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南方陷入混亂的不止有封隨月一股勢力,還有另外兩股勢力,一個是最先揭竿造反的人,一個是後來效仿的。


    不同的是,他們並無根基,完全靠著一股熱血殺出重圍,在百姓們的響應之下,一口氣連著拿下幾座城池,自己當家做主。


    但座山吃空,資糧總有用完的一天,而朝廷眼看著也會打過來,他們內心就像無根的浮萍,不知光靠一腔熱血還能撐多久?


    就在這時,勢力龐大的湛州廣發英雄帖,召集天下英雄一同前往中心點議事。


    湛州首領揚言,要天下有誌之士一起推翻大啟,重新在南方建都,為南方百姓謀福。


    南方百姓們聽得情緒激昂,是啊,憑什麽首都隻能在北方,倘若首都在南方,他們還會被當權者放棄嗎?


    一時引發廣大響應,人人立心做大事。


    湛州首領還說,他們開采了一座礦山,來者便能見到金山銀山,有花不完的錢。


    誠然錢在亂世不值錢,但有錢終歸是件好事。


    至此,許多小頭目都知曉了,他們的活路隻有一條,那就是團結起來,推翻大啟朝,建立新的朝廷。


    這是多麽令人熱血沸騰的一個消息?


    一時無數人應邀而去,共商大事。


    但也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去,至少也得手中有點兵馬吧,或者能人異士才行。


    還有一部分便是原來的朝廷命官,被逼之下不得不反,既然要反,肯定要給自己謀個好前程。


    借著以前的官職與威望,和‘新主子’談個好條件。


    此刻,北邊沿海一個小漁村。


    趙淙毓聽出海迴來的人說了英雄帖的事,對方憂心忡忡地感慨:“天下真的要大亂了,南方那些亂臣賊子,這是造反的趨勢啊,不知何時會打到我們這裏來。”


    而趙淙毓的心神,已經完全被‘英雄帖’三個字牢牢地吸引住,造反嗎?


    他的眼中迸發著幸災樂禍,造反好啊,不然恭王當皇帝當得太舒心了。


    淪落成隱姓埋名的普通人後,趙淙毓與母親李氏在這個小漁村落了腳,母親為了他一直未曾改嫁,母子二人靠著做點小生意過活。


    但這並不是趙淙毓想要的生活,他從前過得那般高高在上,至尊至貴,如何能接受自己這輩子隻能做個凡夫?


    為了不被人認出來,他甚至連壯大生意都畏畏縮縮,這種窩囊的日子趙淙毓過夠了,是以他一直都想是殺迴京城。


    隻是苦於找不到機會。


    眼下南方起義的事,又勾起了趙淙毓的心思,連忙向對方打聽:“大哥,是否能仔細與我說說英雄帖的事?”


    那人自然很樂意,便一一道來。


    原來湛州為了招兵買馬,到處散布消息,有什麽家底都掏出來了,聽著很像那麽一迴事。


    百姓說得一驚一乍,似乎擔心這家夥如此有錢,又招收了眾多兵馬,恐怕朝廷真的會打不過。


    那可如何是好?


    他義憤填膺道:“聽說很多官員也反了,比如水師提督,那可是水師提督啊,陛下如此器重於他,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反賊。”


    水師提督這個位置太重要了,手握十萬水師,是一股不可小覷的戰力。


    百姓越擔心,趙淙毓的眼睛就越發放光,因為他巴不得南方起義軍殺穿京城,最好能將現在的皇帝淩遲處死。


    還有皇帝的兒子,通通都去死。


    但眼下他還在太平的地界,並不敢將自己的想法表現出來,隻是假意安慰幾句:“放心,咱們這裏如此偏遠,一時半會兒應該打不過來。”


    北方水師的實力也不弱,趙淙毓可惜地想。


    但現在看來,勝算已是不小。


    若無意外,這將會是自己這輩子唯一翻身的機會了,趙淙毓心事重重地想著,手提一些海產迴了家去。


    李氏正在院子裏收拾衛生,這裏擦擦那裏掃掃,看見兒子便道:“你又去港口打聽消息了?”


