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委屈時,要是沒有傾訴對象,有時候反而會咬咬牙堅持下去。可若是身旁有個人願意讓你傾訴,心裏的那點委屈反而會向漣漪似的滿滿的擴大,最後占據整個心。


    現在的沈青黎就是這樣的一種心情。


    委屈、難過這些感情伴隨了她十多年,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或許早就習慣了這些情緒。可一個陸淮起,明明不是他的錯,可他愣是傻氣的把一切罪責都攬在他身上。


    沈青黎直接哭的一塌糊塗。


    “就是你的錯……你沒有找人保護我……”她哭著埋怨他。


    可事實上她心裏也清楚,她所遭遇到的一切,都跟陸淮起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就是矯情了,就是想跟他撒嬌了。


    小姑娘剛剛死裏逃生,現在對著他,兩個酒窩哭得也不甜了,整個人委屈巴巴。陸淮起心頭縈繞的是滿滿的心疼之色,他軟著口氣,將他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帕小心翼翼的遞給她,“好了,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咱們不哭了哦……”


    他幾乎是用哄孩子的口吻在輕哄著她。


    沈青黎從他手裏接過那塊手帕,放在臉上胡亂擦了擦。她一張臉本來就髒兮兮的,現在又被她這麽胡亂的一擦,一張臉就像小花貓似的。


    陸淮起覺得她可愛極了,忍不住伸手輕摸了摸她的頭發,他直接從她手裏拿過那塊手帕,他自己一點一點認真的幫她擦拭著。


    他擦得很認真,一雙狐狸眼專注而深邃,像是在做著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沈青黎哭過了,心裏的那點委屈已經傾訴完了,一顆心空茫不定。但等她仰頭看到陸淮起專注給她擦臉的神情,空茫的心裏迅速的被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甜甜感所取代。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


    這世上還有一個像陸淮起這樣好的兄長疼愛他呢。


    她看著他,嘴角這一迴是忍不住的一揚,對陸淮起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一雙烏幽的眼睛裏也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


    陸淮起見她一會哭得傷心難過,一會兒又笑的甜蜜蜜,他心裏一軟,唇角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修長的手指忍不住輕戳了戳她的太陽穴,“你呀,又哭又笑的,怎麽就像個小孩子啊。”


    嘴裏這樣“數落”著沈青黎的稚氣,心裏卻已經完全拿她沒有辦法了。


    在這一刹那裏,他甚至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他完了!沈青黎這個小姑娘一定是老天派來“折磨”他的!


    裴琰雙腳像是長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他早已經把沈青黎和陸淮起之間的互動收入眼底了。


    因為一張臉,他一直都希望能在沈青黎的臉上看到他青梅的身影。


    但就在過去的短短時間裏。他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沈青黎是沈青黎,除了臉,她們兩人的性子完全不同。


    她委屈了就放聲對陸淮起大哭。


    心裏舒暢後,又對陸淮起大笑。


    她一雙眼眸一直都追隨著陸淮起,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看向陸淮起時眼睛都是發著光的。這樣的她,鮮活明媚。


    可他的青梅不同。因為從小定親的緣故,她更多的把她的目光投注在她的未婚夫身上。她柔弱、善良,被人欺淩時,總是一味的妥協。她的未婚夫,對權勢極度渴望的一個人,他怎麽可能允許他的未婚妻是這種柔弱單純如小白兔的女子。


    於是,一碗毒藥穿腸過。


    裴琰心頭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似的,沉甸甸的。他再抬頭看向沈青黎時,發現沈青黎那邊,陸淮起已經讓人叫來了一輛馬車。


    陸海起伸手攙扶住沈青黎的胳膊,想要扶她上馬車。可她才走出一兩步,他就又發現她走得很慢很慢。他眉頭輕輕一蹙,幹脆直接攔腰將她抱起。


    她的身子輕盈的讓陸淮起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平時看著就瘦弱的她,這一抱起來,輕的簡直一陣風都可以吹跑了。


    突然間的肢體接觸讓沈青黎的身子頓時就僵硬了,可陸淮起隻是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到馬車上而已,並沒有對她有半點逾越的動作。她僵硬的身子這才恢複過來。


    “我先讓張力送你迴府,我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迴去看你。”陸淮起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像個長輩在叮囑著調皮淘氣的晚輩似的。


    沈青黎仰著頭,兩個甜甜酒窩又在陸淮起眼裏閃現,“那好,我在府裏等你。你一定要迴來。”


    陸淮起寵溺的點了點頭。


    邊上的張力注視著這兩人的舉動,眉頭輕壓了壓。


    他雖然隻是個奴才,但前段時間他家主子好端端的躲到春風樓去,他心裏已經暗自猜測他家主子這是為了夫人才躲出去的。


    但經曆了今天的事情後,他想他家主子現在別說繼續在春風樓住了,恐怕一顆心都要跟著夫人跑了。


    心都跑了,身子還能留得住嗎?


