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快馬狂奔,一路疾馳,帶起無數雪花四濺。


    天色將亮未亮,快馬已來到閼與城外。


    風雪唿嘯,冰寒刺骨。


    閼與城大門緊閉,作為邊陲重鎮,這裏宵禁得比鹹陽還要厲害,沒到時間,高大的城牆下根本不可能開門。


    “小姐!”


    老鷹眼來到東山月身旁,一臉無奈的看著東山月。


    本來晚些時間再出來抓藥是沒問題的,結果這大小姐非得如此著急。


    現在倒好,城門未開,還得站在這裏忍受風吹雪打!


    “老鷹眼,你說這城牆,咱們能否翻得過去?”


    東山月沒留意老鷹眼的無奈,一臉認真的看著城牆,似乎是在衡量自己能不能翻過去。


    “小姐,你可別做傻事!”


    老鷹眼嚇了一跳。


    這城牆如此之高,哪怕飛簷走壁也不可能攀爬得上去。


    就算爬上去了又能如何?


    一旦驚動裏麵的兵士,到時候這麻煩可就大了。


    東山月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隻是衡量,並沒有亂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東山月和老鷹眼在默默的等待著。


    白雪中,天似乎也逐漸變得發白,最後白光照耀世間,又透過白雪的映照,顯得異常耀眼,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


    “轟隆隆……”


    一陣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城門緩緩打開。


    那一刹那,如泄洪的閘口打開一般,轟鳴之聲不絕於耳。


    “駕,駕駕駕……”


    快馬揚鞭,一聲輕斥。


    城門剛打開,東山月已經衝入城內。


    半個時辰後,主仆二人再從閼與出來,手裏麵已經提著一堆藥材。


    兩人入城,就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幾乎把所有藥鋪中,有關白琰需要的藥材都給收購完了。


    中午,主仆人兒迴到客棧,眾人立即迎接上來。


    很快,客棧中濃煙四起,藥味撲鼻,令人作嘔。


    ……


    白琰的傷勢很重,對於很多人來說,早已迴天乏術。


    可夏無且作為扁鵲傳人,卻不愧神醫之名。


    在夏無且的調理下,白琰的傷勢已經得到初步穩固。


    接下來的幾天,傷藥培元,針灸固本,白琰的傷勢,不斷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眾人的心,也一天隨著一天,跟著白琰好轉的臉色,一步步放鬆下來。


    這天晚上,白琰悠悠醒來,眼神中已經恢複些許神采。


    眾人急忙前來圍觀探望。


    看著這麽多人,白琰能清楚地感覺得到身體上的變化,還有眾人的關心。


    他嘴角微微上揚……笑了!


    時間一晃,不知不覺,又過去將近十天的時間。


    這一天,風雪越來越大,狂風中,飄雪仿佛淩厲的暗器一般,拍打在人的身上,讓人皮肉升騰。


    客棧外,白琰的臉色還稍微有些慘白。


    但前些日子,他便已經能夠下床。


    此刻,身上的傷勢雖然沒有全部恢複,但已經可以行動自如。


    他背對著客棧。


    天上沒有太陽,可是陰鬱的光芒籠罩大地,依舊被白雪映照得十分耀眼。


    “哇哇哇……”


    他身後,客棧中,嬰兒的啼哭聲令人心碎,好生心疼。


    人群在忙碌著,一群女子格格嬌笑聲不斷傳來。


    濃煙四起,有人燒飯,有人燒水。


    這枯敗的冬天大雪地上,客棧中的煙火氣息,似乎帶來了更多的生機,令人感到歡悅。


    “酷哧,酷哧……”


    輕微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一個男子手握拐杖,一步步從身後走來。


    是張大通。


    他在白琰身後三米距離的位置站定,看著白琰,目光微微閃爍著。


    “公子,天寒地凍,風吹雪大,您傷勢尚未完全恢複,不應該出來!”


    張大通沉聲道。


    “臥榻太久,對人卻也不好。偶爾適應適應風吹雪大,不見得就是壞事!”


    “你瞧這周圍,天地寂寥,枯木銀裝素裹,草不露頭。可冬雪融化,不也一樣生機勃勃?”


    白琰負手而立,輕輕一笑,抬頭閉著眼睛,任由滿天風雪拍打在臉上。


    不知為何,最近他好喜歡雪,似乎這象征著死亡的雪再也沒有那麽恐怖,反而它的潔白無瑕,才是令人最為向往的存在。


    張大通沒有說話。


    連夫人和少夫人都願意讓公子出來,他又能說些什麽呢?


    “公子,曲岩那邊來信了,問公子情況如何?”


    沉默片刻,張大通突然說道。


    白琰的眼睛微微一動,緩緩低頭,睜開雙眼。


    曲岩……來信了?


    自己情況如何,消息怕是早就已經傳到曲岩的耳中。


    這個時候,還來信問自己的情況如何,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趙……


    “看來,曲岩那邊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了!”


    白琰依舊背對著張大通,低聲笑道。


    張大通目光沉著,沒有迴話。


    對於此事,他向來抱著反對的態度。


    可如今,很多事情再反對,該發生的也發生了。


    現在隻差臨門一腳,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切都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或許,就連公子和曲岩也無法掌控,改變不了大勢所趨。


    與其如此,倒不如早些發生的好。


    “去吧,傳令曲岩,即刻動手!”


    有過半響,白琰悠悠道。


    “諾……”


    張大通拱手應諾,轉身離去。


    可是,剛走兩步,他又停下了。


    “公子,此戰過後,或許咱們就再也沒有機會迴到秦國了!”


    這才是張大通最為擔憂之事。


    當今天下,在秦國立足雖難,但天下早已沒有公孫一門的立足之地。


    一旦離開秦國,公孫一門將永遠失去目標根本,如無根浮萍一般,不知何去何從。


    遲早一日,還不知會被誰全部撈起。


    “這幾年,我也不打算再迴秦國。去趙國待幾年,豈不更好?”


    白琰輕笑,有些事情,無論是否會敗露,他都不可能去冒險。


    現在,一切都準備好了,他也沒必要擔心那麽多。


    張大通目光閃爍著。


    去趙國?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沉思。


    驟然間,隻聽白琰又低聲吟唱起來。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踏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熟悉的詩歌,再一次湧入張大通的耳中。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聽到白琰吟誦這首詩。


    曾經,他不解何意,但此刻,他似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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