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試一般三到五天才出結果。


    可孩子們難得來一趟莊子上撒歡,許清宜就沒有刻意趕迴去看榜。


    反正最終結果又不會跑,若是錯過了就錯過了。


    於是他們總共在莊子上待了四天三夜,感覺玩盡興了才啟程迴府。


    迴去之後一問,竟然還沒揭榜,那肯定就是明天或者後天了。


    果然,第二天就放榜了。


    澹懷院是阿白負責去看榜,另外還有一名侯府的小廝。


    寸步難行的街上太熱鬧了,二人使出吃奶的勁兒,擠進人頭攢動的榜下。


    “哎,誰踩我的腳!”


    “別擠!”


    阿白仗著練過武,身形靈巧地擠進去,一抬頭就看到了自家少爺的名字,高高地掛在榜首………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之後,頓時就咧著嘴笑了!


    就這麽傻乎乎地任由人群把自己擠出去。


    “中了!中了!公子第十六名!”


    “四十八名!哈哈哈!”


    阿白迴過神來,拔腿就往侯府跑,心想,我家主子第一名!


    第一名!


    知道今天放榜,侯府不忙的主子們都聚集在前院等結果。


    後宅生活終究無聊,這也算是一件大事,各位也很樂意湊個熱鬧。


    正有說有笑著,忽然看見阿白滿臉興奮地跑迴來,那笑容不由令人心裏一鬆。


    老夫人忙問道:“如何?”


    阿白大聲說道:“我家少爺高中第一名!恭喜臨少爺,賀喜臨少爺!中了案首!”


    第一名,案首?


    眾人嘩然,紛紛用錯愕吃驚的目光看向臨哥兒。


    怎麽可能?!


    謝淮安的第一反應就是不信,瞬間臉色陰沉地想,說不定是小廝看錯了。


    謝臨有這麽厲害嗎?


    臨哥兒的表情還是淡淡的,仿佛沒看見二叔失態的目光。


    隻有麵對許清宜的笑臉,才稍微彎了一下嘴角,淺淺作為迴應。


    “臨哥兒,太好了,恭喜恭喜!”許清宜心花怒放,驚喜過後笑眯眯地道:“從今天開始,要叫你謝案首了!”


    老二老三也笑得見牙不見眼,哥倆齊聲道:“恭喜大哥!”


    案首一聽就很厲害!


    接著眾人也熱情地恭賀起來:“恭喜賀喜啊!咱府裏出了個案首,咱們也臉上有光了!”


    同時心中驚詫不已,臨哥兒的才學有這麽出眾嗎?


    以前倒真沒注意過。


    臨哥兒平靜地向眾人點點頭,並沒有因為忽然被熱情對待,就跟著熟絡起來。


    他不是這樣的性子。


    侯爺不在,老夫人投來讚賞的目光,連說了幾個好。


    侯夫人在一旁強顏歡笑,也言不由衷地道了聲恭喜,然後焦急地等待著謝淮安的結果。


    真是的,怎麽還沒迴來?


    剛這麽想,隻見另外一名派出去的小廝就迴來了,表情瞧著卻不怎麽好,步伐也不輕快,侯夫人心中便咯噔了一下。


    “怎麽樣?二爺中了嗎?”她心急地問。


    “沒……沒找到二爺的名字。”小廝道,一臉忐忑地搖搖頭。


    那就是沒中了。


    侯夫人的臉色頓時難看至極,倍感丟人。


    叔侄倆一起考,十二歲的侄子中了案首,當叔叔的倒好,連個榜尾都沒考上。


    叫她怎麽丟得起這個人!


    自己沒中?


    謝淮安臉色一僵,拳頭瞬間在袖子中握緊,盡管他知道自己答的確實不是很好,卻還是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看起來失魂落魄。


    老夫人也有些失望,嫡親孫子竟然沒考上。


    不過看到謝淮安狀態不佳,也不忍心數落他了,便揚起慈愛的笑容,安慰道:“沒關係,淮安才撿起書本沒多久,落榜也是情有可原的,隔年再考就是了,還有機會。”


    謝淮安卻不領情,語氣有點衝:“祖母不必費心安慰我了,是我沒用。”


    謝臨的案首,顯得他更加平庸!


    侯夫人一聽,連忙說道:“安兒,你祖母好心安慰你,你怎麽能這樣說話?”隨後忙對老夫人賠笑道:“婆婆不要怪罪,安兒隻是太自責了。”


    “無妨。”老夫人不在意。


    嫡親孫子落榜了心情不好,她跟對方計較什麽?


    可是這樣一來,府裏就不能大肆擺宴慶祝了。


    大肆擺流水宴,隻會讓更多人知道謝淮安沒考過十二歲的侄子,落榜了。


    以謝淮安的性子,老夫人怕他性子偏激,生了極端。


    更甚至一蹶不振。


    “清宜,你想好了怎麽給臨哥兒慶賀嗎?”老夫人想了想,歉意的目光從臨哥兒身上掠過,最後落在許清宜身上。


    “祖母您覺得呢?”許清宜反問迴去。


    老夫人心中苦笑,誰又想當那個討人嫌的壞人?


