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中光著膀子,跪在皇上麵前的錢謙益,他眼眶中被淚水浸滿,最後滴在泥土上,與泥土融為一體。


    皇上的話,讓錢謙益心中一痛,是啊,自己心愛的女人,如今是眼前這個皇帝的柳妃,將來還要懷他龍嗣。


    “皇上,也許你可能不會知,”錢謙益略帶哭腔道:“愛一個人,是希望她過得好,如今她過的好,臣就心滿意足了——皇上大可放心,臣很清醒,臣自不會踏入雷池半步,臣自當與柳妃娘娘禮儀相待。”


    喝了幾口酒,李燕雲臉龐微紅,笑道:“錢謙益,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你知不知道,若換成曆朝曆代的皇帝,你適才所言足夠朕殺你了。”


    “臣知道!”錢謙益歎道:“可皇上,曆朝曆代的皇帝,嬪妃哪個不是貌美如花?倘若因為他人心中喜歡那些妃嬪,曆代皇帝就將那些人殺了,那似乎有點……”


    “怎地?你在與朕講道理?”李燕雲哼笑一聲,將酒壺朝桌子上一砸:“那些人最起碼懂得隱藏自己的想法!曆代皇帝最起碼不知,而你是在朕麵前口出狂言!——你有多愛她!”


    “愛到可以為她去死!”錢謙益神情落寞。


    李燕雲微微一歎,抽身出了草棚:“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朕容許你見她一次,見過之後,好生的滾去韃靼國做你的差事,若以後還有此要求,朕必殺你!——事不宜遲,明日你就出發!”


    望著皇上走去的身影,錢謙益哭著叩首:“臣感念皇上隆恩!”


    他當下內心是激動又高興,同時又很無奈。


    在皇上的準許下,他進了金瓦紅牆的紫禁城,在一群小太監的監督下,行至永和宮內院。


    永和宮殿內,柳如是她本就身形苗條,長發及腰,在一身涼爽薄紗長裙穿在身上陪襯下,更如飄然如仙般,身形婀娜多姿。


    坐在雕花太師椅上的她,懷抱穿著紅肚兜沉睡的嬰兒,媚臉含笑地瞧著嬰兒奶白色的臉蛋。


    侍女在一旁掩唇而笑:“娘娘,您瞧,皇貴妃娘娘生的這個皇子小殿下,當真是長得像皇上,但是又有些像皇貴妃,好生可愛俊俏——娘娘日後你生的也一定很俊俏,畢竟娘娘你貌美如花,皇上又玉樹臨風的。”


    “臭丫頭切莫取笑我!”


    見侍女掩唇輕笑,柳如是心裏羞喜之下,臉上一紅,看著懷裏的小殿下:“這小家夥聽說在皇貴妃的鍾粹宮,鬧騰不已,甚是擾他母妃安歇。——本宮這才有機會將這小殿下抱來,誰曾想,這到了這,竟然老老實實的睡著了。”


    興許是女人的母性使然,主仆之間瞧著嬰兒都好生喜歡,主仆正嬉笑間,小宮女走近殿中,生怕吵醒小殿下,小宮女在柳如是耳畔耳語了幾句。


    柳如是清麗的麵孔先是一驚,旋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宮女退去後,她將懷中皇子小殿下遞給侍女,這才身形嫋嫋地朝正殿而來。


    殿外的錢謙益經過通報緩緩進殿,當看見殿中美人正麵含微笑地瞧著自己,他唿吸一滯,心裏輕顫幾下。


    “臣叩……”


    錢謙益本想叩頭行禮。


    “錢先生無須多禮!皇貴妃娘娘跟前的小殿下正在睡覺。”柳如是朝隔間榻上努了努嘴,當透過珠簾,瞧見鳳榻上穿著紅肚兜正沉睡的嬰兒,錢謙益反應過來。


    柳如是得體一笑:“適才本宮聽宮女說了,是皇上特許你見本宮的,但不知錢先生找本宮所為何事?”


    錢謙益黯然神傷一歎:“迴稟娘娘,臣要走了——”


    “去哪?”柳如是笑容一僵。


    “他容不得臣!”錢謙益無奈道:“他要派臣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短短幾言,柳如是似是明白了大概,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筆描般的黑眉下,眼圈驀然一紅,甚是同情錢謙益,可愛是自私的,皇上如此,倒也在情理之中。


    正疑惑皇上如何處置錢謙益之時——


    且聽錢謙益繼續道:“他封臣為欽差,要派臣去韃靼國,與韃靼國大汗,商談開通兩國的邊陲互市——此次前來,是跟柳妃娘娘辭行!”


    柳如是眼中蘊淚,卻極度忍著不讓淚水流出,輕走幾步:“你我當下本就無任何幹係,你這是何苦?錢先生,你提出此等要求之時,定是又讓他不開心了。”


    “臣也知,皇上的隆恩浩蕩,此種隱忍,更非一般人可以比擬,想來大宗有這麽一個不會受情緒所擾的皇帝,實乃大宗之福,臣感激他!”


    錢謙益歎道:“臣跟他說,以後不會在提及這樣的要求了,請柳妃娘娘切莫擔心臣!”


    “此去萬裏迢迢,錢先生慢行!”當出此言柳如是頓感喉嚨一股幽酸,她玉手捂著胸口做嘔吐狀。


    “娘娘!”擔憂之下,錢謙益快走幾步後,又感不妥,忙停住腳步:“娘娘你這是——”


    柳如是輕喘幾下,順了幾口氣,才麵帶幸福的微笑,低著頭眸含淚光,玉手輕撫尚未隆起的小腹:“本宮懷了他的龍嗣,一個時辰前,經禦醫診脈後才知的。”


    “他還不知?”


