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低沉的女聲陡然說起,立時的將場上眾人的注意力從沈青黎的私德轉移到國家的大義上。


    就誠如沈青黎自己說的那般,她好歹是西梁國的大皇女,養個麵/首頂多算是她的私德有問題,但皇上不發話,她還不至於要像尋常的女子那般要被拉去浸豬籠。


    不過裴琰若真的是北齊安插在西梁的奸細。那堂堂的西梁大皇女竟然和北齊的奸細勾搭在一起,那性質就嚴重了。


    慕雲瑤和阿珂整日同吃同住,她自是知道這個指責沈青黎的聲音是出自阿珂之口。她的眼珠狡猾的一動,馬上就接過阿珂的話,又對沈青黎說道,“大皇姐,也是了。你不能給瑤兒還有其他的皇弟皇妹做個好榜樣,瑤兒和其他的皇弟皇妹們雖然心裏難過,但誰讓你是我們的大皇姐,血濃於水,我們也不能把你怎麽樣。可%裴琰,他居心叵測,這樣的人……他會害了我們西梁的。大皇姐,你怎的就那麽糊塗了?”


    那一臉焦急和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都在向眾人表示,同樣都是西梁的皇女,沈青黎是如何的荒誕的。而她這個二公主卻是如何的心懷西梁的社稷的。


    兩廂一比較,慕雲瑤這個二公主的光輝形象馬上就被沈青黎給襯托起來了。


    裴琰一隻手被沈青黎給緊緊的攥住。


    肌膚相貼處傳來的灼熱感熨燙了他的肌膚也熨燙了他的心。


    他從未想到有這麽一天,他會以沈青黎麵/首的身份站在她的身側,被她“保護”著。


    他的人生啊,真的是以一種他不可預知的速度在下滑著。


    可能他這一世……都不能報仇雪恨了。


    踩在地上的兩隻腳明明已經沉重的像是注入了鉛似的,可沈青黎還是努力的抻著腰,麵對著場上無數奚落不屑的目光。


    她直視慕雲瑤,語氣桀驁,“證據呢?說裴琰是北齊的奸細,總要有證據吧。他是和北齊皇室或者哪個官員暗地裏有私信往來了?還是密謀在咱們西梁設計了什麽大陰謀了?瑤兒,本宮知道你是在為咱們西梁的江山社稷憂心,可一個犯人要定罪還要講究證據呢,你紅口白牙的就把裴琰直接定性為奸細,這事傳出去,不知情會不會以為咱們西梁官場黑暗,不講證據直接抓人定罪的,所以你這個皇女才有樣學樣,一上來不講證據就直接給裴琰定罪了。”


    她說話的語氣鋒銳,透出一種張揚來。


    將慕雲瑤壓製得死死的。


    慕雲瑤眼珠子迅速的滾了滾,看了看站在她身側的阿珂,又望了望柳貴妃。


    希望這兩人能幫幫她。


    柳貴妃這次是真的收到了慕雲瑤投來的求助目光。她低低的冷哼了聲,嘴角揚起一抹邪佞的弧度,她又是往沈青黎麵前走了幾步,揚起手就要往沈青黎的臉頰處再扇去。


    隻是這一次,她的手才高高舉起,就被沈青黎給截住了。


    沈青黎冷淡的睨視著柳貴妃,“貴妃娘娘,你是本宮的長輩,本宮敬重你。所以你剛才打了本宮兩下,本宮也沒有迴手。但本宮並不是供你發泄憤怒情緒的玩物,請你適可而止。當然了,你若是執意的依舊用裴琰是北齊奸細這事要來治本宮的罪,那也可以。先讓人把西廠都督劉直傳召過來,劉直在明知他是北齊奸細的情況下,還能將他收為幕僚,把他往本宮還有宮中其他人的麵前帶,此乃失察之罪。貴妃娘娘要治本宮罪名之前請先治劉直的罪。”


    以劉直那種滑溜奸詐的性子,要是把禍水引到他身上。他可能就不會再和慕雲瑤他們一起一口咬定裴琰是北齊的奸細。


    “可能本宮現在對貴妃娘娘說的這些話有些逾越了。貴妃娘娘大可以將這事稟報給皇上。隻要皇上讓本宮給貴妃娘娘賠禮道歉,本宮就願意跟貴妃娘娘說聲對不起。”


    柳貴妃已經恨不得把她當一隻螞蟻似的往地上猛踩了,她這時自是不會卑躬屈膝的迎合柳貴妃。柳貴妃如果真的能把剛才的事情上報給皇帝也好,她現在其實很想知道宮中的局勢演變成什麽樣了。


    她的父皇明明是被陸淮起掌控的,怎麽一眨眼間柳貴妃他們就占據了優勢地位。


    裴琰鷹眸又輕閃了閃,他俯下頭去看沈青黎,隻看到沈青黎半邊堅毅的臉部線條。


    “貴妃娘娘,二公主殿下說劉都督提醒過她,說卑職是北齊的奸細。若是在劉都督的心裏,卑職真的是北齊的奸細,那劉都督為何還讓卑職知道宮中的許多辛聞秘事。尤其是前不久,劉都督還讓卑職看了西梁南邊兵防圖。如果卑職真的是西梁的奸細,那劉都督此舉是不是就證明劉都督早就有投敵叛國之心了?卑職在這裏懇請貴妃娘娘,讓卑職和劉都督麵對麵說清楚一些事情。”


    裴琰從北齊到西梁投靠劉直時,便已經知道劉直是個在關鍵時刻可以出賣身邊人的小人了。


    給一個小人當幕僚,他自是有他的“保命符”。


    等下要是見到了劉直,劉直還是一口咬定他是北齊的奸細,他不介意也送給劉直一份“驚喜”,讓他“刺激”下。


    沈青黎和裴琰,兩人幾句話間就已經把潑在他們身上的髒水洗白的差不多了。柳貴妃梗著脖子俯瞰著沈青黎,攏在寬袖裏的一隻手卻是已經緊緊的攥起了。


    她看著沈青黎,眼瞳深處漸漸的有怒火在迸出,太陽穴的青筋一抽一抽的跳動著。


    “嗬嗬……”一陣尖戾的笑聲從她喉嚨間輕滑而出,“想見皇上?”


