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輕吹,月色下堆著恭桶的浣洗坊院落中,李燕雲好笑似的看著被一群小太監,按押跪在地上的阿剛,還有他的同夥。


    至於這些鑽出的小太監,擺明了似小張子安排的,那小張子在宮中當差,很是有眼力見,這也是李燕雲把他留在身邊的原因。


    “你叫阿剛是吧?”李燕雲蹲在他身前,笑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在宮中公報私仇?聚眾鬥毆?”


    被仇恨衝昏頭腦的阿剛,根本不知眼前的‘小過子’為何人,被太監擰著兩隻手臂,他動彈不得。


    可究竟是何人,竟然有一些小太監保護著,難不成他宮內品級甚高?


    阿剛有些拿不準:“你到底是何人?是哪個宮的太監?”


    李燕雲並未搭理他,一臉冷淡:“拉下去,痛打五十大板,若有再犯,逐出宮門!”


    “是!”


    登時幾個太監,將他們拉下去,其中那倆個小太監,哭喊著求饒,他們也夠冤的,本想幫著阿剛欺負別人,誰曾想,剛一到這,什麽還沒幹呢,就被賞了五十大板。


    身旁蘇月兒拉了拉李燕雲的手臂,衝她搖了搖頭,李燕雲有些不爽,怎地,見朕要讓他鬆鬆筋骨,你心疼?旋即瞪她一眼:“去,刷馬桶去!”


    看這皇上又恢複了那盛氣淩人,威風凜凜的模樣,蘇月兒唇瓣一撅,朝他行了個萬福之後,坐在馬桶前,倔強的洗著馬桶。


    似生氣般,不在看李燕雲一眼,也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心情不爽之下,李燕雲也懶得與她廢話,轉身便走。


    剛走沒幾步,身後傳來一句:“對不起,小過子。”


    停下腳步,李燕雲頭也不轉道:“為何道歉?”


    “我不該求情的,我知道你是對的,他們犯了錯就該受罰,可是——”她看了眼皇上的身影:“我僅僅是有些不忍而已,還有,謝謝你小過子,謝謝你教我識字,我,我會努力學的。”


    你不忍,是因為你婦人之仁,我不能,因為我是皇帝,李燕雲微歎間,聽到她後麵的話,心裏不由一暖,還算你有些良心。


    “會用毛筆麽?”


    忽聽皇上如此一問,她順口道:“會,我娘教過我,但我娘不識字。”


    月光下皇上嗯了一聲,頭也沒迴的朝前走去,她看著皇上的身影,白嫩的臉上些許茫然,心中默念‘李燕雲,小過子’心中升起陣陣暖意,她抿了抿嘴,繼續刷著馬桶。


    想起自己將那三個字,告訴她乃是‘浣洗庫’三個字,李燕雲暗笑,蘇月兒,吃虧你就吃在不識字上了。


    宮道中,聽著不知從何處飄來,阿剛似有似無的慘叫聲,李燕雲心中甚是得意,你爺爺的,還派人差點把朕圍毆了,真是活該。


    他與小張子在前麵走著,宮女和太監提著燈籠,在後麵跟著,當問起小張子那些太監可是他安排的時候,果然不出李燕雲所料,還正是小張子安排的。


    “你教我識字,我會努力學的”


    這句話在腦海中迴響,李燕雲欣慰一笑,吩咐小張子,讓他派人告訴蘇月兒,這麽晚了別刷馬桶了,讓她做浣洗庫的宮女頭子即可,另外,明日給她送去筆墨紙硯,和宣紙。


    “是,奴才遵旨——皇上,現去何處?”


    在古代都有翻牌侍寢的規矩,到了李燕雲這,這個規矩自然沒了,通常是他想去誰那就去誰那,有時候真不知該去哪。


    倏地,李燕雲考慮是不是該恢複那個翻牌的規矩了,否則誰來月事,誰身子不舒服,不方便侍寢,那豈不是白跑一趟?那可就尷尬了。


    那個規矩在,自然有那個規矩在的道理。


    想起白天聖姑那般說,李燕燕雲臉上一蕩:“去白妃那吧……對了,明日起,照常翻牌。”


    小張子掩唇一笑:“是,皇上。”


    嘿嘿,這樣知道誰想侍寢,彼此之間還多了個情趣豈不是更好。


    “小張子,你尿尿是蹲著尿還是站著尿的?”


    小張子差點沒站穩:“呃?皇上……這!”


    皇上的笑聲迴蕩在宮道之中,後麵的宮女和一些小太監,則都是麵紅耳赤。


    皓月更加皎潔了,那被狠狠教訓了一番的阿剛,很快被抬至康福公公所居的屋中。


    屋中亮著油燈,火苗時而發出霹靂啪啦的脆響,一閃一閃的火焰,將坐在圓桌前的老太監康福滿是皺紋的臉,映的很是怪異。


    他臉色冰寒,老眼淡淡地瞧著屋中趴在擔架上痛哼的阿剛。


    “幹,幹爹,您不是說身子骨不舒服麽,怎地瞧你好好的?——咦,”瞧見他手中有個白色瓷瓶,阿剛疑惑:“幹爹,您手上拿的是?”


    “金瘡藥!”


