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兩寬。


    沈青黎連夜被殷離靳帶去了北齊。像是怕被陸淮起發現了什麽,他們還特地走的海路。乘著船,迎風而上。


    陸府。


    每日都有珍饈佳品像流水似的湧到阿珂住的院子。阿珂被這樣精心的嗬護後,身子漸漸的好轉起來。但不止是朱氏,就連是陸淮起也發現了一點,她這次死裏逃生後,性子有些變了。


    以前,她雖然也不是一個有很多話的人,但在朱氏麵前,她還是一個乖巧的女兒,經常會和朱氏談心。


    不過最近,她的性子像是沉穩了許多。每日少爺寡語的,和朱氏都沒有什麽話可說的了。


    陸淮起曾經問過她,那一夜她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拿著劍抵在她自己的脖子上?為什麽會在夜色裏狂奔?而最後她又跑到哪裏了,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她會昏迷在西街的一挑街道上?


    陸淮起記得他問這些話後,她用很輕柔的聲音迴答著他,“那一夜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我全身都像是不受我自己控製了一般,我的雙腿不由自主的在夜色裏狂奔這。後麵我在西街上看到很多殺手在殺人,血淋淋的鮮血染遍了整條街道。我想逃離這樣的人間煉獄,但那些殺手看到我了……他們揮舞著手裏的刀就向我的方向砍來了……”


    這樣的迴答倒是能把他問的問題都給解釋通了。可陸淮起還是覺得很奇怪,他自己向司天監詢問過了。司天監的那些官員夜觀天象過,那天夜裏原本根本不會有雷暴天氣的。


    這世上最能搞風搞雨的可能就隻有殷離靳了。


    如果按照他的推測,那天夜裏的那場雷暴天氣是殷離靳搞出來的。那麽那些殺手也應該是殷離靳的人。殷離靳兜兜轉轉了這麽一大圈,搞了這麽的事情肯定是有所圖的。


    可他的那些人又怎麽會在見到阿黎後還對她下手,最後又把她孤零零的扔到街道上。


    這不像是殷離靳能做出來的蠢事啊?


    陸淮起心中有疑惑,但對上阿黎那張清恬的臉,他又怎麽能懷疑什麽。加之,梁京城這段時間被那場雷暴天氣攪得很亂。有一大堆的百姓需要朝廷照顧,不僅如此,梁京城各地還流傳起一種疫病。


    患者查不出到底得了什麽病,但就是全身無力,不管喝了多少水,依舊是饑渴。但隻要一喝水,就又大汗淋漓。


    這個疫病已經奪走了五六個人的生命,禦醫們查不出它到底叫什麽病。又見這病的患者分布廣泛,便認為這是有可能傳染的一柄,


    一時間整個梁京城人心惶惶,陸淮起不得不還要再抽出精力安撫民心。


    他實在是太忙了,等晚上迴府時,她又已經睡過去了。早上去上早朝時,她又沒有醒來。偶爾有閑暇時間迴府要陪著她一起吃飯,朱氏又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她。


    即便是難得有獨處的時間,陸淮起和她獨處,她表現的很靦腆羞澀,就像是個世家大族裏精心調/教出來的名門千金,溫婉賢淑,完全就是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但卻不是他喜歡的樣子。


    他隱隱的感覺有些不對了。


    不過,臉還是那張臉,人也還是那個人,說話的嗓音也沒有變。


    會不會是那一個晚上殷離靳對她做了什麽,這才改變了她的性情。陸淮起有些懷疑。


    北齊。


    經過半個月多的跋涉,沈青黎終於被殷離靳帶到了北齊。馬車上,風兒吹開車簾,沈青黎為了不和殷離靳四目相視,便看向車窗外。


    她去過西梁,西梁的街頭是熱鬧擁擠的。街道兩邊的建築也是走徽派風格,看著就是精致婉約,隨隨便便一景,就能入畫。


    北齊作為之前雄霸整片大陸的最強盛國家,他們街頭的,也是人山人海,熱鬧無比。不過他們街道兩邊的建築就講究層層疊疊,恢弘大氣的風格。


    馬車在街道上走了一段距離後,又駛出了城門。到最後終於在城郊的某處停下。


    殷離靳先跳下了馬車,迴頭,他伸出一隻手要來扶她下車。沈青黎隻看了那隻手一眼,直接用力撥開那隻手,她自己扯著裙子從馬車上跳下來。


    一路上,她都是橫眉冷對殷離靳的,可殷離靳總是用一臉溫柔的表情凝望著她。


    她真的是覺得他有病。


    哪怕他們兩人前世真的有什麽關係,不過她這不都又轉世了嗎,他們兩人前世都沒有緣分,這世難道還能強求出一段緣分來?


    從馬車上跳下來,沈青黎抬眸遠眺,


    看到了他們前麵不遠處的一群宮殿。這群宮殿占地極廣,氣勢恢宏龐大,簡直可以和西梁的皇宮相媲美了。


    他們麵前,這時整齊的站著一百多號人。男女分開,男的年輕俊俏,女的貌美年輕。


    從他們身上的穿著來看,這些人像是殷離靳的侍者。


    “恭迎國師迴殿!”沈青黎剛大致的打量這些侍者一番,這些侍者就態度恭敬的向殷離靳行禮。殷離靳對著他們說道,“來拜見夫人,以後她就是你們的女主子,要是有人敢對她不敬,休怪孤對他不客氣了!”


