒相比,也不遑多讓。


    縱然未達天人之境,也比常人好上太多,氣血衰敗畢竟緩慢。


    說起來,同樣年齡的武林高手,男性總是看起來比女性更為年長。


    男性多不太在乎外在,以增強自身為主,女性畢竟愛美,到了一定年齡會把一部分功力和修行轉移到維持容顏上麵,這也導致,看起來同時期的人,男性比女性會更強,固然有生理差異,但是容貌原因也要考慮在內。


    嬴政也找赤鬆子要了一些這方麵的精要和功法,看來還是要自己創一門了,暫且不急,韓國那個女侯爵不知道還活著沒有,不過不重要,白亦非還活著,也可以借鑒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可取之處。


    嬴政自己倒是無所謂,主要是為了趙姬,這個愛美的母親,現在還好,以後一定是接受不了自己衰老的。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每天堅持跟隨幾位老師認真學習,還有監督教導成蟜學習。


    原本人滿一旬方適合煉體,練習外功,打熬氣力,隻是嬴政成長發育的極為健康強健,幾位老師也認可已經可以開始習練外功,每日學習多加一個時辰練習外功。


    內外雙修才是正途,氣血是根本。


    嬴政先天精神強大,內功更是早已深厚無比,再加上身份高貴,不缺任何煉體所需各類珍寶、肉食藥材,可謂事半功倍,初一開始便是進步神速,令人乍舌。


    不得不說,有著儒墨道法四家高人共同教習,這個師資條件莫說有人與之比擬,壓根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就這樣又過去了兩個月。


    常路慶勤兩人在各國奔波,開設店鋪,也已經有些成果。


    墨家也在努力總結造紙得失,改進工藝,其中相裏勝數次與嬴政溝通,前幾日當第一批,第一張紙造出來的時候,整個墨家激動地難以言表。


    雖然第一批紙造價昂貴,技藝生疏,並且紙張外觀和質量都不甚令人滿意,但是已經徹底證實了真實性。


    相裏勝正在加班加點按照嬴政的要求,封鎖消息,改進技藝,抓緊時間要生產出合格的廉價紙,整個墨家都已經迫不及待。


    此物可以讓整個墨家的聲望在天下再達到一個新的巔峰!這是可比擬祖師爺墨子的功業,自從第一張紙造出來,相裏勝做夢都笑醒好幾次。


    名留青史啊,名留青史!


    相裏勝已經被徹底折服,整個墨家參與造紙,知曉此事之人,皆是拜服。


    子楚和呂不韋也見到了第一張紙,兩人見到實物的第一時間,就以敏銳的政治嗅覺發現了這是多麽重要的一件東西。


    原本已經抱有極高的期待,可是結果實物還是大大的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子楚將造紙一事的優先級和重要性提升到了最高。


    並且心中徹底確定了嬴政的地位,日後,秦王之位,非嬴政莫屬。


    並給予嬴政在造紙一事上極大地權力,一應事務任他施為。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延瑾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公輸家主公輸仇,秘密來到秦國了。


    嬴政撫掌大喜,東風已至!


    好生誇讚了延瑾一番,令延瑾帶二十金賞賜掩日。


    並吩咐延瑾給公輸仇安排最高規格待遇,好生休息三日,方才召見。


    公輸仇到了嬴政殿前,發現嬴政早已在殿前等候,受寵若驚下急忙行禮,嬴政滿麵笑意迴禮,很是熱情的請公輸仇入殿上座,公輸仇再三推辭,見嬴政態度堅決,這才勉強坐下,簡直如坐針氈。


    公輸仇心中很是疑惑,亦是不安。


    公輸家隻是工匠,地位算不上崇高,羅網找上門的時候,嚇了一跳,羅網的名聲可不好,公輸仇還以為自己哪裏得罪了秦國,要被羅網處理掉。


    結果沒想到羅網來人極為恭謹,說是太子有請,雖然羅網態度恭敬,但是公輸仇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


    跟隨羅網之人一路快馬加鞭趕往秦國,一路上照應的極為舒適,還有高手保護,公輸仇一麵深感受寵若驚,一麵極為不安。


    大禮之下,必有所求,如今受到的禮遇越大,若是自己滿足不了秦國的要求,下場肯定就越慘。


    難道是大秦又要有大動作了?需要公輸家的技術?但是大秦有秦墨,對公輸家也不應該如此重視才是,若是如此簡單就好了,反正公輸家給哪國做事都是做。


    到了大秦才知道,不是太子要見,是太子的嫡長子要見他,公輸仇更是奇怪,一個孩子有何要事,更何況一個孩子竟然能號令羅網做事。


    到了大秦,受到的待遇極高,還貼心的讓自己休息幾日再前往覲見,公輸仇心中更是不安。


    兩人各自落座後,嬴政笑盈盈率先開口:“公輸先生,久聞大名啊,政日日期盼,今日公輸先生終於到了,政喜不自禁啊。”