    “嗯。”最近南方動蕩,此地離封鎖線不遠,百姓們都憂心忡忡。


    趙淙毓也連著幾日去打聽消息。


    “如何?”李氏問道。


    趙淙毓左右看看,示意母親進了屋才開口:“娘,南方的起義軍首領正在廣發英雄帖,邀請天下有誌之士共商大事,看來南北終有一戰。”


    李氏聞言麵露擔憂,卻見兒子幸災樂禍,似乎巴不得戰亂才好,不由皺眉難過,歎了口氣道:“娘知道你心中有怨氣,但戰亂殃及平民百姓,屆時不知會死傷多少人,你又何必為自己的私仇有此期待。”


    仇恨歸仇恨,但最起碼的悲憫之心還是要有的。


    “娘……”趙淙毓對上母親失望的眼神,先是心虛,他自然也是悲天憫人的。


    但轉念一想,他悲天憫人,誰又來悲憫他們母子?


    多少次險些暴露身份,過得戰戰兢兢,這樣的日子他受夠了。


    於是淡淡地道:“此局麵並非是兒子造成的,我隻是期待仇人遭報應罷了,又哪裏去針對百姓?”


    李氏道:“是,娘多嘴,隻是不希望你被仇恨一直束縛著,怕你走了極端。”


    從前李氏這樣說,趙淙毓都會聽,但這次他不想再粉飾太平了。


    深唿吸了一口氣道:“娘,束縛住我們的不是仇恨,是懸在頭上的劍。”


    他看著李氏質問:“就算我不恨了,但我們的生活有過得更好嗎?還不是隱姓埋名,東躲西藏,每日過著見不得人的日子,比陰溝裏的老鼠還要不堪!”


    李氏愣住了,震驚地看著兒子,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在兒子的眼中,她努力為二人爭取來的平靜生活,竟然連陰溝的老鼠都不如。


    可是,這已經是她能夠給趙淙毓最好的了。


    趙淙毓也看到了母親眼中的受傷,但這是事實:“娘,對不住,但我是皇家血脈,有自己的傲氣,我不能繼續待在這裏像縮頭烏龜一樣過日子。”


    七年來,他每天都在想著複起大事,從未間斷過。


    就算不能奪迴江山,最起碼也要將仇人踩在腳下,然後光明正大地行走人間。


    “……”李氏聞言,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原來如此,看來這便是女人與男人的差別,她覺得現在的平靜生活很好。


    可惜兒子卻不這樣認為。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逼迫對方當縮頭烏龜,便冷下臉來道:“看來是娘做錯了,一直在打壓你的傲氣。”


    趙淙毓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


    他知道自己傷了母親的心,可是不這樣說,對方不會放他離開。


    再者,他此一去生死未卜,與其讓母親擔心,不如讓母親生氣,再不惦記他這個白眼狼。


    若是死了,母親不至於太傷心,若是幸運得勝歸來,再好好請罪。


    “你果真要去?”李氏怒目問道。


    趙淙毓考了一下,點頭:“是,我乃皇孫貴子,不該跟著你在這裏虛度光陰。”


    他看著母親擲地有聲:“你姓李而我姓趙,你對父親等人感情疏淺,但我不一樣,我為人子孫,要為他們報仇雪恨。”


    這話一出,李氏更受打擊,原來兒子竟是這樣想她的:“好好好,你這個趙氏子孫,我李氏女這個破落的家不配留你!”


    “你走吧,隻要踏出這個門,就不是我兒子了!”李氏指著門口道。


    豈會不知兒子口不擇言的用意?


    但她依然給了對方最後一次機會,留下來跟她一起平平淡淡地活著不好嗎?


    “對不住,娘,兒子不想錯過這次機會,您要恨我就盡管恨我好了,是我不孝,未能報答您的養育之恩。”趙淙毓咬牙道,跪地磕了頭。


    隨後緩緩起來,轉身離開,未曾拿走一個盤纏。


    李氏落了淚,縱然知曉兒子是故意激怒自己,但也知曉,那番話何嚐不是對方的心裏話?


    母子不是一條心,終究要分道揚鑣,無法強求。


    而她,也該去尋找自己了,試試不為任何人而活,隻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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