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李承陽終於打算進城了。


    剩下的半塊石碑底座早已被鮮血染紅。


    整整三天時間,每天都有上千人被帶到這裏。


    李承陽此來德魯,就是要為那兩千陣亡於此的那兩千餘大夏將士討個公道。


    戰場之上,生死無尤。


    但仗都打完了,你還掘墓曝屍,這就不能忍了。


    他也知道當初在以阿萊霍為代表的那幫人幹出這事兒時,這一城的佛國人少不了看熱鬧甚至是加入其中一起羞辱大夏將士遺體的。


    有些可能是痛恨大夏,有些可能隻是圖一時之快,甚至有些都隻是為了出一出風頭。


    但是動手倒碑掘墓的該殺,吐唾沫扔菜葉的難道就算了?


    存心羞辱大夏的罪不可恕,不長腦子隻懂跟風的難道就沒罪麽?


    法不責眾或許是許多身居高位者的共識,但在李承陽這裏是不存在的……


    找出這些人其實簡單得很。


    告訴城中之人不把當初羞辱過大夏將士的人一個不剩的都揪出來,全城的人都得死,然後讓他們互相舉報就完事兒了。


    有些人可能罪不至死。


    也有些人可能會趁機報複。


    但李承陽也懶得去進行分辨了,除了報仇,還得立威,否則一旦出現什麽風吹草動,難保不會有人會跳出來作妖。


    隻有暫時用對大夏的恐懼將這些人徹底震住才行。


    李承陽也不指望用恐懼來永久控製這片土地,但隻要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的設計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中間不出什麽大亂子,這裏的人總會有被同化的那一天。


    到了那時,大家都是大夏子民,也就不存在什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了。


    而這片土地也將成為大夏真真正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現在的殘暴和濫殺,是為了將來的和平與安樂。


    我李承陽在史書上或許會被定義為暴君,但大夏的子孫萬代都將因我的決定而受益。


    這就叫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值了!


    看著那些還跪在碑座前痛哭流涕乞求饒命的人,李承陽輕輕地揮了揮手:“估計差不多了,殺完這些就先停一停吧。”


    說著又指了指仍舊插在半塊底座上的配刀:“兄弟們的骨灰帶迴去,刀留在這裏,把碑重新立起來,今後要是發現漏網之魚,就在這塊碑前,用朕的這把刀殺。”


    “這三天被殺的人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被冤枉的,如果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就給被冤殺者的家屬一些補償,順便把誣告者也拉來這兒殺了。”


    “記住了麽?”


    “諾!”


    答話的是冉虎,這迴大軍出征佛國,他是跟著衛青從百越一路殺過來的。


    將佛子羅尼沙堵在賈侃邦都城邁索了之後,衛青就讓冉虎帶著他所屬的兩萬兵馬、趕赴遮普等著李承陽前來。


    而且當初攻打德魯城,冉虎也是立下過大功的。


    李承陽索性就把遮普總督這個職位給了他。


    佛國這地方,肯定是要軍管一段時間的,李承陽又不想把這麽一大片土地完全交到衛青或者辛棄疾手裏。


    不是不信任他們,而是不想開這樣的先河。


    如果開了這樣的先河,辛棄疾、衛青肯定不會出問題,但後來之人呢?


    又或者說自己在的時候,這些封疆大吏肯定是忠於自己和大夏的,但自己將來不在了呢?


    你敢保證辛棄疾、衛青的繼任者不會幹出分疆裂土的事情來?


    最好的法子就在源頭上掐滅這種可能性。


    所以重新擬定政治區劃,將其變成一個個可以互相牽製且被長安牢牢控製住的軍管區,等條件成熟再慢慢改造成州、縣一級行政單位才是真正的長治久安之道。


    而且像蒙廣、陳述、冉虎、昝猛、何敏、常溪這樣的軍中將領都可以像這樣安排。


    大夏本土包括北涼的行政區劃已經很穩定了,肯定不能分給這些將領管製,但包括花剌子和之後的倭國,李承陽都打算這麽搞。


    還是那句話,在仗沒有完全打完之前,軍隊的士氣還是需要鼓舞的。


    雖然李承陽非常相信如今的大夏軍隊在精神層麵和政治覺悟上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但物質獎勵還是一點兒也不能少。


    畢竟就算武器裝備優勢再大,將士們也還是拿命在拚……


    冉虎興衝衝的領著人幹活兒去了。


    烏班卻是又忍不住開了口:“我不得不承認,皇帝陛下是一個精力充沛且有智慧卓越的管理者,但是……就算是要立威,殺這麽多人也夠了,為什麽還要繼續殺?”


