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勁風看著殷紅的鮮血將她手臂處的衣裳都染紅了一片,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畜生,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沈青黎仰著一張被火燒毀的臉,不停的對著沈勁風笑。


    “安國公如果覺得這樣還不夠,沒關係……”話落,她手裏的匕首又在她左手的手腕處劃下一道傷口,殷紅的血珠汩汩冒起,順著手腕就淌落到地麵上。


    “二妹,你這又是何必呢?”沈青皎在邊上皺著眉頭說著。


    沈青黎沒有迴答她的話,她扯著嘴角就一直對沈勁風笑,那張臉配合著她的笑,恐怖得讓沈勁風毛骨悚然。


    沈勁風一時間恨不得讓沈青黎這個女兒直接流血過多而死。沈青皎這個“好”姐姐這時候看了一眼沈青黎手臂上的傷口,也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嘴,再也沒有開口。


    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裳後又滴落在地上,在地上開出兩朵紅豔妖嬈的血花。


    “安國公,看來你這二女兒是鐵了心的要給本督做妾。本督要是不收,那就真真的浪費了沈二小姐的一番心意了。這樣吧,本督改變了剛才的決定,決定收她做妾了。以後她就是本督的小妾。”沈青黎兩個親人恨不得她去死,陸淮起這個外人倒是開了口。


    他陸淮起雖然討厭被人算計,不過他也是真的對麵前的這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產生了興趣。


    匕首在她身上劃下去,明明該痛不欲生的,可她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個小姑娘太能忍了。


    陸淮起改變主意要收沈青黎為妾,沈勁風心裏像是被千斤頂給猛捶了一下。他憤憤不平的瞪了沈青黎一眼,兩隻手不停的輕搓著,“陸都督本公這女兒性子叛逆不馴,恐難……”


    他話還未說完就感受到陸淮起向他投來了一抹帶有壓迫感的目光,他到了嘴邊的話一頓。


    “無妨。本督就喜歡性子桀驁難馴的女子。”陸淮起走到沈青黎麵前,將她和沈勁風父女兩格開,宣示他對沈青黎的專屬權。


    沈青黎抬起她那雙平淡無瀾的眼眸看了一眼陸淮起。


    槅窗處,夕陽的餘光傾照下來,他的五官籠罩在一片靡麗絢爛的橘色光芒之中,看不清,但還是會讓人覺得這樣一個身材卓然,氣勢非凡的男人定是長了一張俊美無儔的麵容。


    陸淮起要人,沈勁風不敢不給,更不敢在陸淮起的府裏與他對抗。


    他們父女在來都督府之前也是知道陸淮起不在府中,這才敢來闖都督府的。


    “畜生!既然是你自己開口要和本公脫離父女關係,那以後你我就不再有什麽關係!”沈勁風狠狠的甩袖,氣洶洶的離開。


    沈青皎看了一眼沈青黎後,也跟著離開。


    他們父女兩離開後,沈青黎伸手又從寬袖裏掏出一個藥瓶,將藥瓶裏的白色粉末熟練的倒在自己的兩處傷口上,先把她自己止了血。


    陸淮起涼薄的唇角輕勾了勾。


    匕首、藥瓶……這些分明都是事先準備好的。


    這個小姑娘真是算準了每一步。


    “為什麽?”他問。


    明明已經死掉的人,為什麽又能活著迴來?


    明明她是安國公的二女兒,自己有家不迴,為什麽要自薦枕席給他做妾?


    輕飄飄的三個字似是有千斤重砸在沈青黎的心裏,沈青黎心裏早已經血淋淋,卻還是硬生生的將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壓了下去。


    “我想活著。”她低低的說著,隻迴答陸淮起提的第二個問題,“可他們不讓我活著。”烏幽幽的眼瞳裏有暗芒沉沉浮浮,聲音也陡然悲涼起來,“一年前,我在喝下府裏大廚房送來的藥膳後就人事不省了。再醒來時,我才發現我住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火海,而我被困在火海裏出不去……我在那場大火裏被燒‘死’了。”


    一段辛秘的往事被她自己就這樣披露了下來,陸淮起狐狸眼裏縈繞起一抹疑惑之色。


    沈青黎雖說不是安國公府正牌的嫡女,但自小被沈勁風的嫡妻養在膝下,名義上也是掛著安國公嫡女的身份的,沈家人為什麽這麽恨不得要讓她去死?