    可是為了家和萬事興,隻能硬著頭皮道:“我看流水宴就不擺了,咱們自家熱鬧熱鬧就行?”


    此話一出,案首本人沒有什麽表情,許清宜的心卻沉了沉。


    憑什麽?


    臨哥兒十二歲中案首,驚豔天下,又是謝韞之的長子,難道不值得侯府大擺幾天流水宴嗎?


    他們說不擺就不擺?


    果然是鳥盡弓藏,他爹躺下了就沒價值了。


    老夫人看見許清宜沉了臉,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


    可侯府就剩下謝淮安一根獨苗了。


    以後還要承爵,他要是垮了,侯府又還有什麽盼頭?


    “清宜,往後還有鄉試,會試,到時候再擺也不遲。”老夫人溫聲笑道:“不過,臨哥兒考了案首,總歸也不能委屈了孩子,流水宴雖不擺,獎賞卻不能少,就獎勵臨哥兒十萬兩銀子,你看如何?”


    十萬兩?侯夫人愣住,頓時在意,從哪裏出的十萬兩?


    從公中出,還是從老夫人自個兒手裏出?


    若是從公中出,她可不肯!


    許清宜也怔了怔,開始算賬,幾天流水宴擺下來,肯定花不了十萬兩。


    可是擺流水宴昭告天下,我兒子十二歲考中案首,與百姓同樂,那種自豪榮譽感,說起來不是錢的問題。


    現在侯府是明擺著不讓他們慶賀,就算他們自己花錢也不行。


    許清宜在心裏氣笑了,正準備說什麽,臨哥兒卻率先開口:“太祖母說得也對,母親,不如就按照太祖母說的去辦吧。”


    擺不擺流水宴,對臨哥兒來說無所謂,但十萬兩白銀卻夠他們一家花用很久。


    因此看見母親有異議,他便趕緊開口。


    許清宜聞言,表情複雜地看向臨哥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而對方迴給她一個難得的微笑,似乎在安慰她,沒事。


    哎,這孩子……


    “好,好孩子,那就這麽定了。”老夫人暗歎一聲,其實她又何嚐想這樣?


    許清宜張了張嘴,但既然臨哥兒已經答應了,她思來想去,最後終究沒說什麽。


    “委屈你了。”老夫人歉意地看著臨哥兒道:“下迴等你鄉試中了,府裏一定給你大擺。”


    這次是因為叔侄倆同一場,她也很為難。


    以後定然就遇不上了。


    “多謝太祖母。”臨哥兒垂眸,有禮地道。


    “不必和太祖母客氣。”老夫人點點頭,眼神複雜:“一會兒我就讓嬤嬤把銀票送過去。”


    然後便讓大家都散了。


    鑒於謝淮安沒考上,侯府的其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上前恭喜臨哥兒。


    謝淮安是侯府以後的主人,他們還是要顧及謝淮安的麵子。


    於是就都散了。


    母子幾人帶著一肚子氣,也迴了澹懷院。


    大大咧咧如老二,也看明白了現在的情況,不敢置信地看著許清宜道:“娘,因為二叔沒考上,大哥的流水宴沒了?”


    不會吧?


    他覺得沒道理,那可是十二歲的神童案首。


    許清宜點點頭。


    禛哥兒頓時氣得原地蹦起來,用拳腳踢打空氣:“他們怎麽能這樣?!”


    許清宜也很生氣,朝天空翻了個白眼。


    是啊,太欺負人了。


    人一生中能得幾次案首?


    換做別家,早就敲鑼打鼓上街撒銅板去了。


    侯府卻為了維護謝淮安那可憐的玻璃心,硬是壓著臨哥兒不讓出頭。


    她這個做母親的,頭一次有種無力感。


    如果是在將軍府就好了,自己當家做主,想怎麽擺就怎麽擺。


    倒是臨哥兒一臉的不在乎,掃了眼不高興的母親和弟弟們,說道:“沒關係,拿銀子也挺好的。”


    “挺好個屁!”許清宜忍無可忍道,穿到這裏以來第一次爆粗口:“你娘又不差那十萬兩!”


    老二都愣了一下,然後高聲附和道:“就是,挺好個屁!”


    罵得太爽了,他就喜歡這樣的娘。


    難怪他第一眼就覺得和娘很親!


    “挺好個……”珩哥兒也想學,還好許清宜及時捂住他的嘴,教育道:“小孩不許學,有辱斯文。”


    珩哥兒眨著滴溜溜的眼睛看娘,似乎不滿。


    老二朝他得意地挑挑眉,高興地炫耀自己可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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