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葉相搖搖頭，歎息一聲，“既然你有分寸，我也就不再勸了，隻是這事兒不好做，尤其是滿天下的世家大族太多，個個勢力都不小，動了他們的利益，不好辦。”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這八個字，不是說說而已，真要是遇上了的話，可不好辦啊！
“不過是建書院而已，滿天下私人設立的書院可有不少，咱們葉家出銀子，同他們有何幹係？”葉明沁不能將真正的原因相告，便說了別的。
“滿天下私人設立的書院是不少，可人家招收的，那都是出身不算太寒微的學子，災民……災民終究在他們眼裏不算人，他們如何不針對你？”葉相聽了，知道勸不了她，便歎了聲氣。
葉明沁便不說話了。
災民在那些世家大族眼裏，確實算不得人，猶如牲畜一般。
她建書院讓災民們讀書認字，在那些人看來，便是在羞辱他們。
可即便如此，又有何妨？
“左右父親不必擔心此事，眼下還在下著小雪，一時半會兒，女兒也不會動工，最起碼也要等到春分過了才會開始，”葉明沁眉目略淡，看著外頭說著，“到了那時，他們可就管不了了。”
那時？
葉相心裏清楚得很，女兒素來有謀劃，這個“那時”，是意味著什麽？
今兒是正月初六，春分是二月十八，還有足足兩個多月。
難不成，女兒是要在這兩個多月裏，造反？
嘶！
這個念頭一出，把葉相自己都給嚇出了一身冷汗來，連忙撇去這個念頭，問了句，“沁兒，有些事，你同我交個底，你心中可是有過——”
“父親姓葉，女兒亦姓葉。”
葉明沁卻截了他的話，抬眸看著他，目光冷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也未必是最壞的結果，端看那位如何做抉擇了。”
她與父親是骨肉至親。
可再是骨肉至親，有些事，她也不得不違背父親的意思。
至於元嘉帝如何抉擇，與她無關，從她死而複生的那一刻起，她便已打定了主意，要了這蕭國江山！
“……”葉相瞬間冷汗淋漓，看著女兒那道目光，仿若陌生得很。
沁兒是真的變了。
從前的沁兒，溫婉識大體，再聰慧也從不過問這些事，可如今，沁兒已徹徹底底地變了。
除了不是男兒身，其餘的，皆與男兒無異。
“時候不早了，女兒今日疲乏得很，想歇下了。”葉明沁卻不去看他的目光，同他行了禮。
葉相張了張嘴，可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如今的女兒，正在通往一條不歸路。
不歸路……
多年前嶽父也如此過，被他勸住了，可如今女兒如此，他卻勸不住，也沒有臉麵去勸。
畢竟，如今的葉家已被架在了火堆上，隨時可能點火，他若是阻止，便等於是領著葉氏全族赴死。
可，可他答應過先帝的呀！
……
相府內未起波瀾，可外頭卻已掀起了軒然大波。
幾乎有點名望的大族人家，便都在議論著此事，絕大部分持反對意見，小部分持漠不關心的態度，隻有那麽寥寥幾個，支持葉明沁此舉。
顏府。
“那女娃娃，我早就說過她必是個了不起的啊！”顏閣老捋著胡須大笑，“建書院讓災民們讀書認字，這種事，也隻她做得出來了！”
“不過，她此舉我倒是喜歡，就該多些讀書人，尤其是從貧苦人家出來的讀書人，那些個世家大族，也就囂張不起來了！”
顏家是跟隨蕭國開國皇帝打天下起來的，是武將裏的勳貴，即便這些年來，顏閣老走了文官的路，成了閣老，可骨子裏還是武將。
倒是顏夫人，聽了顏閣老說的，眉頭微皺了皺。
她是隴西李氏出身，正是顏閣老口中的世家大族，可其實，也不是所有世家大族都那般，最起碼，她們李氏就不會。
“你這人，說話也不想想旁人，得虧這會兒沒有旁人在！”顏夫人拿眼瞪他一下。
顏閣老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夫人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當即老臉有些尷尬，“咳咳，這個麽，嶽父家開明，同那些個小肚雞腸的世家不一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往心裏去！”
顏閣老與葉相是至交，就連夫妻恩愛都是一樣，但不同的是，顏閣老是個武將出身，腦筋直了點，說話不過腦子。
好在顏夫人也早已習慣了，聽了，剜了他一眼，要不是還有兒子女兒們在，早就上手掐了。
“對了，那丫頭此舉必然招來世家大族的針對，夫人，迴頭你同嶽父寫封信去，讓嶽父那邊多支持些。”
顏閣老捋了捋胡須，發揮起了不要臉精神來，“畢竟，咱們同葉家是世交，我和葉書遠又是過命的交情，不幫一把，說不過去！”
對於葉家，不必顏閣老說，顏夫人也不會不幫。
正如顏閣老與葉相是至交一般，她與襄陽郡主，也是手帕交，從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
