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的這次生辰宴辦得隆盛至極,沈青黎在宮門外看到了許多朝中大員都坐著馬車前來了。


    大臣們有的已經下了馬車互相寒暄起來,然而表麵上是寒暄,實際上卻是小聲嘀咕著這次小皇帝的一反常態。


    “往年都不樂意辦生辰宴的小皇帝這次是怎麽了,忽然轉了性子?”一個大臣納悶地低聲問著他旁邊的官員。


    “誰知道呢,到底還是少年心性,變來變去的沒個準頭。”


    另一人笑起來,幾乎每次說到這小皇帝,都會提到他的年少。


    “也是啊,或許是突然覺得自己的生辰不想那麽冷清地待在宮裏吃悶酒。”


    幾人低聲笑起來,遠看著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麽的,還以為他們在互相開著玩笑。


    也有正經的大臣搖了搖頭,不讚同地看著他們,已經在宮門口了,還如此談論天子,就算天子年少無權,這樣做也是不合理法,蔑視皇威。


    而且,這小皇帝看著年少,脾氣卻也是不怎麽溫和的,還記得之前朝堂之上,他陰陽怪調地討伐陸淮起的失職,可見這傀儡小皇帝內心裏還是很渴望皇權的,而對於搶走了他權勢的九千歲陸淮起,他心中定是十分忌恨的。


    還在想著這事,身邊有人撞了他一下,低聲道,“嗬,慶王也來了。”


    慶王是先皇明懷帝的三弟,年已五十,卻終日沉溺於美色,家中美貌的婢妾數不勝數,雖然上頭有個母老虎似的夫人,卻還是管不了他的這個毛病,著實是個荒唐人物。


    抬頭一看,那鑲金掛銀的浮華馬車,可不就是慶王府的馬車。


    那馬夫駕著車,卻看到一輛馬車擋住了他的去路,當即喝道,“是誰家的馬車不識好歹,見到慶王府的馬車還不快快避讓!”


    眾人聽見這火氣衝衝的聲音,都紛紛揚起腦袋看這個熱鬧,不知道是哪家的人這麽倒黴,一過來就觸了那“老荒唐”的黴頭。


    他們都看向那輛擋在慶王府前麵的馬車,隻見那馬車上的人並沒有下來賠罪。


    心中頓時起了好奇心,這家的倒也是個有骨氣的啊,居然對那個馬車的喊話無動於衷。


    看來今天生辰宴之前還有一番好戲可看,今晚倒是來得值了。


    正在他們興奮觀望之時,那家的馬車忽然往邊上移了移。


    眾人心裏一陣失望,看來也是個普通的俗人啊。


    到了這卻沒完,馬車裏麵傳出了來一個輕靈婉轉的女聲,“既然是慶王府的老者,我們便讓一讓罷,莫要讓人家以為我們陸府沒有規矩。”


    那慶王府的馬夫本來還在得意,一聽這話,當即惱怒,這沒有規矩是在指桑罵槐地說他們吧。


    正要爭論,馬車裏一個蒼老渾濁的聲音說道,“行了,江達,別和人家小姑娘計較了,來,扶本王下車。”


    這聲音雖然老,卻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總覺得十分……油膩。


    馬夫江達連忙把快脫出口的話咽了迴去,弓著腰扶了他主子出來。


    眾大臣們都抬頭看過去,隻見一個身形發福鬢發微白的老男人下了馬車,他臉一抬,渾濁泛黃的眼睛朝他們看了過來。


    大臣們忙向他行禮,臉上都是訕訕的神色。


    馬夫江達扶著老慶王,看著這些人一臉的鄙夷。


    老慶王顛著肚子朝他們點點頭,就慢悠悠地朝宮門裏走。經過前麵的馬車時,腳步放的更慢了些,他尋思著,之前聽這裏麵的聲音像是個年輕的小丫頭,迴味了一下,那嗓子是怪好聽的,比他府裏後院那幾個會唱曲的美妾聲音還要動聽,就不知道長得是什麽模樣。


    他暗暗地砸吧下嘴,真想看看是個什麽樣的小丫頭啊。


    身後的馬車正巧傳出了動靜,裏邊的人下來了。


    老慶王耳朵一動,停下了步子,迴頭看過去。


    而看熱鬧的那群大臣們也把好奇的目光投過去,這馬車裏到底是何人物,他們也想一看究竟。


    隨著馬車的簾子被一隻水蔥似的玉手拉開,裏麵的女子低著頭輕緩地下了馬車,一襲白玉蘭散花紗衣清新淡雅,襯得女子膚如皓雪,冰清玉骨,而那女子抬起頭來,一雙眸子靈秀清澈,幹淨的不染煙塵,讓他們眼前都是一亮。


    老慶王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道亮光,他心道果然是個脫俗的小美人啊。


    人群中有認出來的,低聲叫道,“這不是陸九千歲的新夫人嗎,她居然也來了。”


    這句話點醒了眾人,他們都驚訝不已,之前聽到她說到陸府,他們還在想是哪個陸府架子這麽大,敢和慶王府叫板,現在看來,陸淮起這個陸府當然是有資格!


