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澤兄果真當世大才!”


    白琰深吸一口氣,迴頭看向蔡澤,拱了拱手,一臉歎服。


    “哈哈哈……”


    “哪裏哪裏?白兄過譽了!”


    “很多事,白兄不是看不透,隻是白兄的心根本就不在這上麵!”


    “於白兄而言,秦國的生死存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國能為白兄帶來什麽!”


    “同樣,對蔡澤而言,這秦國的生死存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國能為蔡澤帶來什麽,各取所需罷了!”


    蔡澤哈哈大笑,拱手還禮。


    白琰微微點頭,再次抬頭看向月光朦朧的天空。


    他的目光有些沉著,逐漸的又有些癡迷。


    是啊,這麽簡單的道理,他真的看不透嗎?


    不然,隻不過他的目的不在於此而已。


    他不想讓秦國死,並不是真的想要救秦國。


    曆史對他而言並不重要,無論是改變曆史也好,創造曆史也罷,他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隻是秦國能給他帶來什麽。


    蔡澤同樣如此。


    有道是天下息壤,名利來往。


    他和蔡澤看重的都是秦國能為他們帶來什麽,隻是人各有誌,他們各自想要東西不一樣,而他們想要的東西,恰巧秦國又能給。


    白琰誌向不在理國,而在於創造。所以,秦國對他最大的好處就是一份保障,他不會把心思過多投入到理國上麵去。


    蔡澤不一樣,他是這個時代的人,即便他出身道家,遊戲人生已成習慣,但人生豈能沒一點訴求?


    諸子百家弟子,最大的榮幸莫過於掌握一國牛耳,執政天下,震懾乾坤。若能一統寰宇,更是人生幸事。


    這才是蔡澤所求,所以,對於治國理政之事,他永遠看的比自己更遠!


    風在輕輕的吹,雪又開始越下越大。


    天地間宛如一片蒼白的熔爐,化天地萬物為白銀,融入這熔爐之中。


    白琰衣袍咧咧,不知不覺,身上已經蓋滿了大雪。


    他就好像一個雪人一般,已經徹底融入這片天地,一動不動。


    一旁的蔡澤也是如此。


    他微微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麽,和白琰一般,靜靜的保持著沉默。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道聲音終於打破了沉默。


    “蔡澤兄,看來咱們告別之日不遠了!”


    白琰迴頭,身上的雪花片片落下!


    “嗯?”


    蔡澤抬頭,奇怪的看著白琰。


    他這裏還在考慮要不要離開的事情,自己都沒考慮清楚呢,白琰卻率先開口了。


    “聽聞蔡澤兄來到秦國後,便在秦國四處遊曆,了解各地。不知對於秦國河東郡守王稽,蔡澤兄了解多少?”


    白琰笑道。


    “王稽?”


    “嗬嗬,一個德不配位的東西罷了。奈何氣運加身,竟然遇到範雎這等當時大財,也活該平步青雲!”


    蔡澤微微沉吟,撇撇嘴不屑道。


    前些時候,他的確一直遊曆秦國,對秦國各地都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對各地的官員也有些許了解。


    尤其是有關那範雎身邊的人,更是他了解得最多的。


    整個大秦,對他而言,除了秦王之外,也就曾經的武安君白起,還有如今的範雎,是最值得他了解的。


    恰巧這王稽就是範雎的人,他想不多了解一點都難。


    頓了頓,還不等白琰說話,蔡澤又道:“說起這王稽,倒也不得不提那範雎!”


    “範雎此人,當世大才。奈何小人物出身,注定成就有限。否則,憑他的能耐,再加上秦國的強大,又有當年的武安君白起相助。怕是當今天下,早已被秦國掃蕩了一個遍,一統天下,絕非難事!”


    “範雎此人,既可恨,又可憐。你說他是君子,卻心胸狹隘。你說他是小人,卻有恩必報!”


    “當年,若不是鄭安平與王稽二人,他早已死在魏國。可以說,是這二人成就了他。但此生,他注定成也二人,敗也二人!”


    白琰眉頭微挑,不由迴頭看向蔡澤。


    他倒是沒有想到,這蔡澤竟然憑借現時代的目光,直接將此事看的這般透徹。


    “是啊,範雎此人,注定成也二人,敗也二人。當初鄭安平投降趙國,範雎已被推到風口浪尖。雖有秦王庇佑,沒人敢說什麽。可若連王稽也守不住最後的底線,秦王縱使能為範雎擋住一切,他也再無顏麵留下!”


    “此刻,若再出現一人,加以撩撥,這大秦的朝政,可能就要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白琰微微點頭,說話間嘴角上揚,略帶提醒的意味說道。


    蔡澤眼中一點光芒慢慢浮現。


    白琰的話說的很隱晦,但他卻聽懂了。


    “趙國邯鄲,秦國若大敗,必將被三國聯軍一路追趕。待得逃迴秦國,早已損失慘重,秦國注定從此元氣大傷。數年之內,再無東征之力!”


    蔡澤喃喃自語,道:“列國見勢,必將化作六國同盟,徹底鏟除這隻重傷的老虎!”


    “這六國同盟,必將由魏韓之地出發,由河西跨越河東,屆時,河東將成為第一個踏板!”


    白琰笑道:“沒錯,河東將成為第一個踏板!而秦國本就元氣大傷,再蠢也不會蠢到去河東與列國決戰,他們隻會龜縮函穀,伺機而動!”


    “蔡澤兄覺得,沒有秦國親盡全力的支持,這河東能守得住多久?”


    蔡澤笑了,笑得有些輕蔑,道:“三個時辰,頂多三個時辰!”


    白琰冷笑:“我猜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因為守將是王稽,此人膽小怕事,難成大事。前有百萬大軍,後不見秦國救援,或許連半個時辰都不要,敵軍剛到,他便會開門投降。屆時,範雎當如何自處?”


    蔡澤笑出聲來,道:“無顏見人!”


    白琰又道:“若此時,蔡澤兄出麵,可有把握讓範雎推蔡澤兄一把,坐上權傾朝野的位置?”


    說到這裏,兩人沉默了。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越來越濃鬱。


    這一刻,兩人都不說話,但一切的話語,又似乎已經說出。


    兩人都是聰明人,都已經看出這其中蘊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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