    聽聞,阿剛震愕萬分,反應過來差點氣的吐血,合著這個老東西早就知道自己要挨打。


    “你還是太嫩了,”康福哼笑齊聲起身,走至阿剛身前,蹲下扒掉他褲子,將金瘡藥粉撒在他屁股上:“這就是沒眼力見的下場!我幸虧裝病,否則我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這頓打!阿剛,我也是為你好,讓你吃吃虧。那蟒袍張公公在那等候,本就有點不對勁,你還非得去捅婁子,打你還是輕的,沒要你小命,就已經是萬幸了。”


    “幹爹,你怎麽不早提醒我呀!”阿剛哭道。


    “怎地?你還怨上我了?”康福沒好氣道:“我自小在這宮中長大,你可知道我受了多少的打?受了多少苦?——那會兒,可也沒人教我,這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先帝爺李文雄小時候,就因為他頑皮,在禦花園玩耍之時他摔了個跟頭,當年的那個太後正巧看見,愣是令人將我屁股打了開花,說我這個奴才沒能照顧好殿下,當年,我半個月沒能下床——”


    康福歎了口氣道:“——告訴你這個,不為別的,就是告訴你,凡事多長長腦子,要能忍氣吞聲,由著性子來,你早晚喪命!不要嫌我嘮叨,這些話,你若能聽進去一半,你也就長大了。”


    見他哽咽著,康福眼中狐疑閃過,急道:“——上次打你那人,他可曾說是哪個宮的太監了沒?”


    阿剛哭著搖了搖頭。


    康福嗯了一聲,起身道:“那你給我形容一下,說詳細些。”


    須臾,經過阿剛詳細說明之下,康福越聽越心驚,臉色愈發的冒冷汗,忽地怒目圓睜,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蠢貨,你怎沒被打死呢?害的差點連累我!”


    “啊——”阿剛淒慘的聲音迴蕩在屋內。


    “不許叫!”


    本來受過五十大板,這被幹爹康福踹,痛疼難當,聞他之言,阿剛眼淚流出忙咬牙忍住痛楚,可心中又不知這老東西為何踹自己,踹了一腳之後,他竟然朝木榻走去,不在理會自己。


    翌日,天空晴朗,在承乾宮與白妃露澤一夜的李燕雲,在太監的伺候下,才慢吞吞地來到乾清宮,乾清宮大殿之中,百官文武早已恭候多時。


    一陣山唿萬歲之後,坐在龍椅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皇上,提出了在翰林書院,開設女子學堂的事。


    不出意外的事,此策一經出口,昨日自己召見的那些大臣、如張居正、魯秀、令江、袁自如、範清賢等人,都不一例外的支持。


    畢竟是跟這些大臣昨日就商量好的,就連自己,說要讓安妃娘娘,去翰林書院做教書先生,在李燕雲苦口婆心解釋之下,說也是為了大宗子民著想,大臣們才支持皇上。


    否則,光有那些繁文縟節在,這事就不可能得到支持,定會得到那些大臣的一致諫言。


    吏部尚書連弘毅一聽,驚的出列抱拳道:“皇上不可啊,臣夜觀星象——”


    說到星象,他欲言又止,下意識地看了眼張居正,隻因上次說起天象,正是激怒了張居正才被張居正打了一頓。


    他如此一停,一些大臣忍不住偷笑,張居正瞪他一眼,冷哼一聲。


    見張居正這般連弘毅身子一顫,忙改口:“皇上,此舉萬萬不可,女子本該三從四德,有句話說的好,女子無才便是德。怎可開設女子學院?又怎能讓金枝玉葉的安妃娘娘,前去給那些女子做教書先生呢?且安妃娘娘,還懷著龍嗣呢,不可啊皇上!”


    有執拗之人加以阻擋,本就在意料之中,李燕雲微動聲色。


    張居正朝李燕雲抱了拳,便道:“連大人,怎能不可?皇上此舉,對天下黎民來說乃是好事,提高女子們的認知,再者說了,民間林娘娘,還研發了鳥銃,這等作為,是男子們能比過的麽?誰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照我說,此言迂腐,迂腐之極!”


    林詩音所研發的鳥銃,自然是在金陵時,李燕雲構寫圖紙給她,這事少有人知,隻不過如今的鳥銃是有,可如若發展成二十一世紀的槍,那難度可就大了。


    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縱然有那些知識,可那些子彈、手槍彈夾等什麽的,都要經過精密的儀器打磨,目前就連螺絲製造出來,恐怕都是問題。


    說白了,目前大宗沒有那金剛鑽。


    要想解決這些問題,那些工具都要有,沒有幾十年發展,那簡直不可能,要知在前世往後挪幾十年,連火柴都被稱之為洋火,釘子叫洋釘。


    畢竟當時沒那設備,可見科技發展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手工製造自然也能造的出,可那成本可就大大的增加。


    至於眼下,乃是朝前走一小步,暫且提高一下大宗女子教育水平,有了人才,何愁這些日後不會解決?


    再者說了,安夢涵可是有著二十一世紀的知識。


    “張大人說的沒錯,臣附議。”範清賢朝皇上抱拳,麵向百官笑道:“民間娘娘林娘娘,早先乃是科部左侍郎,乃是大宗唯一的女官,皇上創下這個先河,實乃是英明,而後,安妃娘娘,發明了香水,更是奇貨可居,無論在大宗或是藩國,都很受追捧。”


    “不錯,張愛卿,和範愛卿說的極好!深得朕心呐!”李燕雲笑著自龍椅起身:“列為卿家,你們可還有反對的?”


    袁自如、魯秀、令江等人,率先抱拳,齊聲道:“臣附議!”


    眾臣麵麵相覷,最終跪下一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殿內恢複寂靜,李燕雲嗯了一聲道:“既然如此,朕決定,就如此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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