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沉的傾軋而下。


    亂葬崗裏,沈青黎被野獸嘶戾的聲音驚醒。她睜開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四周,四周昏暗一片。


    她還沒有死!


    咬了咬嘴唇,她想挪動身子。可這才輕扯了下身子,她的身上就傳來了一陣劇痛感。她垂眸、伸手輕撫了撫她胸口處的傷口。


    傷口裏麵的血已經凝固了。


    沈青黎抿了抿嘴唇,苦澀的笑了笑。


    她這命還真硬,被刺成這樣了還能活著。


    隻是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活著迴去。


    “沙沙”耳畔邊驀的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沈青黎神經馬上繃緊,接著她就發現她的不遠處,出現了一雙泛著幽藍光芒的眼睛。


    沈青黎心下一沉,全身頓時毛骨悚然起來。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她忍著身上劇烈的疼痛在亂葬崗裏爬行。可伴隨著她的是愈來愈清晰的野獸嘶戾聲。


    命運似乎總是對她格外的苛刻。


    十四歲時,烈火焚燒了她的身體,她在大火裏不停的唿喊著人,最後終於盼來了明月。


    可現在,她在亂葬崗裏在野獸們的嘴邊,這世上可能再也不會有像明月那樣的傻姑娘會衝出來救她了。


    “嘩!”一陣茶瓷落地的聲音在張力的耳畔邊炸裂開。張力單膝跪在陸淮起麵前。


    “怎麽會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陸淮起兩隻手攥住玫瑰椅的扶柄,狐狸眼裏有一抹極淡的焦急之色掠過。


    對位高權重的陸淮起來說,這世上已經很少再有事情可以讓淡定從容的他緊張了。但沈青黎失蹤的事情卻是讓他一整天的心情都變得糟糕透頂。


    張力頂著他滿是壓迫性的目光,屏住唿吸,“皇後娘娘那邊說她召見了夫人敘了一會兒舊後便讓夫人迴去了。她也不知道夫人現在到底在哪裏。”沈皇後那邊一口咬定她和他家夫人的失蹤沒有關係,她必定是一國之後,沒有確鑿的證據,他們這邊的人也奈何不了她。


    張力心裏有些委屈,“都督爺,我們今天也暗中將整個東宮盤查了一番,還是沒有發現夫人的線索。”


    陸淮起纖密卷翹的睫毛輕垂,眉眼間透出殺伐果決的狠戾,“張力,你下去準備下,把咱們之前搜羅到皇後一黨和江南鹽商暗中勾結讓朝廷每年損失二十多萬稅銀的證據整理出來。”


    陸淮起突然提起這件事情,張力慌的抬眸去看他,卻見他俊美無儔的臉龐上神色陰沉冷酷。


    西梁國江南一帶的鹽商,各個賺的盆滿缽滿。朝廷每年都會對他們收稅。但後來沈皇後一黨和這些鹽商們勾搭上了,鹽商們每年會暗中“孝敬”沈皇後他們,而沈皇後他們會利用手上的權勢對這些鹽商放行,讓他們可以少向朝廷交稅。


    幾年之間,那些鹽商大概少向朝廷交了百來萬稅銀。這事要是捅出去,再加上沈皇後曾經縱容手下貪腐將士俸銀的事情,沈皇後一黨必定會倒台的。


    他們家都督爺本來是想留著這些證據以後和沈皇後他們玩一場大的。可現在卻為了沈青黎,再也耐不住了。


    張力覺得他實在是看不懂他家都督爺對沈青黎的感情了。


    隻不過是個結拜的義妹,平時沒事時扮兄長好好寵愛她這已經不是他家都督爺的畫風了,現在她不見了,他家都督爺怎麽還真的上心了。


    一個醜女而已,他家都督這口味也忒奇怪了些。


    張力正想著事情,門外的染墨卻是已經衝破其他侍衛的阻擋,跑進屋裏了。她一看到陸淮起,“噗通”一下就給陸淮起跪了下去,“都督爺爺,奴婢求求你再多派些人出去找找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不能有事的……隻要你能救救我家小姐,你就是讓染墨給你做牛做馬,染墨也願意報答你。”


    亂葬崗裏,沈青黎撐著一口氣木然的往前爬行著,她自己都已經不知道她爬了多久。


    她的兩隻手早就被粗糲的石子磨得鮮血淋淋。以至於她爬過的地方,都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


    野獸循著她的血跡一路尾隨她,隻等著時機到來,終身一躍向她撲來。


    傷口處又在作痛了,沈青黎想要再掙紮,卻漸漸的發現她已經沒有什麽力氣再往前爬了。


    “嗷嗚!”身後又傳來一陣野獸向天嘶鳴的聲音。沈青黎緩緩的輕歎了口氣,在命運前她掙紮、抗爭過了,等待她的似乎隻有死亡這條道路了。


    沈青黎絕望的閉上眼睛,等待著野獸撲向她,將她的身體徹底撕裂。


    可等待中的疼痛感遲遲的沒有到來。沈青黎又是緩緩的睜開眼睛,視線中出現了一盞羊角燈。羊角燈射出的橘黃色光芒讓沈青黎又看到了站在她麵前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錦袍,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她,“沈青黎,算上這一次,我已經救了你兩次了。”


    男人沙啞性感的聲音在無邊的夜色裏蔓延開,刺的沈青黎耳膜一痛。


    麵前的男人就是和她合作的那個“惡魔”。


    ……


    第二天清晨,慕雲珩看著錦帕上那一抹嫣紅,眉頭緊緊的皺起。他真是個畜生,心裏想的是“她”,可昨夜還是那般瘋狂的要下了沈青皎的身子。


    看著被他折騰得梨花帶雨的沈青皎,慕雲珩無奈的長歎了口氣,伸手將她輕攬入懷中。


    “不要哭了。我們既是夫妻了,孤以後好好待你便是了。”慕雲珩安慰著沈青皎,心裏也是默默的一歎,既是已經娶了他的青皎表妹,還要下了她的身子,他以後有他該要承擔的情和意。


    與她,隻能是相忘於江湖了。


    沈青皎在慕雲珩看不到的角度裏,唇角含笑,眉眼豔豔。


    人生需要需要經營,聰明的女人總是能把不利的事扭轉。


    ……


    安國公府裏,陳嬤嬤站在寧若顏的床榻前,看著枯槁萎靡的她,落下了辛酸而悲傷的眼淚、


    “夫人,老奴不想離開你!”


    寧若顏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笑著,“陳嬤嬤,你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呢。隻是這個國公府已經埋葬了我,我不想讓一心為我好的你也跟著我陪葬。”


    寧若顏說的陳嬤嬤愈加傷心難過。


    他家夫人都病成這樣了,國公爺卻是鮮少來看望她。


    夫妻這麽多年,一點夫妻的情意都沒有。


    陳嬤嬤眼淚淌落,寧若顏又牽起陳嬤嬤的手,笑著道,“你不要難過了,其實你心裏也清楚的。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十五年前我和沈皇後的那筆賬也該清算了。”


    陳嬤嬤最後在寧若顏的哀求下離開了安國公府。等陳嬤嬤大概已經離開梁京城,別人又找不到她後,寧若顏拖著病弱的身子讓人給宮中的沈皇後傳話。


    在等沈皇後擺駕來安國公府之前,她梳妝打扮,對著銅鏡露出一抹癲狂的笑容。


    十五年前她受到的那些屈辱,她要在今天通通的還給沈皇後還有沈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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