    如今的公輸仇還不是四十年後垂垂老矣幹瘦老頭的形象,現在形象好了太多了。


    是個中等身材,麵容硬朗的青年壯漢,而且四肢俱全,也沒有把手改為機關手。


    公輸仇小心翼翼,急忙謙恭迴道:“小人不敢,公子召喚,是小人榮幸,若有小人可效勞之處,一定盡力而為,請公子吩咐。”


    嬴政笑道:“公輸先生勿要拘謹,政隻是有些小事需要先生幫忙罷了。”


    “這一路上,不知是否有所怠慢?羅網對先生是否恭謹?”


    公輸仇忙迴道:“多謝公子關懷,一路上羅網諸位極為關照,體貼備至。”


    嬴政滿意點頭:“那就好,先生滿意就好。”


    公輸仇心裏也稍稍平靜了些,麵前這位公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氣度非凡,為人謙遜,言語有禮,不像是亂七八糟的貴族。


    有事可以好好說,能談就好。


    寒暄過後,嬴政問道:“公輸先生,政有一事不解,冒昧相詢,請先生解惑。”


    公輸仇恭敬迴道:“公子請說。”


    “世人皆知,公輸家和墨家世代相爭,自祖師爺就開始不合,但是政遍尋史冊,發現公輸子和墨子原本關係極佳,墨子救宋之事經過,不像產生世仇矛盾的原因,請問兩家之矛盾,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再者,恕政冒犯,以公輸家之武力,應不是墨家眾多墨俠的對手,何以與墨家相爭數百年而不敗?其中也有隱情吧。”


    公輸仇苦笑一聲:“公子不必為我公輸家找補,若是說實力,公輸家自然遠遠不如墨家,也就機關術不分伯仲,若真是兩家生死相爭,公輸家早就徹底沒了。”


    “公子想要了解的這兩件事,實際上是一件事,隻是此事關乎公輸家全家生死存亡,是個秘密,這個秘密對他人並不重要,公子一定要知道嗎?”


    嬴政正色說道:“政有一件要事需要交給公輸家去做,此事不知,影響政後續一切規劃,必須知道。”


    公輸仇咬了咬牙說道:“好,小人可以說,但是小人求公子答應小人,小人說了,公子絕不外傳出去,要不然小人死也不能說。”


    嬴政令所有侍女下去,不得靠近,也不許任何人進來。


    對公輸仇鄭重說道:“政以列祖列宗起誓,此事未經公輸先生應允,絕不外泄。”


    公輸仇深深鬆了口氣,急忙迴道:“小人該死,萬請公子恕罪,還請公子諒解,此事畢竟關乎公輸家數百口生死存亡,隻此公輸家嫡係世代相傳,尋常公輸族人都不知道,一會小人說了,公子就會明白為何。”


    嬴政擺了擺手:“政非不通人情之人,可以理解,先生說吧。”


    此時公輸仇心中對嬴政也很是感激,如此通情達理的公子,太少見了,心也放了下來。


    公輸仇歎了口氣,說道:“公子可知當年墨子救宋的詳情?”


    嬴政點頭:“那場公輸家與墨家驚動天下的比鬥,此事政自然知曉,天下有識之士,應是無人不知。”


    公輸仇悠悠一歎:“是啊,驚動天下,也正是驚動天下,自古‘名’之一字最害人啊。”


    “公子,若小人說當年祖師爺公輸子未曾輸與墨子,公子信否?”


    嬴政點了點頭:“信,政一直覺得當年之事,事有蹊蹺。”


    公輸仇拱手一拜:“謝公子。”


    “在墨子救宋之前,當年祖師爺公輸子就已經是天下聞名之人,墨子也是天下頗有名氣之人了,而且他們兩人身為知名的機關大師,一直常有來往,乃是至交好友。”


    “我公輸家祖師爺公輸子,何以被稱為子?公輸家是匠人,不是屠夫,祖師爺亦非不義之人,一生最開始創造的一切工具,鑽、刨、鏟、鋸、曲尺、墨鬥,這些都是為了人們更加省力便捷,又有哪個是殺人用的?”


    “但是沒辦法,工匠沒有拒絕君主的權力。”


    “小人公輸家是不如墨家的,我們隻是工匠,沒有墨子墨家那種崇高的信仰和追求,更沒有墨子和墨俠的武力。”


    “天下間無論何國何人,要我們打造器械,我們都會做,我們不會親手殺人,但是其他的事我們也不會去考慮,我們也無能去考慮,我們隻是工匠,君王的命令,我們不可能拒絕。”


    嬴政點頭認可,繼續傾聽,在別人敘說的時候,嬴政一般不會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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