蕭氏的女兒有難，她豈有不幫之理？
“這個還用得著你來說！”顏夫人再次瞪了他一眼，可隨即又軟下了語氣來，眉目間帶了擔憂，“隻是，你說那沁丫頭，為何要這般做呢？”
得罪了滿天下的世家大族不說，還很可能把本就對她不滿的元嘉帝，得罪得更徹底。
若說葉家原本還有一條生路，可如今這麽一來，今上那兒是決計不可能放過葉家了。
可明明，沁丫頭是個再聰慧不過的，不該犯這樣的錯啊！
“嗯？”
顏閣老還從未想過這事，此刻一聽，就愣住了。
是啊！
沁丫頭就是個姑娘家，又已定了親了，沁丫頭這般做的原因，何在呢？
“不行，夫人，這事我得立刻去相府好好問問！”顏閣老心中詫異不得解，起身便要走。
“急什麽？”
顏夫人卻一把拉住了他，斟酌道，“我看那沁丫頭，除了不是個男兒身，其餘的，都與男兒無異了，這事，指不定是沁丫頭別有用意。”
“你冒冒然地去問，沁丫頭是告訴你呢？還是不告訴你呢？告訴你吧，人家心裏未必痛快，不告訴你吧，又過意不去，多不好？”
說著，見顏閣老已停下了步子，似乎聽進去了，顏夫人這才繼續道，“依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先靜觀其變，不去過問相府的事，隻不過，該支持還是得支持，不能讓人寒了心。”
顏閣老也隻是容易衝動，可被顏夫人這麽一勸，那股衝動勁兒也就散了，搖搖頭，“唉！”
“爹爹不方便去，可女兒方便呀！”顏蓁便在這時開口，見夫婦倆看過來，嘿嘿笑笑，“閨中好友之間，無話不談，即便阿沁不願說，但女兒也能從旁勸上兩句，聊勝於無嘛！”
“這倒也是，聊勝於無。”
顏閣老點點頭，絲毫沒注意到女兒黑了臉，繼續道，“這樣，明兒你就去，去了先別問什麽，免得讓人覺得你有什麽目的呢。”
“倘若，倘若沁丫頭願意同你說，事兒又不太好，你就勸她幾句，可若是事兒好，那就不必勸了，你和她一起都成。”
對於葉明沁，顏閣老從來就是當成女兒一般看待的，畢竟兩家來往頻繁，又是世交，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他自然是發愁的。
“保證完成任務！”顏蓁立刻笑嘻嘻地應下。
那副模樣，看得顏閣老總覺得……嗯，不大放心。
想了想，顏閣老還是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兒子，一錘定音，“明兒，你陪你妹妹一起去！”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這八個字，不是說說而已，真要是遇上了的話，可不好辦啊！
“不過是建書院而已，滿天下私人設立的書院可有不少，咱們葉家出銀子，同他們有何幹係？”葉明沁不能將真正的原因相告，便說了別的。
“滿天下私人設立的書院是不少，可人家招收的，那都是出身不算太寒微的學子，災民……災民終究在他們眼裏不算人，他們如何不針對你？”葉相聽了，知道勸不了她，便歎了聲氣。
葉明沁便不說話了。
災民在那些世家大族眼裏，確實算不得人，猶如牲畜一般。
她建書院讓災民們讀書認字，在那些人看來，便是在羞辱他們。
可即便如此，又有何妨？
“左右父親不必擔心此事，眼下還在下著小雪，一時半會兒，女兒也不會動工，最起碼也要等到春分過了才會開始，”葉明沁眉目略淡，看著外頭說著，“到了那時，他們可就管不了了。”
那時？
葉相心裏清楚得很，女兒素來有謀劃，這個“那時”，是意味著什麽？
今兒是正月初六，春分是二月十八，還有足足兩個多月。
難不成，女兒是要在這兩個多月裏，造反？
嘶！
這個念頭一出，把葉相自己都給嚇出了一身冷汗來，連忙撇去這個念頭，問了句，“沁兒，有些事，你同我交個底，你心中可是有過——”
“父親姓葉，女兒亦姓葉。”
葉明沁卻截了他的話，抬眸看著他，目光冷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也未必是最壞的結果，端看那位如何做抉擇了。”
她與父親是骨肉至親。
可再是骨肉至親，有些事，她也不得不違背父親的意思。
至於元嘉帝如何抉擇，與她無關，從她死而複生的那一刻起，她便已打定了主意，要了這蕭國江山！
“……”葉相瞬間冷汗淋漓，看著女兒那道目光，仿若陌生得很。
沁兒是真的變了。
從前的沁兒，溫婉識大體，再聰慧也從不過問這些事，可如今，沁兒已徹徹底底地變了。
除了不是男兒身，其餘的，皆與男兒無異。
“時候不早了，女兒今日疲乏得很，想歇下了。”葉明沁卻不去看他的目光，同他行了禮。
葉相張了張嘴，可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如今的女兒，正在通往一條不歸路。
不歸路……