    殷離靳的話錄下後,那些侍者又齊刷刷的給沈青黎請安。沈青黎實在是覺得別扭。


    她和殷離靳的婚事,隻是殷離靳的一廂情願。


    她才不想當這個“夫人”。


    “阿黎,咱們進去吧。”殷離靳一隻手又向她伸來,沈青黎本來是想無視這隻手的。這次,殷離靳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用力的扯過她的一隻手,拉著她就走向宮殿的大門。


    期間沈青黎也掙紮過,但都被殷黎靳給強行製止了。


    她最後被迫以女主人的姿態走進了殷離靳的行宮。


    心情複雜,比之前跟著陸淮起進陸府還要複雜。


    北齊皇宮。


    太監總管行色匆匆的走進高君慎的寢殿。


    “皇上,宮外來消息報說……國師大人迴宮了。”太監總管匍匐的跪拜在高君慎麵前,“另外此次和國師大人一起迴北齊的還有一位女子……國師向其他人介紹時都說這位女子是他的妻子。”


    高君慎一雙精利的眼睛瞬間就眯成兩條危險的細縫,全身有怒氣噴薄而出,“他倒是知道迴來。朕還以為他就要在西梁生根發芽了。”


    龍袖奮力的一甩,他怒目而視,“備馬車,朕現在就要去國師行宮走一趟。”


    太監總管不敢違抗高君慎的命令,恭敬的起身退下,去辦高君慎囑咐她辦的事情了。而在他離開後,又有一個小太監來報,“啟稟皇上,皇後娘娘正帶人往您的寢宮方向而來。”


    曾經愛到骨子裏的女人,自從痛失了愛子後,成了一個麵目可憎的婦人。她用盡了無數的手段,逼迫著他出兵攻打西梁,活捉陸淮起和南曇的那個湘河公主,好為她的愛子報仇。


    殺子之仇自然是要報的,但畢竟是國與國之間的事情,現在的西梁也不是當年那個孱弱的西梁了。周牧的大軍在南曇的邊疆線上也把他們北齊的大軍狠狠蹂躪了一番。


    這個仇要伺機而報。


    婦孺之輩,偏偏隻有痛失愛子的苦痛,看不得整個國家的利益得失。


    “讓人去將皇後娘娘給攔住,就說朕最近很忙,沒有時間見她。”連最基本的虛以為蛇他都不想了。


    可能他對這個女人的愛正在慢慢的減退。


    心頭一梗,她又聯想到當年他讓人殺了他結發妻子時,她的那些怨憤。她說,她祝他們這對狗男女離心而不白頭,生子而不久活。


    可怕的是經過這麽多年,她的咒語似乎正在慢慢的被實現著。


    高君慎微不可察的輕歎了口氣,又讓人重新給他換了一身常服。穿著常服,他就去了殷離靳的行宮。


    行宮的摘星樓裏,高君慎一見到殷離靳就直接問道,“國師,您之前不是說可以幫朕除掉陸淮起嗎?為什麽朕得到的消息,他不但依舊掌控著整個西梁的大權,而且還囂張的向全大陸的人宣布,他就是個假太監。”他這種行為是直接將西梁皇室的尊嚴放在地上踩了。


    一個權臣做事竟然能這般無顧忌,這不就表明他現在活的簡直不要太瀟灑。


    摘星樓因為樓高,仰望之,像是隨手能摘到天上的星星兒聞名。


    “皇上,對不住了。陸淮起他會是統管整個天下的君王。孤雖有法術,但還不能逆天改命,改變他的氣數。”殷離靳仰望著天上的星宿。


    夜空中紫微星旁邊的的那顆星星越來越亮,大有取而代之之勢。現在這片大陸上四個大國,南曇已經成了西梁的附屬國,東贏也隻配給北齊提鞋。


    原本四個國家中,北齊是最強盛的。統管北齊的高君慎算是天命所歸。但現在紫微星漸漸暗淡,旁邊有其他的星星要將它取而代之,那豈不是就意味著高君慎的皇位也會被人所奪。


    高君慎瞬間就想通了殷離靳話裏的意思。


    “那要如何是好?”殷離靳的目光也仰望向天上的各個星宿,其實殷離靳去西梁時,他也是有派人潛入梁京城,準備刺殺陸淮起的。可陸淮起就像是打不死殺不死似的,總是能頑強的逃生。


    “皇上,你們兩人就是父子。他日他殺迴北齊,必定是要取下你們夫妻二人的首級祭拜他的母後的。不過,逆天改命的機會也不是沒有,孤做不到的事情,皇上您這個當父親是完全可以做到的。當然了,在這之前,皇上還得先配合孤做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對這個並沒有幫他殺了陸淮起,卻又事多的國師,高君慎是十分不滿的。


    “這個等時機到了,孤會主動告訴給皇上的。現在嘛,隻能等了。”殷離靳聲音涼薄的說著。阿珂畢竟不是沈青黎,陸淮起那麽聰明的人,騙得了他一時騙不了他一世,哪天陸淮起發現了那個冒牌貨後,陸淮起、阿黎,還有他,他們之間是要把這段前緣舊恨給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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