    這三天下來,他一直都待在李承陽身邊看著他冷血殺人,也看著他高效的處理各類事務。


    李承陽微微一笑:“當然是為了公平。”


    烏班一愣。


    李承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大夏有一句古話,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不把那些漏網之魚揪出來殺掉,對這些已經被殺的人太不公平了,更何況”


    “朕知道世界上沒有絕對公平的事情,也無法保證在朕的治下完全不會發生不公平的事情,但朕願意在能力範圍內盡量的去追求公平。”


    說到這裏,頓得一頓,嘴角彎出一道弧線,又露出標誌性的壞笑:“淡然,朕這麽做也不完全是為了公平,還有一部分原因跟教皇大人您有關。”


    烏班又是一愣:“跟我有什麽關係?”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朕難道不應該好好的嚇唬嚇唬您,叫教皇大人知曉惹到了我這個東方暴君,可不是自己抹了脖子就能了事的,搞不好就得賠上全村人的性命才行?”


    烏班再楞,然後就緊緊地皺起看眉頭:“皇帝陛下該不是打算讓我迴去之後成為大夏的說客吧?”


    李承陽的嘴角又是一翹:“教皇大人想多了,雖然朕不打算殺了教皇大人,但也沒打算放教皇大人迴去啊。”


    說著又湊到烏班六世的耳邊小聲說道:“隻要你還沒死,你定下的繼承者就不可能取代你成為新的教皇,這是教廷的規矩,朕沒有說錯吧?”


    “隻要教皇大人寫封信迴去,告訴那些教宗和國王大夏根本沒有足夠的實力大舉西征。”


    “而他們也不可能對我大夏形成什麽威脅,所以朕並沒有要舉全國之力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的打算,隻要教廷把朕想要的東西送到長安,朕就會放你迴去。”


    “你猜他們接下來會怎麽做?”


    烏班的背心開始冒汗:“如果我不寫這封信呢?陛下要殺了我麽?”


    “當然不會!”


    李承陽大手一揮:“教皇大人既然趕來,就肯定不會怕死,但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道教皇大人怕不怕?”


    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你寫不寫這封信,其實都沒有太大的關係,朕相信那些教宗和國王會派人來探聽消息的。”


    “隻要他們派人來了,朕就有十足的把握讓他們知道並相信隻要他們把朕想要的東西送來了長安,那朕就絕不會冒險出兵去攻打他們的地盤。”


    “是他們的地盤,而不是教廷的地盤。”


    “教皇大人,您聽清楚了麽?”


    烏班知道李承陽想幹什麽了,也大概能猜到他會怎麽幹。


    烏班也明白李承陽的這個計劃絕非異想天開。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西方諸國的那些國王有多想擺脫教廷的控製。


    之所以這麽多年都沒人邁出那一步,不是因為不想做,而是因為做不到。


    但如果自己迴不去……


    每個有實力的國王都可以勾結一位甚至幾位教宗聲稱聽到了主的聲音,受到了主的召喚,他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說成是在遵從主的意願。


    人們不會去分辨真假,也沒有能力分辨真假!


    這件事本身就沒有真假可言!


    沒有了精神上的負擔和信仰上的約束,利益就將會成為他們做出選擇的唯一標準。


    這是人性。


    誰也無法改變。


    如果有一個強大的外敵威脅著他們的利益,或許還會讓他們團結在一起,但如果這個外敵並不存在……


    盡管背心已經被冷汗濕透,但烏班還在做著最後的奴隸:“皇帝陛下真的以為能騙過所有人麽?”


    李承陽又笑了:“教皇大人不也是因為篤定我大夏沒有能力吞下遠隔萬裏教廷和西方諸國,才有了前來佛國跟朕談判的勇氣麽?”


    “而且如今的大夏確實也沒有足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幹掉他們。”


    “這都是擺在眼前的事實,朕根本就不需要騙他們,但如果給朕足夠的時間……朕現在不過二十多歲,而且身體好得很,再活個三五十年應該問題不大吧?”


    話音落下,烏班的身子便是猛的一顫。


    看著他那逐漸絕望的眼神和比吃了蒼蠅還難受的表情,李承陽心情大暢,又哈哈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現在要進城去找一樣東西,教皇大人有沒有興趣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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