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的眼睛裏滿是匪夷所思。


    沈青皎!?


    她為何要費這麽大的功夫來扶植他這個傀儡皇帝,並且他們之間可還是有著私怨的。


    難道她不記得,她自己曾害過他的大皇姐。


    而他在這世上,唯一掛念著的人,就是大皇姐。


    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對於她的恨。


    這麽一想,他看向沈青皎的眼神裏就滿是狐疑和不解了。


    沈青皎眸光微閃,看著小皇帝笑了笑,眼底的深意讓小皇帝捉摸不透,“皇上不必這般看著我,助您掌政奪權,隻是想讓您在事成之後,答應我們夫妻一些好處罷了。”


    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小皇帝怎麽可能就輕易的相信了。


    洛楠有這樣雄厚財力和勢力,他還會需要什麽好處。他又能給他們什麽好處。


    沈青皎見小皇帝沒有迴應,她搖搖頭,“皇上何必這樣懷疑我們,我一個婦道人家,又哪裏會有什麽野心,我想要的隻有一個人。”


    說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她的語氣陡然變得陰冷無比。


    小皇帝聽出了貓膩,他探尋的掃了她一眼,問道,“什麽人?”


    他心裏也有些好奇,除了大皇姐,這世上還有什麽人能讓這惡婦恨成這樣。


    沈青皎一字一頓的道,“沈青黎。”


    小皇帝猛地一驚,大皇姐不是已經死了嗎,她這是在說什麽。


    忽然的,他意識到了什麽,莫非是,“你說的是陸淮起現在的夫人——沈傾黎?”


    沈青皎麵上爬上來一絲惡毒的笑意,“是的,皇上,正是這個女子。”小皇帝還不知道這個沈傾黎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大皇姐呢。


    小皇帝皺起眉來,心裏有種古怪的感覺,他問道,“你和這個沈傾黎有什麽仇怨?你們之前認識?”


    沈青皎心底冷笑連連,“自然認識,並且認識了很久了。”


    自她懂事起,便和沈青黎生活在一個屋簷之下,可不是很久。


    小皇帝心裏古怪的感覺更甚,他看到跟前的酒杯,端起來就一飲而盡,接著納悶道,“你之前不是離開了西梁,她又是南曇人,你難道還去過南曇?”


    洛楠見小皇帝這樣仿佛是在逼問沈青皎似的,他麵色變了變,“君上,這是內子的私怨,就不勞您費神了。”


    小皇帝也迴過神來,覺得自己方才的確表現得有些過度關心了。


    他便不再問這事,轉而想起來之前沈青皎提到的有關於奪權的事宜,他問道,“你們之前提到會幫孤消除陸淮起在朝中的勢力,孤想知道,你們有何高見?”


    沈青皎臉上顯出神秘的笑意,“此事事關重大,皇上還請附耳過來。”


    小皇帝看她這樣笑意盈盈的樣子,有些不情願,沈青皎卻道,“隔牆有耳。”


    他壓下心底的抗拒,依言湊了過去,聽到沈青皎的主意之後,他眉毛微挑,眼睛裏幽光乍現。


    沒有想到,這個沈青皎雖是一介女流,竟還真有一番謀略。


    “既如此,便依你所言行事。”


    他臨走前留下了這麽一句話。


    出了酒樓之後,他迴頭望著頂樓的窗格,眼睛中有些複雜的暗芒浮現。


    沈青皎是他大皇姐的仇人,也同樣是他的仇人,這一點他永遠不會忘記的。


    但是,他現在必須先和她一同謀事,將屬於他的權力奪迴來,到了那時,他必然會讓這個惡毒的女子付出代價的。


    他不會讓大皇姐白死。


    酒樓之上,沈青皎坐在洛楠的對麵,看著小皇帝坐著馬車迴去了。


    她臉上的神色寒涼如冰,這個小皇帝對她諸多防備和厭惡,以為她看不出麽。


    他那點掩飾,在她眼前根本就不夠看的。


    不過,為了謀大事,這些無關緊要的瑣碎之事便沒那麽需要在意了。


    他即便是厭惡自己,不還是低下頭來與她合謀。


    洛楠轉了轉杯盞,想著方才那小皇帝的種種表現,臉色淡淡的,眼神裏卻有些冷芒,“傳言都說小皇帝懦弱可欺,我今日一瞧,卻發現傳言不可盡信。”


    沒想到洛楠會說出這樣的話,沈青皎看向他,“怎麽,你覺得他如何?”


    在她眼裏,小皇帝就隻是一個半大的少年,被人欺壓,隻想奪迴自己的東西,卻沒有半點謀略,到底還是欠缺火候。


    洛楠卻不是這麽想的,他做生意那麽多年,見過的人太多了,“皎皎,你沒注意到嗎?這小皇帝的眼裏,滿滿的可都是野心哪!”