多年前嶽父也如此過，被他勸住了，可如今女兒如此，他卻勸不住，也沒有臉麵去勸。
畢竟，如今的葉家已被架在了火堆上，隨時可能點火，他若是阻止，便等於是領著葉氏全族赴死。
可，可他答應過先帝的呀！
……
相府內未起波瀾，可外頭卻已掀起了軒然大波。
幾乎有點名望的大族人家，便都在議論著此事，絕大部分持反對意見，小部分持漠不關心的態度，隻有那麽寥寥幾個，支持葉明沁此舉。
顏府。
“那女娃娃，我早就說過她必是個了不起的啊！”顏閣老捋著胡須大笑，“建書院讓災民們讀書認字，這種事，也隻她做得出來了！”
“不過，她此舉我倒是喜歡，就該多些讀書人，尤其是從貧苦人家出來的讀書人，那些個世家大族，也就囂張不起來了！”
顏家是跟隨蕭國開國皇帝打天下起來的，是武將裏的勳貴，即便這些年來，顏閣老走了文官的路，成了閣老，可骨子裏還是武將。
倒是顏夫人，聽了顏閣老說的，眉頭微皺了皺。
她是隴西李氏出身，正是顏閣老口中的世家大族，可其實，也不是所有世家大族都那般，最起碼，她們李氏就不會。
“你這人，說話也不想想旁人，得虧這會兒沒有旁人在！”顏夫人拿眼瞪他一下。
顏閣老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夫人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當即老臉有些尷尬，“咳咳，這個麽，嶽父家開明，同那些個小肚雞腸的世家不一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往心裏去！”
顏閣老與葉相是至交，就連夫妻恩愛都是一樣，但不同的是，顏閣老是個武將出身，腦筋直了點，說話不過腦子。
好在顏夫人也早已習慣了，聽了，剜了他一眼，要不是還有兒子女兒們在，早就上手掐了。
“對了，那丫頭此舉必然招來世家大族的針對，夫人，迴頭你同嶽父寫封信去，讓嶽父那邊多支持些。”
顏閣老捋了捋胡須，發揮起了不要臉精神來，“畢竟，咱們同葉家是世交，我和葉書遠又是過命的交情，不幫一把，說不過去！”
對於葉家，不必顏閣老說，顏夫人也不會不幫。
正如顏閣老與葉相是至交一般，她與襄陽郡主，也是手帕交，從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
蕭氏的女兒有難，她豈有不幫之理？
“這個還用得著你來說！”顏夫人再次瞪了他一眼，可隨即又軟下了語氣來，眉目間帶了擔憂，“隻是，你說那沁丫頭，為何要這般做呢？”
得罪了滿天下的世家大族不說，還很可能把本就對她不滿的元嘉帝，得罪得更徹底。
若說葉家原本還有一條生路，可如今這麽一來，今上那兒是決計不可能放過葉家了。
可明明，沁丫頭是個再聰慧不過的，不該犯這樣的錯啊！
“嗯？”
顏閣老還從未想過這事，此刻一聽，就愣住了。
是啊！
沁丫頭就是個姑娘家，又已定了親了，沁丫頭這般做的原因，何在呢？
“不行，夫人，這事我得立刻去相府好好問問！”顏閣老心中詫異不得解，起身便要走。
“急什麽？”
顏夫人卻一把拉住了他，斟酌道，“我看那沁丫頭，除了不是個男兒身，其餘的，都與男兒無異了，這事，指不定是沁丫頭別有用意。”
“你冒冒然地去問，沁丫頭是告訴你呢？還是不告訴你呢？告訴你吧，人家心裏未必痛快，不告訴你吧，又過意不去，多不好？”
說著，見顏閣老已停下了步子，似乎聽進去了，顏夫人這才繼續道，“依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先靜觀其變，不去過問相府的事，隻不過，該支持還是得支持，不能讓人寒了心。”
顏閣老也隻是容易衝動，可被顏夫人這麽一勸，那股衝動勁兒也就散了，搖搖頭，“唉！”
“爹爹不方便去，可女兒方便呀！”顏蓁便在這時開口，見夫婦倆看過來，嘿嘿笑笑，“閨中好友之間，無話不談，即便阿沁不願說，但女兒也能從旁勸上兩句，聊勝於無嘛！”
“這倒也是，聊勝於無。”
顏閣老點點頭，絲毫沒注意到女兒黑了臉，繼續道，“這樣，明兒你就去，去了先別問什麽，免得讓人覺得你有什麽目的呢。”
“倘若，倘若沁丫頭願意同你說，事兒又不太好，你就勸她幾句，可若是事兒好，那就不必勸了，你和她一起都成。”
對於葉明沁，顏閣老從來就是當成女兒一般看待的，畢竟兩家來往頻繁，又是世交，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他自然是發愁的。
“保證完成任務！”顏蓁立刻笑嘻嘻地應下。
那副模樣，看得顏閣老總覺得……嗯，不大放心。
想了想，顏閣老還是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兒子，一錘定音，“明兒，你陪你妹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