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麽看著我,表情認真,眼底帶著一絲淡淡的悲傷。我不知道我是怎麽了,為什麽會說不出話?我應該再說得狠一點,絕一點,讓他生氣,讓他討厭我,這樣我才能迴去。


    “若雪,我等這一天太久了。你不是想世間太平麽?現在如你所願了,亓靈也不會再想著統一世界,我死了,他也沒有什麽可爭的了。我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就換不來和你的一世相對?”他眉頭微皺,眼底的悲傷更濃。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些慌張的移開了視線。我的心真的亂了,過去,我們明明那麽好,可到現在,變成了這樣……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不相信你不愛我,不然你不會在和亓靈成婚的頭一天夜晚哭了那麽久,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不會做得那麽偏激,或許結果就會不一樣了……你應該誰也不會選擇吧?”


    我沒有說話,心卻被一層層的剝開了,就這麽血淋淋的暴露在我的麵前。我們曾經明明這麽的親密,他這麽的了解我。


    “我再強,也無力去和命運爭辯什麽,亓靈終究是我的兄弟,我最好的朋友。曾經我們一起對天起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是賭咒,深深的刻在了我們彼此的內心深處,所以我選擇封印他,而不是殺了他,因為他死了,我也活不了,我和他的命是連在一起的!”


    我不單單隻是驚訝了,我沒想到他們竟然立下了這樣的誓約,都是因為我,他們才會反目,如果我真的死了,那麽這件事在兩千多年前就因該已經有了結果……


    說到底,還是我害了他們。


    我聲音有些顫抖:“如果我不出現,你們還是依舊和過去一樣好,一切都是我的錯……”他苦笑:“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可是如果你不曾出現過,那我和他的人生,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那現在,又有什麽意義呢?過去的,也已經迴不去了不是嗎……”


    他看向了窗外,溫暖的陽光依舊:“如果我說可以呢?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們暫且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這一個月,我們就像最初認識的那樣,一個月之後,我放你離開。”


    他的表情透著認真,我無法拒絕,更不願意去懷疑他是有什麽陰謀,我也太懷念我們的過去,對於過去,剩下的也隻有懷念吧……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一個月,也讓我好好的和過去道別吧,當年還沒有來得及去做的,一個月足夠了。


    “想出去走走嗎?在房間裏很悶吧?我帶你出去透透氣。”似乎我們之間真的釋懷了,他看著我柔聲說道。


    我點了點頭,換上了一套黑色的長袍和他走出了房間。


    這個小世界和人類世界沒什麽兩樣,有陽光,花草樹木,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的自然,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裏沒有鳥類的動物。


    “血族經過這次也算是絕跡了吧?還剩下多少人?”我隨口問道。


    青候不鹹不淡的說道:“二十來個吧,這個小世界夠他們生活了,以後這世上沒有血族了,這個種族就隱沒在這裏吧。”


    我心底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悲傷的感覺:“血族花費了你不少的心血吧?怎麽會想到要這麽做,你割舍得下嗎?”


    他淡然一笑:“在血族人的眼裏,我是個偉大的創始者,但是在我自己心裏,我始終都是個反麵派的劊子手。陽光多美好,他們卻不能再用眼睛去觸碰……或許我當初就是錯的,人類的血液供養了我們這麽多年,該給他們一個交代了,這不是最好的結果麽?”


    我看著他的側臉,有些許的感慨,曾經的他那麽意氣風發、不羈,內心裏,卻是背負著這樣的罪惡感。


    “其實在這場戰役之前,我就已經和他們挑明了,他們必須死,我和他們的命運一樣,這是唯一贖罪的機會。”他看著我微笑,扶著我繼續往前走。


    我沒想到他在之前就已經和血族的人說了,但是他們還是那樣義無反顧的去做,不得不說,青候是個好的領導者,能讓人真心臣服最難得。


    他的掌心很溫暖,沒有吸血鬼的冰冷,我任由他牽著,不知道為什麽,越往前走,我就越難過,到最後,我隻能停下來。


    前方是一條寬闊的不知道通往哪裏才是盡頭的道路,但是我不願意再往前走,我到底在害怕什麽?