    不過,有的腦筋快的轉了轉念頭,這小皇帝竟然把陸淮起的夫人也請了過來,他這心裏打得是什麽主意?


    老慶王心裏不尋思那些朝政上的門道,他灰色的眉毛皺起來,看起來更顯老態,竟是個有主的丫頭,而且是誰不好,偏是那個瘟星陸淮起的女人。


    嘖了一聲,他搖搖頭,真是掃興致!


    沈青黎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老慶王,他方才眼裏的齷齪心思,她看得可是清楚極了。


    皺皺眉頭,她不願和此人多做糾纏,所以當即也二話不說便朝宮門走去。


    生辰宴之上來了許多的人,酒桌擺滿了大殿,沈青黎一出現在殿門口,小皇帝就瞧見了她,他端起一杯酒水喝了一口,看著她的眼神裏難掩暗芒。


    今晚的宮宴,他一定要讓這可恨的女人嚐嚐什麽叫痛不欲生的滋味。


    一想到這裏,他興奮起來,身上的血似乎都在沸騰。


    沈青黎一進殿門,席位上的眾人都看向了她,目光裏暗含打量。


    幾個官家夫人交頭接耳,“陸淮起的這個夫人真是和前皇後沈氏很是相像啊。”


    有人點了點頭,“可不是,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你們說陸九千歲娶了她是不是因為她像沈家人,之前的那位夫人不就是廢後沈氏的女兒嗎?”


    “或許吧,陸淮起當時對那位夫人很是傾情呢。”


    有位夫人笑道,“男人啊都是一個樣,當他喜歡上一個女子的時候,就會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可當他再愛上另一個讓他傾心的女人時,他又會把心轉到這第二個人這裏,說白了,就是多情。”


    幾個夫人聽到這個言論,有人抿嘴偷笑,有人被戳到痛處,閉口不言。


    而沈青黎根本沒有把這段話放在心上,她目不斜視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拂袖坐下。


    可染墨卻是被那些愛嚼舌根的婦人給氣到了,也不知道她們是本來就沒有眼力勁。還是故意要說給夫人聽的,可不管是哪一個,她們說得都太過分了,讓人著惱。


    在染墨心裏,無論是以前的小姐還是現在的夫人,都是她所敬重的住在,可現在竟讓她聽見這些愛說三道四的婦人,這樣不尊重她們二位,她怎能不氣。


    沈青黎覺察出染墨的惱怒,身子微微朝後傾了傾,低聲撫慰道,“好了,別人愛說什麽自由她說去便是,反正隻要我們心裏清楚那些都是無稽之談便好。”


    染墨心裏又是酸菜又是感動,夫人聽到那些不像話的談論,居然還能這麽淡然處之,而且還能照顧到她的情緒,她有些愧疚,竟然還要讓夫人來安慰自己,真是太不應該了,“夫人,我知道了,對不住夫人,是我太沉不住氣了。”


    沈青黎淺笑著迴頭看她,“你做的已經夠好了,你之所以生氣不也是因為擔心我嗎,我很感動。”


    染墨看著這個她這個淺笑,微微有些晃神,這個笑容讓她仿佛一瞬間看到了小姐。


    慌忙低頭,她暗罵自己怎麽和那些人一樣,也覺得夫人和小姐想像呢。


    而大殿之內,同樣有人也被這一抹淺笑給晃了神,這人便是坐在沈青黎斜對麵的老慶王。


    他看著沈青黎那清甜靈秀的臉頰上漾著的如花笑靨,一時間心神蕩漾,沒留神手裏的酒杯都斜著灑出了酒水。


    下屬江達眼尖地看著了,他跟在慶王身邊二十多年了,慶王隨便一個動作語氣的變化,他都能立即明白過來慶王心中所想,現在一見慶王這樣,他還有什麽不了解的,主子這是又看上了人小姑娘了。


    可這次的這個有點麻煩啊,陸淮起的女人,那陸淮起可是西梁江山的真正掌權人,他那個殺伐果斷的很辣性子,如果想要動她的女人,那後果可是非同一般不啊!


    不過,他們慶王府畢竟是皇親貴族,真是想點法子弄一弄,也不是不可以。


    要知道,他跟著慶王做這些事可是輕車熟路了,幾乎就沒有失過手。


    想到這裏,他弓著腰板趴在慶王的耳朵旁嘰咕道,“王爺,您這是……看上這姓沈的小丫頭了?”


    老慶王渾濁的老眼裏麵流露出淫邪的目光,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這小丫頭長得甚是合我的眼緣,可這又怎麽樣,她是那陸淮起陸九千歲的女人,本王就算喜歡,那也是沒法子硬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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