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除了朱棣和金純,一群人都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


    金純看著眼前的一切,長籲了一口氣,幸虧秦睿及時提醒,否則湖廣、四川的百姓又得遭一次災難。


    朱棣也鬆了一口氣,火災被滅在剛起火時,損失不大,罪己詔不用下了。


    但在一個崇尚迷信的時期,天人合一的思想根深蒂固,遇上雷擊三大殿這種事,態度總要有的。


    次日,朱棣下旨,通令文武百官,“朕躬膺天命,祗紹鴻圖,爰仿古製,肇建兩京,永樂十九年四月初八日華蓋殿遭雷擊,朕心惶懼,莫知所措。下厲於民,上違於天,朕之冥昧,未究所由,爾文武群臣受朕委任,休戚是同,朕所行果有不當,宜條陳無隱,庶圖悛改,以迴天意。欽此。”


    意思很簡單,雷擊華蓋殿,可能是我決策失誤造成的,以致“天怒人怨”,上天降下雷霆之怒,來提醒我的。文武百官都是輔佐自己的,大家休戚與共,如果我有什麽錯誤,大家提出來,我改。


    朱棣的本意很明確,畢竟雷擊的事情發生了,總得對朝野上下有個交代、有個姿態,用來平息朝野的議論紛紛。


    大家都是聰明人,皇帝就這麽一說,文武百官該吃吃,該喝喝,該上班打卡就上班打卡,誰還能真上奏指責朱棣的不是?這不是茅房裏打燈籠,照屎嗎?


    還別說,真有人膽大的人,禮部主事蕭儀給朱棣遞上了一個奏本,很直白地講了“遷都後諸事不便,且棄絕皇脈與孝陵,有違天意”,所以上天震怒,降下示警。


    看了蕭儀的奏本,朱棣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朱棣之所以生氣,是因為蕭儀把這件事和遷都聯係起來。


    這個先例不能開!遷都是朱棣定下的國策,決心之堅決任何人都擋不住,包括太子朱高熾,都反對遷都北平,然並卵!


    南京花團錦簇、氣候宜人,又有豐富的物產,還有十裏秦淮河畔,活得多滋潤。北平這地方,冬天寒風唿嘯、大雪紛飛,物資又奇缺,連個聽曲消遣的地方都沒有,這是很多久居南方的官員不能忍受的,所以時不時有人建議迴遷南京。


    所以,朱棣準備拿蕭儀的頭顱,來堵住這些官員的嘴。


    朱棣下令錦衣衛將蕭儀抓進大牢,以“謗君之罪”砍頭處死,並在朝會上發出了“彼書生之見,烏足以達英雄之略哉”的怒吼,讓文武大臣看到了朱棣的決心,將遷都的議論畫上了句號。


    秦睿才不會管蕭儀的死活呢!他心裏很明白,帝王是一種很喜怒無常的生物,看不慣也得忍著。


    朱棣的事上能忍,但有些事、有些人就不能忍。


    比如眼前這個人,富陽侯李茂芳。李茂芳,富陽侯李讓之子。


    李讓是永樂皇帝的鐵杆支持者,李讓的父親是留守左衛指揮同知。朱棣起兵造反時,李讓就跟隨朱棣東征西討。


    建文帝派人去招降李讓,告訴他,隻要李讓前來,一切罪責全麵,饒恕他的親族。沒想到李讓也是一狠人,直接迴絕了勸降的人。結果建文帝一怒,殺了他父親,將他家財產全部沒收,姻族或被殺、或被流放,可以說是慘、慘、慘。


    好在,朱棣沒有忘記他,永樂元年,朱棣封李讓為富陽侯,食祿千石,掌北平行部事,並將自己的嫡親閨女永平公主下嫁李讓。


    結果在第二年,李讓扔下了永平公主一命嗚唿了,李茂芳是遺腹子。


    李茂芳可以說是含著金鑰匙出生,朱棣的嫡親外孫,公主之子,富陽侯的繼承者,還有是朱高熾、朱高煦、朱高燧的親外甥。


    七歲襲爵的李茂芳,可以說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行事難免放肆、驕縱,養成了不可一世的性格。


    秦睿以前聽說個這個人名,號稱北平小霸王,曾經到秦氏商號中索要股份,秦睿連理都沒理,讓張鵬出麵跟李茂芳談了一下。


    李茂芳見到張鵬之後,就慫了,很識趣的閃了。


    今天李茂芳,居然上門來問秦睿要遠洋貿易商號的份子,還準備要幹股。


    秦睿不願意跟這種人有過多的交集,如果李茂芳不作死的話,或許秦睿還能給點麵子,讓他出點錢給他一點股份。


    問題是李茂芳摻和進了大明朝最危險的一件事——奪嫡,這點是秦睿不可能接受的。


    太子朱高熾雖然名分早已定下來,但一直不為朱棣所喜,要不是解縉一句好聖孫,搞不好朱高煦就成了繼位之君了。


    然而,朱高煦一直在想方設法拉攏朝臣、勳貴的支持,而趙王朱高燧也是一個老陰人,躲在暗地裏,準備伺機而動。


    當時李茂芳去秦氏商號時,秦睿就查過他的資料,發現他跟朱高燧交往甚密,而且跟朱高煦也打得火熱。


    有上帝視角的秦睿,怎麽可能跟這種人產生交集!


    雖然朱高熾曆史上有仁總的美稱,但他在位隻有短短一年,能鎮住兩位弟弟和群臣,牢牢掌握權力,怎麽可能是一個仁慈的主?


    更何況,後麵還有個朱瞻基在候著呢!滅了朱高煦滿門啊,到時候就算不會連累九族,但跟朱高煦有過密交往的人都得倒黴。


    看著眼前二十歲左右的李茂芳,秦睿堆著笑臉,說道,“富陽侯,實在不好意思,遠洋貿易商號的股份已經分割沒了,如果您想要,可以去跟英國公、定國公他們談談,如果他們想轉讓,您可以出資購買,就可以了。”


    “什麽有了沒了的!老子要的是幹股,聽明白了沒有?你那個遠洋貿易商號的盈利,分我兩成就可以了!”李茂芳一副天老大,老子老二的樣子。


    他在來之前,已經調查清楚了,秦睿手裏有兩成份子,他就想據為己有。


    “嗬嗬,富陽侯這話說得,這天下掉餡餅的好事哪有?您告訴下官一下,下官也想去看看?”秦睿雙手插在胸前,挺直了身子,一臉蔑視的看著李茂芳。


    看著秦睿前恭後倨的樣子,李茂芳怒了,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居然敢跟自己這樣說話,簡直是無法無天了!“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富陽侯說錯了,秦某是罰酒不吃,敬酒也不吃!”秦睿擺了一個送客的姿勢。


    聽了秦睿的話之後,李茂芳頓時氣結,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對他說話,要知道李茂芳從小就是在北平府橫著走的主,哪能忍受得了這種窩囊氣。


    秦睿則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麽讓著你?朱棣的親外孫怎麽樣,惹毛了老子,老子有一百種方法送你去見你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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