    沈青黎眉睫微微輕壓,剛要啟唇再為自己辯駁。


    “皇上是不會見你的!”她說話的聲音尖銳刺耳,“你可能不知道,皇上已經在昨晚召見本宮,並且已經親口冊封本宮為後宮的女主人了。冊封的詔書很快的就會下來了。可以說,本宮現在對發生在後宮的事情有絕對的處置權力了。”


    這樣的話說出起來,場上立時又安靜了下來。


    而慕雲瑤以為明懷帝真的要冊封柳貴妃為皇後了,更是歡喜的一雙眼珠子不停的轉動著。


    她看著沈青黎,尖利犀涼的目光像是要透過她看到和她作對了十多年的沈氏。在剛知道和她同床共枕十多年的男人駕崩時,她的情緒幾乎就控製不住了。


    傷心、難過、彷徨……


    各式各樣的情緒在她心裏交融、糅雜著。


    但等見到沈青黎時,她又發現,她心中的交織的那些情緒迅速的被一種痛快感所取代。


    對!就是痛快感!


    她得寵了十多年,可皇上真的愛她嗎?當然不是!以前沈氏沒有出事前,哪怕她再得寵,皇帝都沒有想過廢掉沈氏的皇後之位讓她取而代之。後來沈氏篡國淪為階下囚,她還曾經一度的以為她終於迎來了春天。


    事實呢,皇帝依舊沒有要冊封她為後的意願。


    可現在不同了,他駕崩了!她這個貴妃娘娘已經可以不用再看皇帝的臉色了。她以後可以痛快舒適的過著她的每一天了。


    還有一件事情讓她熱血沸騰。


    她終於可以向淪為階下囚的沈氏還有沈氏生的下賤女兒報仇了!


    “羽林衛呢!”柳貴妃聲音高昂,偏殿門口立時又竄進四個身強力壯的羽林衛。柳貴妃直接高聲命令著,“大公主殿下淫蕩不知廉恥,勾/引外男,辱沒西梁皇室的臉麵,將她收押投入監牢!”


    她說這些話時,腰背挺得直直的,臉上透出一種終於揚眉吐氣了的感覺。


    四個羽林衛上前,其中一人一個手刀向沈青黎的手腕劈下來。沈青黎手腕一麻,手裏的青瓷碎片一下子便落了地。


    接著,便有另一人上前扯住沈青黎。裴琰在邊上看著想要上前解救沈青黎,可他自己催動了輕功後才發覺中了迷/藥的她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提不上來。


    他也被另外的羽林衛給製服住了。


    場上眾人便親眼看著沈青黎和裴琰被押解下去。


    柳貴妃這時才又倏然轉身,看向殿中的其他人,“你們大家都給本宮記住了。大公主淫婦無恥,浪/蕩至極,此等女子是西梁皇室乃至整個西梁人的恥辱。本宮過幾日會親自命人將此女腹中的孽種打掉,你們都要以她為鑒。”


    柳貴妃都這樣說了,現在哪裏還有人敢反駁她啊。眾人隻能恭敬的點頭,算是在迴應柳貴妃的話語。


    梁京城的城郊有一座雲霧山。雲霧山依湖而生。山水相依,美不勝收。


    此刻,湖間有一小竹筏。


    小竹筏在清淩淩的湖水中逐波而行。


    竹筏上佇立著一抹月牙色身影。那抹頎長高大的身影和青山綠水相映襯,透出一種縹緲神秘感。


    此間還有天上飛翔的鳥兒在他頭頂上空盤旋,有膽大的鳥兒撲哧著翅膀便停落在他的肩膀處。


    終於得,竹筏在湖岸邊停靠住。


    湖岸邊,子研看到他的主人,臉上閃過一抹急躁之色。他來到男子麵前,恭敬的在男子的身邊低語了一番。


    高大的男子一雙瀲灩的紫眸輕閃了閃,眼裏有一抹陰翳一閃而過。


    “這兩人倒是……膽大。孤的命令竟然都敢不從了。”男子臉上浮起一抹不悅的神色,說話的聲音低沉了些。


    子研一直跟在男子的身邊,男子這樣的說話語氣他一下子就猜出男子現在的心情並不是很好了。


    “西梁的大皇女現在一口咬定她腹中的孩子是裴琰的。不過依奴才所見,這個孩子肯定是陸淮起的。”子研又如是說著,然後便豎起耳朵準備聽他主子的迴答。


    他心裏總覺得,他們的國師對這個沈青黎好像有些……不一般。


    “她……都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還能為誰生兒育女啊……真是亂來!”隱約間,子研聽到他的主子似乎用低低的聲音自言自語著。


    子研猜不透他的主子和沈青黎的關係,便鼓足勇氣想開口再問。而男子已經先於他一步開口下達命令了,“子研,你派人盯緊了宮裏,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就快來向孤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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