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離開薛貴妃住的寢殿後,也並未去淑妃那裏。


    他對淑妃並無特別的感情,前些天隻是為了抬一抬趙翊,給對方臉麵罷了。


    迴到自己寢殿的皇帝,繼續批奏折。


    然而有那麽幾個瞬間,伏案工作的他也會陷入思緒,覺得自己對薛貴妃是不是太苛刻了?


    或許剛才應該哄幾句,而不是直接就走了。


    “劉得柱。”思來想去,皇帝終究是擱了朱筆,看了眼漏刻,沉聲吩咐:“去看看貴妃歇了沒,送碗燕窩過去,還有,最近底下人不是獻上來一對血玉手鐲嗎?給貴妃吧。”


    “是。”劉公公暗歎,果然,他就說薛貴妃娘娘在陛下心裏不一樣,那是多少個淑妃都比不上的。


    眼下,夜已經深了。


    薛貴妃在暖閣與顧統領纏綿了一番,二人才依依不舍地吻別,顧統領穿戴整齊走後,宮女進來伺候薛貴妃穿衣。


    瞧見娘娘雪色肌膚上的片片紅梅,頓時臉龐一臊,然後趕忙垂著眼睛幹活,再不敢亂看。


    薛貴妃也瞧見了,低罵了一聲:“瘋狗。”


    宮女的手一哆嗦,心中暗想,難道娘娘其實不喜歡顧統領,此番委身於顧統領,隻是為了顧統領手中的權勢嗎?


    不由抬眸看了眼娘娘,卻見娘娘粉麵桃腮,眼含春水,哪裏是不喜歡的樣子,分明就是愛得緊。


    嗯,薛貴妃進宮時才十六,當年皇帝已經不惑之年了,又是個不缺女人的,是以,一直以來,其實她與皇帝在床笫之間並不頻繁激烈。


    而顧統領則大不相同,顧統領正值壯年,常年都碰不著女人,那廝每次與她私會,活像餓狼見了腥。


    薛貴妃整裝迴到寢宮,剛準備去沐浴休息,劉公公便來了,笑得分外和氣:“見過貴妃娘娘,請娘娘見諒,咱家又來打擾了。”


    往常他也是隔三差五就被皇帝派人送東西傳話,都是老熟人了。


    “劉公公,這麽晚?”薛貴妃從容自在,畢竟大晚上嘛,劉公公老眼昏花,想來看不出她的嬌態,更看不出那紅得異常的唇:“是陛下有話要傳嗎?”


    “哎,陛下讓咱家過來看看,娘娘您歇了沒。”劉公公細聲細氣地點頭:“還讓咱家捎了一碗燕窩,一對血玉鐲子。”


    送上來,笑道:“這對鐲子是下麵的人最近才獻上來的,陛下一看就覺得適合您,這不,找著機會就給您送來了。”


    頓了頓,語重心長地又道:“娘娘,其實陛下心裏很惦記著您,哎,否則也不會思來想去,這麽晚還叫咱家來打擾了。”


    “嗯,多謝陛下賞賜,也辛苦劉公公跑這一趟了。”薛貴妃道,和往常一樣給了劉公公賞銀,旁的沒有多說。


    劉公公暗想,貴妃娘娘這是,還置氣呢?


    “那,咱家告退了,不打擾娘娘您休息。”劉公公道。


    “劉公公慢走。”薛貴妃吩咐身邊人:“高興,替本宮送一送劉公公。”


    “是,娘娘。”高公公站出來。


    別看他滿臉微笑像沒事人似的,實則心裏邊都快崩潰了,剛才好險,若是娘娘再晚迴來個片刻便不巧了。


    等他們走後,薛貴妃瞅了眼那碗燕窩,對宮女說道:“稱心,燕窩賞給你了。”


    隨後轉身去沐浴。


    劉公公迴到皇帝寢殿,皇帝抬了一下眼眸,他便欠著身過去,識趣地小聲稟報:“貴妃娘娘還未歇下,隻是看起來心情不佳,看見您的賞賜,也並未說什麽。”


    皇帝:“嗯,她與朕置氣。”


    倒怪不得劉公公這個太監,沒瞧出來,貴妃娘娘並非心情不佳,那渾身的倦怠姿態,隻是因為剛剛在暖閣承了歡。


    狀元府。


    熙寧公主聽說母妃失寵,在宮裏被淑妃欺負,皇帝還幫著淑妃,她氣得狠狠砸了一桌子物件:“淑妃這個賤人,真是豈有此理,她憑什麽啊?”


    “不就是仗著自己生了個皇子,我母妃得勢時待她客客氣氣,可沒有她這般跋扈囂張!”


