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如裂開般,大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廖家村,翠綠茂密竹林前的幾間竹屋中。


    李燕雲、穆紅纓、幾人坐在草席上,對慶說著百花宮力戰獨孤天的事。


    青絲雖已成髻,可般若依然保留了打坐念經的習慣。


    背著天隕劍的她在一旁凝神打坐念經,粉嘟嘟的臉蛋可愛清純,麵色不含雜塵。


    殷小瑤和抱著繈褓的耿嬌則在一旁,有滋有味的聽著,且了解百花宮那一戰之後,那於慶小子眼中羨慕萬分。


    適才也觀察了一下,草房和幾間竹屋中,都有些桌椅和草席地鋪,李燕雲好奇之下,將之問出,才知,於慶和他娘親廖顏,居於此處偶爾會有過路的前來借宿。


    幹脆做起了尚未掛名的‘客棧’賺些家用,李燕雲當即明白,用前世的話說,那就是‘農家樂’,合著這個小子難怪盛情邀約,實則也是在招攬生意。


    之前於慶自荊州集市迴來,那便是買食材迴來。


    李燕雲點頭笑道:“那你小子做生意絕對是一把好手!”李燕雲看向外麵的大雨歎道:“天時地利,你都占了——”


    穆紅纓咯咯嬌笑:“可不是,那你娘廖顏姑娘定然做的一手好菜!”


    之所以將他娘親稱之為姑娘,實則太過年輕,不光李燕雲覺得,就連穆紅纓適才見那廖顏,都甚覺得她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被楊大哥和穆姐姐這般取笑,於慶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幾聲,靦腆道:


    “也不完全是為了招攬生意,我一向喜歡江湖中人,盼望有一天能學成絕世武功,遊走四方!”


    “說起我娘的手藝那自然沒得說,隻是我娘太過淒苦,十三歲生的我,沒出一年我爹……”


    這時代女子本就婚育極早,這於慶如今才十五有六。


    照此算來,他娘廖顏,三十都沒有,偏偏還貌賽天仙,也不怪這小子生的細皮嫩肉麵似冠玉。


    娘親都如此漂亮,他能差哪去?


    說起他爹,似觸動他的傷心事。


    他眼眶微紅,本沒想繼續說下去,當見李燕雲和穆紅纓眼中滿含期待看著他,於慶低頭歎道:


    “我爹是被江湖中人殺的,我連我爹什麽樣都沒見過,問及仇人是誰,我娘不願告訴我,更不讓我為爹報仇。”


    原來這小子竟還有此遭遇,李燕雲惋惜一歎,道:


    “於小弟,你的遭遇,楊大哥我深感同情。”


    “——可惜了,你娘還這麽年輕,孤兒寡母的,實屬不易。”


    本是感歎,可此話說完,穆紅纓媚眸中藏笑,嫵媚的麵孔似笑非笑地看著李燕雲,李燕雲奇怪:“這麽看著我作甚?”


    穆紅纓嬌美的麵容湊近,略含戲謔:“怎麽?小哥哥想做人家的爹?——這小弟可比你小不了幾歲哦。”


    她玫瑰般紅潤的唇瓣,幾乎快要貼近李燕雲的臉上,芬芳的氣息噴吐在臉龐讓李燕雲心裏癢癢。兒她的話,讓李燕雲幾分難堪,也幸虧她聲細如蚊鳴,沒有被於慶聽見。


    真是什麽話落在騷紅纓耳裏,都變為了不純潔,李燕雲側眸一瞪,她撇過臉去,掩唇偷笑,姿態嫵媚撩人……身旁的殷小瑤、般若她們、對於李燕雲和穆姐姐逗嘴也早已習以為常了,不當迴事。


    李燕雲轉頭,看著垂首失落中的於慶,笑道:“於小弟無須如此,你娘如此,也隻是不想你活在仇恨的陰霾下。”


    “——所以,你要明白你娘的苦衷才是。”


    緩然一想的確是這麽個迴事,於慶抬頭笑道:“多謝楊大哥開導。”


    李燕雲劍眉一蹙:“對了,適才在路上你說你加還有什麽刀來著?”


    “這——”於慶似是為難,欲言又止。


    見他似有難言之隱,李燕雲哈哈一笑:“——沒事,我也隻是出於好奇隨口一問。”


    於慶解釋道:“楊大哥對不住了,是娘不讓我說出去!”


    “慶兒,來接著!”說話間,於慶的娘親廖顏,她纖臂玉手捧著放滿茶盞的托盤,一身農家女子打扮的她,身姿嫋嫋地走了進來。


    烏黑的發髻上盤著粉紅色發巾,陪襯她瓜子白嫩玉麵,深顯柔媚,一雙亮晶晶的黑眸,似有似無瞟著李燕雲,眼中幾分不易察覺的傷感。


    李燕雲笑道:“多謝廖姐姐!”總覺得叫阿姨不太好,畢竟這個女子大不了自己多少。


    於慶似也習慣了,他微微一笑,應了一聲,起身自她手中接過托盤後,廖顏將額前長絲撩至耳後。她皓腕順勢沾擦了一下俏額前的細汗。


    舉手投足間,如若垂柳擺動,美不可言。


    她麵孔露出百合花盛開般的甜澈笑意:“楊公子無須客氣!”