    “是!”柳如是抬起頭來:“錢先生,你與本宮能不見就不見最好,過去已經過去,本宮當下對你,也隻是兄妹之情,希望你能夠明白,即便是擔心,也並非是那種擔心!”


    她亮晶晶地眸子中閃著淚花,錢謙益同樣淚水簌簌,倆人對視了很久,錢謙益點頭道:“娘娘,臣明白了——臣謹記娘娘的話。”


    “你能這麽說,本宮很開心,”柳如是補充道:“其一,本宮不想他難過,其二你我相見,難免產生流言蜚語,對誰都不好!——什麽時候走?”


    “明日啟程!”


    “這麽急?”


    “此乃聖旨,不可違抗!”錢謙益苦笑後抱拳:“如無其他事,容臣告退!”


    須臾,佇立在永和殿門前的倩影,她纖臂輕抬,淚眸含笑注視著一身官服錢謙益走去的身影,朝他身影揮了揮手:錢大哥,如是安好,你且慢行——


    兩行亮晶晶地淚水,最終自她迷人地玉麵流落而下,模樣楚楚動人不已。


    絡繹不絕京城集市,攤販吆喝著,孩童嬉笑打鬧著,花劍坊外站著一些便衣錦衣衛,戒嚴。


    幽暗不是很明亮的屋中房門緊閉,有紗相隔的另一頭,古琴前盤腿而坐的女子,美目略含笑意,透過輕紗看著喝著酒的男子。


    “周公子為何飲酒?”


    “心中憂愁孤兒飲酒!”李燕雲擦了擦嘴,笑道:“若不憂愁,在下還不來了呢,童姑娘你這個花劍坊不就是醫心的嘛?”


    童清湫略微蹙眉:“還是為那個尚無蹤跡的姑娘,而憂愁?”


    “也是,也不是!”


    小彤子尚無蹤跡可循,愁能有何法子?李燕雲自嘲一笑,朝草席上一躺,仰麵瞧著房頂,心中雜緒萬千。


    他這種隨意一躺,將這將當自己家的作風,童清湫已經不奇怪了,畢竟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是如此,童清湫抿唇一笑:“哦?公子此話怎講?”


    “你覺得當朝聖上,是怎樣一個皇帝?”李燕雲喝了一口酒,微微歎了口氣。


    本以為他會問一些關於思念之愁,豈料竟然如此一問,著實讓童清湫詫異不已。


    “公子,這——”童清湫略微遲疑,莞爾一笑:“公子,你身為皇上身邊的錦衣衛,當今皇上是怎樣一個皇帝,你都不知,你卻來問小女子?——再者,小女子又怎敢妄自評判當今聖上呢。”


    李燕雲打了個酒嗝:“記得上迴你說過,任何秘密你都會保守,公平起見,你且放心,你說的話,在下也會為你保守,你不用有絲毫的顧及!”


    “既然如此,小女子恭敬不如從命!”


    輕紗後童清湫的妙姿微微起身,她茫然的瞧了一眼躺在輕紗外的李燕雲,微微一笑,這人似是比第一次來的時候老實多了,第一次是如此輕浮,當下卻又跟失了魂般。


    童清湫略微思緒後,輕走幾步:“小女子覺得,當今聖上,乃是一個嫉惡如仇,英明神武的皇帝。”


    可是偏偏有人說朕是暴君,而那個錢謙益又誇朕是好皇帝,李燕雲無奈一笑,喝兩口酒問:“為何?”


    “很多,聖上擺平了朝陽門之變,整殺貪官汙吏,剿滅白蓮,兼並女真、高麗——”童清湫笑道:“公子,這些大事,大宗黎民盡人皆知,你卻來問我?”


    當下李燕雲有些醉醺醺,將她的誇讚之詞當做了耳旁風,眼睛有些迷離,本來躺著的他,此刻晃著身子坐了起來:“你這女子,說話不可信,說是能醫心,卻又解決不了本公子的問題!本公子看來,你就是個招搖撞騙之人!”


    招搖撞騙?是我求著你來此的?童清湫有些慍怒,語氣不善道:“公子,你喝多了!”


    腦袋混混僵僵的李燕雲,一聽她態度,頓感好笑:“我沒喝多,腦子清醒著呢!——如若不是招搖撞騙,你怎地蒙個輕紗在這?”


    “那是因為小女子麵相醜陋,怕是嚇到公子——”見他起身來,似要進來,童清湫急道:“公子,你要幹嘛?”


    “嘿嘿,要!”


    不明他意的童清湫,對這個迴答猛然一愣,細細一想臉上一紅呸了一聲,她玉拳握緊,眸子中殺意顯露,剛要動手可為時已晚,輕紗已然被他掀開。


    “今天本公子就要瞧瞧你醜到何種地步,”李燕雲醉醺醺地進來,醉眼恁地一亮:“你不是說,你很醜麽?竟如此漂亮——”


    麵前美人身形纖瘦,一襲淡雅的素裙在身,身段窈窕有致婀娜極好,多一絲則瘦,少一分則胖。


    烏黑的發絲自臉蛋兩邊垂下,剛好似有似無的遮住冰肌雪骨般精致的鎖骨。


    她白嫩的臉蛋如玉琢般,狹長如畫的黑眉入鬢,杏眼含怒瞧著笑嘻嘻且一身酒氣的李燕雲,她倏然抬起手掌,打在了李燕雲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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