    “公主,請您息怒。”一旁伺候的嬤嬤嚇壞了,連忙上前扶著些,滿麵懊悔:“您小心動了胎氣。”


    又道:“早知道您這麽激動,奴婢就不透露宮裏的消息給您知道了。”


    駙馬爺早就吩咐過,要照顧好公主的情緒,切忌大起大落。


    公主剛診出有孕,正是頭三個月最要緊的關頭,萬一出了差錯,駙馬爺能撕了她們。


    聞言,熙寧公主壓了壓火氣,強迫自己深唿吸,冷靜下來。


    接著繼續控訴:“父皇明知道母妃難過,還要合著淑妃讓母妃沒臉,他沒有心嗎?難道他動了表哥,還不許母妃傷心,非要母妃對他笑臉相迎才合他的心意?”


    說著,熙寧公主忍不住紅了眼眶,忍不住想起從前,父女三人在宮中的那些歡聲笑語,溫馨畫麵。


    越想,就越心疼自個的母妃。


    帝王寵愛,看似風光無限,實則不過是個物件罷了。


    好時捧在手心裏寵著慣著,不好時棄之如履,反手便將人算計。


    熙寧公主覺得,自己應當是這裏麵最難過的人了,因為她身上終究流著一半皇帝的血,迴憶往昔,也確實被皇帝捧在手心裏疼愛過。


    如今麵對這變故,她這個做女兒的,是恨也恨不徹底,愛也愛不起來,隻餘難受。


    熙寧公主懷孕後本就多愁善感,這般一委屈,眼淚便成串成行地湧出眼眶。


    “公主,不能哭啊,您想想小主子!”嬤嬤急得頭頂冒煙,這會兒是真的悔青了腸子,忙一邊幫熙寧公主擦眼淚,一邊好生勸慰:“要不想想駙馬爺也行,若是駙馬爺知道您哭了,您不怕他哭得比您厲害。”


    熙寧公主:“……”


    本來怪傷心的,聞言愣是失笑,然後熙寧公主收了笑,也沒有了哭的情緒,隻剩下沉甸甸的倦怠。


    或許,是她將奪嫡想得太平和了,以為奪嫡就是幾個皇子相爭,屆時誰勝出,皇帝便傳位與誰。


    可現實並非如此。


    現實是,皇帝為了立自己喜歡的儲君,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一切不乖乖聽話的人都視為螻蟻,除之後快。


    哪怕這些人曾經是他最親密的人。


    枕邊人,忠臣良將,兒子,亦或者是她這個女兒,都是一樣的。


    沈知節從外麵迴來,立刻過來見公主,很快就發現了公主的異樣,頓時關心道:“公主,何故心情低落?”


    據大夫說,女子懷孕了會多愁善感。


    “你迴來了?”熙寧公主看見沈知節,才有了笑模樣,然後順著對方的靠近,依偎在對方懷裏,低落道:“我想進宮看看母妃。”


    原來是擔心嶽母。


    沈知節撫了撫公主的背:“聽到消息了?但其實倒也沒那麽嚴重,貴妃娘娘在宮裏好著呢,你莫以為她老人家是個善茬,隻會任人欺負。”


    能在後宮屹立不倒的,哪個是省油的燈?


    薛貴妃的手段高著呢,絕不是會忍氣吞聲,讓自己不痛快的主兒。


    “現在雨雪風霜的,你又懷著孕,這般火急火燎地進宮,沒準貴妃娘娘還要怪你添亂呢。”沈知節道。


    “……”熙寧公主一想,好像是這個理,歎了聲:“我隻是覺得母妃委屈,想想就氣憤。”


    沈知節朝著房梁暗歎,不好跟妻子說,咱母妃是委屈,但也還好吧,至少從此以後,不用再對著陛下那張薄情的老臉。


    咳,顧統領年輕英俊,瞧著知情識趣的樣子,貴妃娘娘謹小慎微地伺候了皇帝小半輩子,也該享享清福了。


    可是知道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畢竟違背倫理,還是欺君之罪,沈知節即使知道一二,也隻能裝聾裝瞎不作聲。


    “過些日子吧。”沈知節低聲:“宮中激流暗湧,我更是如履薄冰,咱們能把自己照顧好,貴妃娘娘就心滿意足了。”


    也是……


    “辛苦你了。”熙寧聞言愧疚感頓生,自己隻顧著擔心母妃,卻忽略了沈知節的處境,也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若自己執意要進宮去看母妃,隻會讓大家都擔心。


    “我不進宮了。”熙寧公主低頭,撫著腹部道:“外麵的事,我幫不上忙,生產之前,我就安心待在府裏吧。”


    就像表嫂那樣,帶著孩子們都躲到了太原去。


    如今表哥迴了京,表嫂和表侄們也沒吵著要迴來。


    “嗯,這就對了。”沈知節微笑著,用下巴蹭了蹭妻子的額頭。


    不是他一定要拘著公主的自由不撒手,實在特殊時期,隻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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