    那必定是留不住的了,肯定也是跟著夫人跑了。


    張力有些哭笑不得,他家主子果然如他猜想的那般,一點懸疑都沒有的直接載在沈青黎的手裏了。


    “張力,你護送阿黎迴去時仔細些,等迴了都督府後,馬上拿著府裏的牌去宮中找禦醫來給阿黎診治。”陸淮起又細心的囑咐著張力,深怕沈青黎又出個什麽三長兩短。


    張力恭敬的應下,又自己坐到車夫的位置,親自駕馬送沈青黎迴去。


    陸淮起等沈青黎的馬車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裏後才迴頭走向一直被他拘著的劉直麵前。


    “劉都督,剛才多有得罪。現在你和你的人可以出城了。”陸淮起唇角微揚,向劉直一拱手。劉直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從沈青黎出現後,陸淮起整個人的心情都變好了。


    他很想開口譏諷陸淮起幾句,但一仰頭,看到陸淮起高大的身影密密麻麻的匝在他身影,將他整個人都罩住了。


    想到每次跟陸淮起鬥嘴,他就沒有贏過。劉直到了嘴邊的話又咽進肚子裏,反正往後的時間還長,他嘴上贏不過他,但總有一天要用手段搞死他。


    沈青黎活著迴來的消息幾乎在一個時辰後就在整個梁京城傳開了。很多人都感歎沈青黎命硬,出了這麽多次的事情,卻一直都能活著迴來。


    宮裏,沈青皎知道這個消息後,氣的將梳妝台上放著的胭脂水粉都統統掃落在地上。


    “我就不信了,沈青黎真的就殺不死?”


    她惡毒的呢喃著,腦子已經高速的運轉起來。


    既然沈才人屢次三番都殺不死她,那她也親自動一次手吧……


    鋒利的護甲用力的嵌入她手心的肉裏,沈青皎眼底翻滾過一片惡毒而嗜血的光芒。


    當夕陽落下,烏鵲南飛之時,裴琰和劉直走著迴到了劉都督府。劉直站在都督府門口,仰望著大門上高掛著的匾額,側頭對站在他身側的裴琰說道,“你今天也看到了吧,陸淮起對他的那個小妾……”


    裴琰負手而立,眼裏前閃過沈青黎那張清恬的小臉。


    陸淮起這種強勢的男人,一般的大家閨秀他可能還看不上,但像沈青黎這樣的,別說是陸淮起了,其實他也對她充滿了好奇。


    明明是國公府的女兒,國公府為什麽要放棄她?她的臉到底是怎麽換的?她和柳皇貴妃他們怎麽勾結在一起的?


    這個小姑娘身上充滿了秘密。


    陸淮起會因為這些秘密對她產生好奇,好奇又能轉化為好感,陸淮起喜歡她,他倒是覺得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裴琰想事情時,劉直幽幽的聲音又在耳畔邊想起,“裴琰,一個斷了子孫根的閹人還能喜歡上一個女人,這真的是老天要讓我們來收了陸淮起這個閹人啊。”


    這是把沈青黎當做陸淮起的軟肋了?


    裴琰一雙鷹眸頓時深幽了下去。


    沈青黎迴到都督府後,染墨給她洗澡,看到她全身都是傷。染墨傷心難過,“小姐,早知道我就不去幫十二皇子隻守著你了。要是我當時在你身邊,你也就不用遭這樣的罪了。”


    沈青黎這時完全沒有了麵對陸淮起時的那股矯情勁,她笑著反過來安慰染墨,“十二皇子那裏的事情非常重要。再說我,我這不是安全的迴來了嗎?”


    沈青黎笑著從浴桶裏站起身。


    染墨連忙給她擦拭身子。等她穿好衣服,染墨又讓人備了針要給沈青黎挑掉腳上的水泡。主仆兩一個坐在床榻上,一個坐在床邊。


    “都督爺!”門口響起侍女請安的聲音。


    沈青黎和染墨互看了一眼,沈青黎連忙讓染墨為她先穿上羅襪。染墨還來不及給沈青黎穿上羅襪,陸淮起已經閃身進了臥房。


    他目光不經意間瞥見了沈青黎暴露在外的一雙白嫩嬌小的腳,他臉上閃過一抹訕然,連忙轉身又離開。


    過了一會兒,染墨出了屋,才恭敬的對他說道,“都督爺,我們家小姐讓您進去。”染墨說完又想到沈青黎失蹤時陸淮起一直在派人尋找,她便感激道,“都督爺,多謝您這麽照顧我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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