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娘也就說說罷了,這些事不急,咱們靜觀其變,見招拆招。”許清宜道,朝廷那邊還沒穩下來之前,都不宜掀起風浪。


    否則一個不小心,要罰去流放的倒黴蛋,可能就不止平陽侯府那一家子了。


    臨哥兒卻想得更多,他們固然想保密,但勇國公那邊,庶子承爵,若是知曉嫡子還有血脈留在世上,指不定怎麽鬧法。


    “娘,您要仔細叮囑勇國公夫人,千萬別泄露了消息。”臨哥兒道。


    現在風頭火勢,若是真的不小心將他的身份暴露出來,為了爹的清譽,他到時也隻能和將軍府切割。


    “嗯。”說實話,許清宜也很擔心。


    不過沒有在孩子麵前說。


    “我來找你就是這件事了,沒有別的。”許清宜起身準備離開,想了想溫聲叮囑道:“臨哥兒,躺著看書傷眼睛,以後注意點。”


    古代可沒有製作精良的眼鏡,近視太嚴重會影響仕途的。


    臨哥兒微窘,悶聲道:“知道了。”


    他很少躺著看書,統共就這麽幾迴,還被娘抓到了。


    得到臨哥兒的準信,許清宜又將勇國公夫人約了出來,為了打掩護,這次約在靖遠侯府。


    勇國公府的人,以為勇國公夫人前去靖遠侯府打牌,怎麽都不會懷疑。


    到了靖遠侯府,靖遠侯夫人並不清楚她們是約好的,十分驚訝地道:“今天吹的什麽風,竟把你們二位給吹來了?”


    勇國公夫人倒還好,這位老夫人雖然年近六十了,但身體還很健朗,也喜歡出門,隔三差五就會出現。


    而許清宜則是真正的稀客。


    許清宜笑笑道:“是我來得太突然,打擾舅母了。”


    “說的什麽話,舅母盼著你來還來不及呢。”靖遠侯拉住許清宜的手。


    隨後又招唿勇國公夫人,笑道:“今兒個您想跟誰打,我給您叫來。”


    “都這個點了,你們已經開始了吧?”勇國公夫人聽著有打牌的聲音,抬眼張望了一下,果然看到牌桌那邊已經坐滿了,便笑嗬嗬道:“既然這樣,我和謝夫人在這裏說說話,一會兒有人來了再打。”


    靖遠侯不知道許清宜和娘家大姐不和,就覺得沾親帶故,左鄰右裏的,大家關係都不錯,就笑看著外甥媳婦:“清宜覺得呢?”


    “也好,我和勇國公夫人說說話。”許清宜說道:“舅母去忙吧,不必招唿。”


    靖遠侯夫人點點頭走了,隻剩下許清宜和勇國公夫人在這裏。


    二人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撇下各自身邊的丫鬟嬤嬤,向院子的深處走去。


    這是一個待客的前院,她們往裏走,倒也不怕衝撞了哪位主子。


    “謝夫人,結果如何?”見周圍沒人,勇國公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許清宜暗道,這位國公夫人真是愛孫心切啊,情緒溢於言表,於是便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結果:“臨哥兒確實是陸家血脈。”


    勇國公夫人一愣,隨後滿臉激動,鬆了口氣:“太好了,好好好!”


    隨後雙掌合十,朝著某個方向拜拜,虔誠的樣子令人動容。


    許清宜理解這種心情,因此沒有打擾對方。


    直到對方稍微冷靜下來,熱淚盈眶地看著她說:“我就知道臨哥兒是陸家的血脈,我這個做祖母的不會看錯的,這就是血緣。”


    許清宜真心恭喜:“臨哥兒能存活下來不容易,如今能找到自己的親人和身世,我很替他高興,也恭喜凝淵公子,終究是給陸家留了個血脈。”


    “是啊。”勇國公夫人不住地點頭,已經泣不成聲。


    她實在是太高興了,又緩了很久才平靜下來,然後才拉著許清宜問:“臨哥兒知曉此事嗎?”


    許清宜一頓,說道:“知曉的,他接受自己的身份,不過希望貴府先保密,等朝堂安穩了再行商議,畢竟……”她欲言又止,旁敲側擊了一句:“拋開他爹的立場不說,貴府的情況也比較複雜,若是臨哥兒的身世曝光,恐會引起紛爭。”


    是啊,勇國公夫人的眸光暗了暗,自然知道許清宜的話中之意,半晌後點頭笑笑:“好,我明白了,臨哥兒很聰慧啊,一切就按照他的意思辦吧,等以後……”


    府裏複雜的情況,他們自然是要解決的。


    勇國公夫人的話沒有往下說,許清宜卻隱約猜到了些許,心中發緊,莫非對方想廢掉現在的世子陸啟銘?


    如果是這樣,自己和許亭筠的梁子就結大了,許清宜暗想。


    倒是不怕,隻是覺得麻煩。


    開心過後,勇國公夫人神情哀傷地看著許清宜:“謝夫人,關於臨哥兒的娘,可有什麽消息?”