    他問道:“怎麽了?走累了麽?”我有些慌亂的點了點頭:“我們迴去吧。”他將我抱了起來往迴走去:“我送你迴房間。”


    一開始我有些不適應這樣親密的舉動,但也隻是很短暫的,很快我就又找迴了從前的感覺,不再覺得別扭。


    把我送迴房間之後他就離開了,然後就是一整天的不見人影,平時都是夏洛和文茜在照顧我。


    我的體質還算可以,傷恢複得很快。每天下午夕陽斜下的時候,青候都會來看我,然後帶我到那條寬闊的道路上去散步,可我總也走不完那條路,每次他牽著我手走那條路的時候,我都會覺得莫名的悲傷。


    日子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大半個月過去了,我要離開這裏的日子,倒計時在慢慢的接近末尾。


    原本毫無波瀾的生活,卻在某個早晨被打破了,我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我所看到的都是表麵的寧靜,而這表層地下,早已掀起了波瀾。


    平時是夏洛照顧我比較多,文茜隻是偶爾來,這天早晨,文茜推開了我的房門表情有些溫怒。我早已經起床,坐在窗邊看著青候給我找來的魔法書籍。


    “文茜?怎麽了?”我疑惑的問道。


    平時她來的時候雖然表現得跟我不那麽的要好,但是也絕不會莫名其妙的對我發火,何況我並沒有什麽地方有招惹到她。我也很清楚,過不了多久,我就要離開這裏了,或許以後跟她們也不會再有交集,這些天的照顧,我很感激。


    “我再也受不了了,惠婕,我不管你是惠婕還是若雪,請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青候大人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你給了他什麽?你讓他傷心,讓他難過!讓他即便是要……”她的話還沒說完,夏洛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捂住了她的嘴。


    我放下了手中的書站起身朝她走了過去:“夏洛,讓她說。”夏洛眼裏閃過一絲慌亂笑了笑說道:“沒事的,文茜還年輕,說話不知道輕重,你別介意……”


    我搖頭:“我多少還是有些了解她的,所以無論她說什麽我都不會介意,但是請你讓她把剛才要說的話說完。”


    夏洛很為難:“惠……若雪姑娘,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對你沒好處,就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吧。”說完她拉著文茜就要走。


    我想了想說道:“既然你們不肯說,那我自己去找青候問問好了,我想你們要說的,跟他有關才對。他在哪裏?”


    文茜掙開了夏洛的手說道:“他在棺木裏躺著呢,每天醒過來的少數時間裏一多半都在陪著你,除此之外就是一個人發呆,你看見過他的落寞嗎?!”


    我腦子裏瞬間閃過了無數種可能:“他怎麽了嗎?為什麽要那麽長的時間都躺在棺木裏……?”照文茜這樣說來的話,青候每天陪我的大概兩個小時是他清醒的時候的大部分時間,正常情況下,吸血鬼是不用花那麽長的時間呆在棺木裏的。


    “文茜!你瘋了嗎?你忘了青候大人說過什麽了嗎?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夏洛也有些生氣了。


    文茜不再說話,可是眼裏對我的怨恨讓我覺得很刺眼。文茜被夏洛拉走了,留我一個人站在門前許久,青候,你到底有什麽事沒有告訴我?


    我又坐迴了窗前,拿起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這魔法書上的字體我已經都認得了,恢複了若雪的記憶,若雪是屬於那個時代的人,這些字自然是認得的。


    一直這樣到下午,夕陽斜下,青候卻沒有再來。夜晚來臨,我才走出了房間,為什麽他不來了?明明隻有一個月,為什麽今天他沒有來了……


    我開始找他,幾乎問遍了這裏的所有人,可是他們都不告訴我青候到底在哪裏。第二天清晨,夏洛來到了我的房間對我說道:“若雪姑娘,青候大人讓我現在送你迴光明族。”


    我已經猜到了,青候是故意的,他不敢見我,怕我問他到底還有什麽事瞞著我。我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跟著夏洛走到了一口井前,我看著靜止的井水,水裏倒映出了我的樣子,水裏的我,表情似乎很難過,是這樣的嗎……?


    “隧道就在下麵,你先下去,我隨後就來。”夏洛說道。


    我沒有迴頭,跳進了井水裏,夏洛隨後也跳了下來。我抬頭看了看,隻有井口的一小片天投下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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