    沈青皎聽他這麽說,她仔細的迴想了一下,發現那小皇帝的眼神的確是和他以前做十二皇子的時候,大不相同。


    那裏麵的東西,不難讀懂。


    是對權力的渴望,是終日來被權力折磨的痛苦和不願放手。


    他的眼睛早已經不是少年該有的清澈了。


    又是一個被皇權汙濁掉的少年。


    洛楠感歎的說道,“這樣的人,若是讓他掌握了實權,等他根基穩固了,做大了之後,怕又是一個陸淮起啊!”


    這樣的斷語讓沈青皎眯起了眼睛。


    她可不想扶植出來一個那樣的危險人物,那樣的人太不好掌控。


    稍一不慎,就會被反咬一口,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小皇帝迴到皇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快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了。


    他趕到自己的大殿內的時候,那個假扮他的小太監正瑟瑟發抖的縮在一角,生怕別人過來發現了他。


    他看那小太監,將他的龍袍穿在身上極為礙眼,真是奴才一輩子就是奴才,你便是讓他穿上了龍袍,那也是不像。


    嘴角邊浮現一絲譏諷的冷笑,他對著那小太監冷聲道,“怎麽,穿上了龍袍還真把自己當天子了,孤來了也不來見駕,是想要孤給你行禮嗎?”


    那小太監今天一整個下午都躲在殿內,不敢見任何人,就是生怕自己被人識破。


    這下猛然間聽到這個聲音,他整個身子就是一抖,迴頭就看見一臉沉怒的小皇帝,他趕忙飛奔過去跪了下來,“皇上,您可算迴來了!”又想起來剛剛小皇帝所說的話,他趕忙又繼續道,“奴才萬萬不敢有那些大逆不道的念頭……”


    小皇帝見他一直跪著磕頭,皺起眉頭。


    若是平時還罷了,他現在可是穿著自己的龍袍,而他穿著的又是小太監的衣服,這樣成何體統。


    這樣的場景,似乎在提醒他,以前他和陸淮起之間的關係仿佛就是如此。


    心裏蹭的竄上來一股子怒火,他怒吼一聲,“大膽的狗奴才,穿著朕的龍袍磕頭,誰給你的狗膽!?”


    小太監被吼得渾身抖得像篩糠一般,他麵如土色,手忙腳亂的把龍袍趕緊脫下,高高的舉在頭頂,抖著嗓子道,“皇上息怒,奴才該死!奴才知錯……”


    小皇帝看著那明黃色的龍袍,沒有去接,他寒聲道,“被你這閹人的髒汗給玷汙的衣袍,孤怎麽還會再碰!”


    看來,得讓尚衣局重製一件龍袍了。


    換下了身上的太監服之後,小皇帝冷冷的問道,“今日可有人發現了你?”


    那小太監一聽這個問題,竟有些支吾起來,頭上還有些冷汗。


    小皇帝眼神一厲,“怎麽了,說話!”


    難不成他就出去了一個下午,居然還有人來見他不成。


    小太監掙紮了一下,就跪下來供認道,“今日,今日徐總管他……進來了。”


    “徐福祿!?”


    小皇帝的眼睛瞪得有些嚇人,那小太監都不敢再抬頭看他,隻把自己的頭磕到地上,不敢起身。


    很快的,小皇帝就把徐福祿叫了進來。


    徐福祿看著跪在一邊的小太監,就知道小皇帝叫他是為了什麽事了。


    他跪了下來,小皇帝看他這樣冷笑一聲,“徐總管還真是自覺,你知道孤叫你來是為了什麽?”


    徐福祿垂著頭,“老奴知錯,請皇上責罰。”


    這樣任憑他處置的樣子讓小皇帝產生了一種一拳打到棉花上麵的憤怒感。


    “孤當時可是說過,未經孤允許,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內來打擾,你是將孤的話當做耳旁風?”


    徐福祿仍然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恭敬模樣,“老奴知錯,老奴萬萬不該進來,無視聖令。”


    他心裏卻暗自在想,小皇帝偷偷出宮了一遭,迴來之後整個人身上的氣度又有了一番變化,看來是見了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小皇帝見不論他說什麽,這徐福祿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樣子,他忍無可忍,叫侍衛過來,將他拖出去打了五十大板。


    這老奴才他看著不順眼許久了,也該是時候好好教訓他一頓。


    晚間迴了寢殿之後,看著諾大空蕩的寢殿,他躺在床上,卻怎麽也歇息不好。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閉眼就會看到大皇姐站在他麵前,用一種極為失望的眼神望著他,讓他心頭一陣發涼。


    他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這樣的大皇姐讓他有些懼怕。


    可等他真要靠近的時候,大皇姐竟突然轉過身去,並越走遠遠,讓他抓也抓不到。


    他從這古怪的夢裏醒來,看著明黃色的帳頂,看著殿內空蕩的模樣,心裏仿佛又一團亂草,既慌亂又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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