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斯暗月擺出最卑微哀求的姿態,跪伏在地麵,將額頭貼在地上,口裏翻來覆去隻念叨著同一句話:


    “放過他們……放過他們……”


    鄭活這時候又重新打量那些倒在地上的暗月馬戲團團員們。滑稽,扭曲,怪異,肢體上總有著一些異於常人的特征,隻因為出現在馬戲團團員身上才讓人覺得自然,而若是出現在現實裏,往往隻能讓人感到厭惡和恐懼而已。鄭活本以為這是暗月馬戲團團員刻意打扮的造型,卻沒想到,原來他們天生就是這樣啊……


    “他們都是身體殘疾,生來就受到嘲笑的可憐人……”


    希拉斯暗月隻簡簡單單說了一句關於暗月馬戲團團員們來曆的事情,但鄭活卻能聽出其中的沉重。


    飽受著欺淩與嘲笑,就是這些生來受到上天懲罰的人們的生活常態。生活中我們往往很難看到這些殘疾群體,不是因為他們數量少,而是因為他們根本無法過上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所以往往隻能躲在孤獨的角落裏,不出現在大眾麵前。


    而就是這樣一群人,卻被希拉斯暗月聚集在一起,在艾澤拉斯大陸四處巡演,給人們帶來歡聲笑語,被人們逐漸所接受。


    這是何等艱難的壯舉,卻在希拉斯暗月的帶領下,成為現實。在希拉斯暗月被古神引誘,墮往黑暗之前,這些暗月馬戲團團員們,一定過得幸福又快樂吧。


    而如今,當他們隨著希拉斯暗月一起奔赴黑暗時,希拉斯暗月最終卻也沒有拋棄他們。


    寧願自己承擔一切,拋去自己的尊嚴與驕傲,卑微祈求著,希拉斯暗月也隻想讓鄭活留下這些暗月馬戲團團員們的性命。


    這時候暗月馬戲團團員們開始接連醒來,他們看到希拉斯暗月這卑微的模樣,一個個流下感動的淚水。


    “團長,你不必這樣!我們願意陪著你一起死!”


    “我們從來都是追隨在你身後,哪怕你去往最深暗的地獄,我們也要追隨在你身後!”


    “暗月團長,你就是我們的光,是你讓我們的生活有了意義,光熄了,我們這些影子,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暗月馬戲團團員們紛紛勸說著希拉斯暗月。


    希拉斯暗月卻突然握緊雙拳,忍無可忍地大吼了起來:“你們這群笨蛋——還不明白嗎?!你們的生活,是你們自己改變的!你們完全有能力去受到人們喜愛,受到人們景仰,受到人們信任與尊重!你們有資格過上最好的生活,卻還想跟著我這個自私的家夥,走向黑暗與毀滅的深淵!我從來都算不上什麽稱職的團長,你們也不必跟著我去死!你們這群笨蛋,給我好好過好——你們自己的生活啊!!!”


    希拉斯暗月向著他的團員們怒吼著。


    而團長們愣愣地看著希拉斯暗月,突然間,淚如雨下。


    “暗月團長——!!!”


    他們發自肺腑地喊了起來。這就是他們的團長,總是對他們言語間毫不客氣,卻總是用實際行動維護著他們的男人。如果他們受到欺負,團長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同欺負他們的人戰鬥到底。而這一刻,團長卻叫他們放棄他,讓他們自己去過上好的生活。


    這一點,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隻是,看著希拉斯暗月那張憤怒而關切的臉,他們又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違抗的話語!


    這個男人,在深淵的邊緣,又轉身一把將他們給推了迴去!


    他終究選擇了,自己去承擔那一切罪惡!


    唿——


    鄭活這邊長出了一口氣。


    真是的,反派就給我好好當個反派,搞這種感人戲碼幹什麽?不過這樣也好,這樣……我也不需要糾結了!


    鄭活向前走出一步,開口道:“明白了,這裏的事情與暗月馬戲團的團員們無關!所有的錯,都由希拉斯暗月一人承擔!”


    是的,就讓希拉斯暗月最後的心願得到滿足吧,而他也不需要多造殺孽了。


    “謔謔哈嘿船長!”霍格船長不能接受地怒吼起來。


    希拉斯暗月卻微微一愣,看向鄭活,露出了解脫般的笑容:“謝謝你……”


    鄭活又嚴肅道:“但是暗月馬戲團的團員們,要答應我,從此以後,不準再行兇作惡!我是大名鼎鼎的謔謔哈嘿船長,我要你們……加入我的麾下,近距離接受我的監視!一旦發現你們還有任何不好的舉動,我就會馬上殺了你們,再也不會留情!”


    “你要讓他們……加入你的海盜團?”霍格船長一愣道。


    鄭活點了點頭。一方麵這些暗月馬戲團的團員們確實需要人監管,另一方麵,他也想給自己在這個艾澤拉斯大陸多安排一些勢力,不然哪天又跑過來,又要到處拉幫手,那該多難看。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希拉斯暗月露出感激的表情,突然對著暗月馬戲團的團員大喝了起來:“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發誓,從今以後絕不為惡了?你們要對謔謔哈嘿船長心存感激,因為他這是要代替我,在以後的生活裏,去庇護著你們呢!”


    ……是的,如果加入了阻止古神複蘇的謔謔哈嘿船長的手下,就再也沒人有理由去找這些暗月馬戲團團員的麻煩了。


    他們畢竟參與到了讓古神複蘇的劫難中,擁有逃脫不了的罪。


    鄭活這是,用自己的身份,去給暗月馬戲團團員們一份庇護。


    “明白嗎?你們這群幸運的家夥!”希拉斯暗月眼中含著淚大吼道,“從今以後,謔謔哈嘿船長,就是你們——新的團長了!”


    “暗月團長……”


    暗月馬戲團團員們淚流滿麵地看著希拉斯暗月,然後突然下定決心,向著鄭活一起跪伏下來,尊敬地喊道——


    “謔謔哈嘿團長!”


    鄭活看著這些團員們,也稍稍有些感動。


    “……是船長!”


    鄭活平靜道:“你們要叫我,謔謔哈嘿船長!上了我的船,從今以後……你們也是我的夥伴了!”


    暗月馬戲團的團員們一瞬間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著鄭活,然後一起感激涕零起來。


    他們這群怪異而幸運的家夥,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家,忽然間,又被人給接納了!


    看著暗月馬戲團團員們的表現,希拉斯暗月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似乎了結了心願,突然在地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在透過屋頂破洞照下的明亮月光中,用虛弱而笨拙的姿勢,艱難地做出了一個又一個滑稽的動作。


    酒館裏的眾人們起先還不在意,但很快,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酒館中心處沐浴在月光下的希拉斯暗月。


    他們終於看出,原來希拉斯暗月在表演一場……滑稽的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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