    很顯然,她沒介意廖姐姐這個稱唿。


    她端起茶杯遞至李燕雲麵前,她絕妙的美眸直視李燕雲,李燕雲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接過瓷杯,不想二人手指觸碰,她輕啊一聲,觸電般似的收迴手。


    也正是如此,瓷杯不慎被打翻,熱水澆在了李燕雲的黑色錦袍上。


    “呀!”廖顏驚叫一聲,忙自袖子中抽出絲絹,急急忙忙為李燕雲擦拭。


    李燕雲握住她皓腕:“無礙,無礙,我自己來便是,適才在外麵被雨淋了一遭,不在意多這點水了。”


    出言安慰她,可她還是有幾分愧赧。


    “對不住了楊公子!”說話時,她垂眸見李燕雲握著她的皓腕,她臉上一紅,忙忙鬆開絲絹,自他手中抽出手腕,她直起腰身,背對著李燕雲。


    她如畫般的眉目嫣紅一片,更是幾乎能聽見自己忐忑的心跳。


    李燕雲無奈一笑,拿起身上的絲絹,為自己沾擦著茶水。


    一旁為般若、穆紅纓、殷小瑤她們遞著茶水的於慶,見立於旁邊的廖顏,他略微好奇:“娘,你今天怎麽了?怎麽覺得你不對勁?”


    “娘沒事!”廖顏丟下這句話後,她蓮腳微動,徑直地走了出去:“好生照顧好客人,娘去看看你爹!”


    “嗯,娘,我知道了。”於慶沒當迴事,隨口應了一聲,跟般若她們笑道:“這些乃是我娘親手炒曬的茶葉,你們嚐嚐。”


    驀地,穆紅纓見李燕雲目光,一眨不眨看著廖顏的背影,她略微蹙眉,輕輕道:“小哥哥,你覺不覺得自打一開始,她看你的眼神就有些不對。”


    沒想到連穆紅纓都看出來了,李燕雲點了點頭,沉默不語,興許人家有心事吧,但穆紅纓都這般說,看來這女子定有什麽事藏在心底。


    外麵的雨還在下著,嘩啦啦的聲音不絕於耳,外麵雨中,廖顏撐傘而出的情景落入眼簾。


    從於慶口中得知,廖顏定是去爹的墳前了,且隻要娘親不開心,都會前去,那地兒離家也不遠,就在那片茂密翠林的河畔邊。


    河畔邊小河水流潺潺妙音,翠竹林微微隨風搖曳。


    一處墳包前,佇立一個身姿窈窕修長的女子,著農家衣著的她,真應了那句話,人美穿什麽都美。


    一身暗色的樸素的布裙,絲毫掩不住那曲線玲瓏的身段。


    她單手執傘,腰背挺拔地立於前。


    美眸蒙上一層淚霧,任風吹亂了她額前的發絲,她也絲毫不在意,嬌楚動人的玉麵略顯幾分淒笑,薄嫩的唇瓣微微顫抖。


    目光直視著那塊石碑——賢夫於一刀之墓。


    她緩緩彎下膝蓋,潔瑩修長的蔥指,輕撫石碑上的刻字,霎時淚水模糊雙眸。


    “為什麽?”廖顏眸子淚水最終落與秀麵,唇齒輕啟:“世上為何有如此相像的人?——這是天意麽?”


    身後在此刻傳來好奇,且略有疑惑語氣的聲音:“哦?難不成廖姐姐說的是,我與於大哥長的很像?”


    蹲與墓前的廖顏,濕眸圓睜,嬌軀一顫,她忙拂去臉上的淚水……當轉過身來之際,已是花容麵帶微笑地看著李燕雲。


    “楊公子來此何事?”廖顏輕道。


    李燕雲朝前走了幾步,將絲絹遞至她麵前,她麵上一紅,似對適才的事,還頗為有些羞愧,低著小腦袋,接過絲絹道:“真是對不住了,適才……”


    李燕雲打斷道:“你適才說我與於大哥長的很像?”


    廖顏稍稍一愣,當即點了點頭,苦笑:“豈止是像,簡直一模一樣,”她麵色淒然眸子盯著他:“隻不過你若有些胡子,就更像了。”


    有些胡子?李燕雲摸著自己光禿禿的下巴,俊朗的臉龐微微一笑,看樣子,當年的於一刀,遠比現在的我年齡稍長不少,那廝也真是禽獸,當年廖顏才多大,他都下得去手。


    自她口中得知,當年於一刀,受了重傷躲避於此,在廖顏多日照料之下,倆人產生了情愫,很快產生了感情,沒多久便有了於慶。


    按照年齡算,當時她還是沒當今般若大的小女孩。


    可平淡卻又幸福的日子,很快被打破了,十幾年前,有一日自稱天道門少主的獨孤天,不知是怎番找到此處,來此要與我於大哥一分高下。


    “獨孤天?”李燕雲一驚。


    廖顏嗯了一聲:“江湖的事,我當時不太懂,我於大哥不想爭強好勝,可那獨孤天不依不饒,非要與我於大哥決鬥,最終……”


    單手執傘的她沒說下去,目光盯著那墓碑,眼中淚水婆娑,意思已經不言自明。


    她直拔的嬌身,背對著李燕雲,視線早已被淚水模糊,她腦子裏不知在想些什麽,嬌俏的臉蛋浮上幾朵紅暈,聲音輕不可聞道:“楊公子,我能否抱抱你!”


    盡管聲音很小,但還是被李燕雲盡數聽在耳中。


    “嗯?不——太——合——適——吧?”李燕雲一字一頓,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一臉剛正道:“廖姐姐,說出來你也許不信,我不是隨便地男人!——好多投懷送抱的女子,我都是拒絕的,嚴重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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