    她可憐的兒媳婦,定然是遭了諸多苦難,才把臨哥兒生下來,想到這兒,勇國公夫人就止不住淚水漣漣,十分傷心。


    看她這麽傷心,許清宜簡明扼要道:“臨哥兒娘被拐子賣給了一個無賴,神誌不清了,在臨哥兒七歲那年,被無賴打死。”


    勇國公夫人垂首抽泣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


    “您保重身子,臨哥兒還要您看顧呢。”許清宜拿出手帕,遞到對方手裏,歎息一聲:“那無賴後來還勒索臨哥兒,所幸已經被我們送進地牢,現在雙腿殘廢,生不如死。”


    “他還活著?”勇國公夫人眼底閃過一絲狠辣,哭著咬牙道:“那千萬不能便宜了他,一定要折磨的他生不如死才好。”


    許清宜深有同感,是的,劉貴這個兇手現在不能死,要把他留給恭王府泄憤,這樣恭王府的憤怒才有出口。


    “嗯,您放心,兇手不會好過的。”迴頭她就跟謝韞之說一聲,讓謝韞之去打點。


    沉默片刻,勇國公夫人平靜下來,不好意思地問道:“臨哥兒喜歡吃什麽呀?或許有什麽喜歡的東西?”


    這可把許清宜問住了,卡殼了一下說:“臨哥兒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不喜歡的倒是有一堆。”


    然後她就開始數,那些臨哥兒不喜歡的食物和東西。


    勇國公夫人:“……”


    聽起來乖孫還怪難養的,多虧了遇到一個有耐心的養母,衣食住行,樣樣都給安排了最好的。


    ‘“是了,他喜歡看書。”許清宜說。


    “喜歡看書?”勇國公夫人終於聽到了一個自己能辦的,忙道:“他爹收藏了一屋子書,不少孤本古籍,迴頭我整理整理,給他送去。”


    “那敢情好。”許清宜笑道。


    謝韞之也收藏了很多書,隻是不知道和凝淵公子比起來,兩人誰更勝一籌?


    二人說完話,就迴到打牌的屋裏去,既然說了是來打牌的,總要摸兩把再迴去。


    “迴來了?”靖遠侯夫人高興地招唿,指了隔壁的那張桌子道:“現在有人來了,兩位快就坐。”


    正說著,門口又進來一道婷婷嫋嫋的倩影,操著一口江南地界的吳儂軟語:“還有我的位子沒?”


    聲音很好聽,許清宜不由看了過去,然後發現那姑娘也看著自己,眼神充滿了打量。


    自從嫁給謝韞之後,許清宜對別人的打量早已習以為常,也不覺得被冒犯了,畢竟好奇國民白月光的妻子是什麽樣的,是人之常情。


    是以許清宜大大方方地微笑迴去,看吧看吧,她這張臉很拿得出手,自認為身材也是無可挑剔的。


    當然了,就算沒有臉和身材,她也不會懼怕別人的目光。


    人隻有活到了一定的年紀才知道,人這一生終歸是和自己相處,隻要自己接納了自己,別人的看法根本無所謂。


    “竹姐兒,你怎麽來了?”看到自家侄女聞竹出現,靖遠侯夫人略微有些小緊張地笑著說:“你不是不喜歡打牌嗎?平時請你都不來。”


    “姑姑。”聞竹嫣然一笑說道:“聽說來客人了,打牌湊不夠一桌,我就不請自來了。”


    說罷,目光再次落到許清宜身上:“這位就是表嫂吧?常聽姑姑說起,今兒個倒是第一迴見。”


    靖遠侯夫人聞言,隻能為她們作介紹了:“是的,這是你韞之表哥的夫人,清宜。”隨後又對許清宜說:“清宜,這是我的娘家侄女,叫聞竹。”


    許清宜微笑頷首:“聞竹姑娘好。”


    “表嫂好。”聞竹笑容明媚,福了福身。


    “竹姐兒,你過來我這桌,我來陪國公夫人她們。”靖遠侯夫人見狀,趕緊安排。


    聞竹看了姑姑一眼,倒也沒有異議,隻是暗暗苦澀地笑了笑,她知道姑姑是怕自己說錯話,衝撞了表嫂。


    安排妥當,眾人坐下,靖遠侯夫人小心地看了看許清宜的神情,發現沒有什麽不妥就安心了。


    “清宜,我聽說你最近給人保媒了?”她問。


    “是啊,您也聽說了?”許清宜一邊看牌一邊笑道:“男方是韞之的副將,二十好幾了還未定親,韞之便托付我幫著看看,昨兒已經下聘了。”


    “真快。”靖遠侯夫人忽然心血來潮,說道:“韞之身邊還有什麽青年才俊沒說親的?我府上好幾個姑娘也到了相看的年紀。”


    隔壁的聞竹豎起耳朵,知道姑姑口中的待嫁姑娘,肯定囊括自己。


    許清宜一想還真有,就笑道:“府裏還有一位舉子,目前是珩哥兒的西席,參加了今年的春闈,估計也快出結果了,排名定然是不錯的。”


    靖遠侯夫人一向對讀書人挺有好感的,追問:“什麽年齡,家底如何?”


    “二十三四左右。”許清宜如實說:“是寒門士子,這點不瞞您,所以您慎重考慮。”


    寒門士子?靖遠侯府的門第也不低,若隻是進士而沒有家底,他們這種人家恐怕看不上。


    靖遠侯夫人就沒有往下問了。


    許晴宜識趣地打住話頭,暗歎,進士是進士,狀元是狀元,迴頭若是靖遠侯夫人又後悔來找,她這邊鐵定是不能再議的。


    否則對沈知節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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