    就在陸淮起疑惑間,沈青黎已經來到他麵前。他身姿挺拔如高山,還未及笄的她身量隻到他的胸口處。


    她仰著頭看他,他俯瞰著她。


    兩人目光交匯,陸淮起卻是覺得她烏幽幽的眼瞳裏像是一張網,織得密密麻麻,把她所有的喜怒哀樂都隱藏在網下。


    她笑,兩隻手卻是輕解開了衣服的盤扣。


    陸淮起眉梢一挑。


    下一刻,她身上的羅衣輕解,兩側的肩膀袒露在外。


    陸淮起眯著眼看去,她肩膀處的皮膚也被火烙下了深刻的印記,放眼看去,滿目斑痕,醜陋至極。


    “陸都督,不僅是臉,我全身都在那場大火中燒了起來。那種火焰“蹭”得下就在全身蔓延起來的痛楚感真的是比錐心之痛還要強烈。我那時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我隻能依靠本能喊著救命,希望有人來救我。”


    明明是在講述著一場糟糕至極的經曆,可她又笑了。


    此時夕陽早已經收盡最後的一抹霞暉了,廄廊外已經有下人小心翼翼的將燈籠點起了。橘黃色的燈籠光透過窗戶朦朦朧朧的照射到她的臉上,讓她全身無端的透出一絲鬼魅的氣息。


    “可無論我怎樣歇斯底裏的喊著救命,闔府上下那麽多的奴仆沒有一個人衝進來救我。在那充滿煎熬的漫長時間裏,我真真切切的明白了我被沈家拋棄了。”


    傍晚的一陣涼風從門口吹進,將她散在臉頰處的發絲吹起,臉頰處那猙獰的麵容讓陸淮起心裏一凜。


    她看著他又笑了,“在我被燒得快要人事不省前,我的貼身丫鬟明月突然衝進火海裏了。她在火海裏焦急的喊著我,最後衝到我麵前。而那後,我就沒有了意識。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把我從火海裏拖出去的,可我知道就這樣忠心救主的一個丫鬟,後麵被沈勁風下令活活打死了。沈家人誣陷明月,說是明月無心才讓我住的院子走水的。但明月是我奶娘的女兒,我們從小就一起長大,她不可能害我的。而且那一天她還被外借去了沈青皎的院子,我喝得藥膳根本不是她端給我的。”


    陸淮起發現,她一笑,一張臉就會變得更加猙獰恐怖,可她似乎總喜歡對他笑。隻是這一次,他在她的笑容中看到了晦澀和愧疚。


    她平淡的眼瞳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已經有了眼淚。


    “我在火中死了,明月被打死了。奶娘一下子失去了對她來說兩個最重要的人。奶娘瘋了……好端端的一個人一夜之間瘋了。”


    低沉的聲調陡然拔高,聲音裏充斥著憤怒和仇視,“安國公府的人嫌她丟臉,把她送去了鄉下的一個尼姑庵。我奶娘一個瘋癲的婦人,她離開國公府後,尼姑庵裏的人又怎麽可能對她好。她很快的就被趕出了尼姑庵。她在街頭四處流浪,天寒地凍時,隨便找個地方蜷縮,餓了時就撿別人丟掉東西吃。但她都這樣慘了,街頭那些惡痞流徒們還是不肯放過她,他們那些畜生一次次的淩辱她,把她當成動物一般強按在地上發泄著他們肮髒的欲望,可憐她今年才三十多歲啊……她把她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和明月,她有什麽錯,需要被老天這樣懲罰……”


    眼淚無聲的淌落在她的臉頰上,陸淮起不是什麽感性的人,也被她的情緒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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