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方頓了頓。


    “隻是想知道她還好不好,如此,不會連累到榮王府吧?”


    “唉……”


    梁棟輕歎了聲,撇嘴搖頭,“這樣的話,連我都糊弄不過去。方哥兒,其實我有時候還真的挺佩服你的,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對了,就是形容娘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你這人能上得太台麵,但也放得下身段。若非出身卑微些,還真勉強配得上我姐。但皇命難違啊,我挺矛盾的。既不想我姐傷心,但又知道,你們這麽下去大概不會有很好的結果。”


    我比你還矛盾。


    呂方心道。


    然後苦笑道:“我現在就想知道她怎麽樣了。”


    “還行。”


    梁棟道:“就是風寒剛好,又染風寒而已。我這姐姐,當真是被你將魂兒都勾去了。”


    呂方眼神些微複雜。


    然後從袖袍中掏出個東西來,遞給梁棟,道:“這是治療風寒的藥物,夜裏貼在額頭上即可,還請世子殿下幫我轉交給郡主吧!”


    梁棟微愣,看著呂方轉身欲走,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是讓我姐姐去京都麽?”


    呂方隻道:“我隻是不想郡主殿下落下什麽重疾。”


    說罷,對著梁棟拱拱手,離去。


    梁棟皺著眉頭,想不明白呂方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走進馬車,將呂方給他的“藥物”左右翻看,沒看出來有什麽異樣。


    不過是個長長的像是膏藥的東西而已。


    其實是退燒貼。


    梁棟顯然不認識。


    但他迴到榮王府後,還是去那個幽靜的院子裏找到梁思琪。


    這會兒大概得是夜裏接近十點,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很晚了。梁思琪風寒還未好,卻還是坐在她閨房的窗台邊。


    梁棟到窗台外麵,直接將呂方給他的退燒貼拿出來,帶著些微古怪道:“姐,呂方問我你最近的身體如何,然後讓我將這東西給你。”


    “嗯?”


    梁思琪俏臉有些蒼白,顯得很是沒有精神,眼神中似還有些落寞。


    聽是呂方,眼中散發出些微亮光來,卻也有些納悶。


    梁棟又道:“他說這東西是治療風寒用的。說讓你晚上貼在額頭上。”


    隨即忍不住嘀咕,“我看應該就是膏藥。”


    梁思琪的臉色卻在這刻好似更是蒼白了幾分。


    治療風寒……


    讓自己裝病的主意是他出的,他現在知道自己染了風寒,卻又給自己治療風寒的藥,是什麽意思?


    她有著和梁棟同樣的疑惑。


    難道他改變主意,想要放棄了,讓自己去京都麽?


    還是舍不得自己真病?


    她輕輕咬了咬唇,從梁棟的手中接過退燒貼,“哦……”


    “姐。”


    梁棟看著她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心疼。但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他也想勸梁思琪放棄,但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勸。他知道自己姐姐的性子,若是能勸得動,他早就勸了。


    梁思琪擺擺手,“你早些迴去歇息吧……”


    “唉……”


    梁棟不禁歎息了聲,“你也別折磨自己的身子了,要真弄出個什麽好歹來……呂方也說,就怕你落下什麽重疾。”


    “是麽?”


    聽到這話,梁思琪竟是忽的露出笑容來。


    梁棟有點兒吃味,翻了翻白眼。


    自己這個做弟弟的,說讓她注意身體,她不當迴事。得,呂方隨便說了句,她就這麽開心。


    而梁思琪已是不再管他,將呂方送她的退燒貼捏在手裏,關上了窗。待梁棟的腳步聲漸漸離去,嘴角帶著微笑嘀咕,“虧你這家夥還記得我……”


    昏黃的燭光。


    她慢慢撕開手裏退燒貼的外皮。


    隻這時,卻是不禁微愣。


    外皮下,並沒有想象中黑色的膏藥。


    隻是一層白白的小毛絨。


    而讓她愣住的,是毛絨上邊若隱若現的很小字跡。


    這、這是……


    字跡微微放著光,但卻看不真切。粗看起來,隻像是有著些許的散亂熒光。


    梁思琪走到床榻旁,吹熄了燈。


    字跡瞬間清晰了。


    是呂方用熒光粉寫的。


    這都是他新抽取到的東西。


    梁思琪美眸瞪得滾圓。


    “我乃前朝餘孽,前塵未卜。若你去京都,我不怨你。若你留下,我必全力以赴。”


    因為退燒貼就那麽大,所以字跡很小,字數也少。


    梁思琪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


    他竟是前朝餘孽。


    此時此刻,她的內心深處可謂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是這樣呢?


    直過去好半晌,她才慢慢平複下來些許。


    眼神複雜。


    出生,是任何人都沒法選擇的東西。


    她沒有怨憤。


    甚至這刻心裏湧現出來的,是濃濃的感動。


    因為她知道呂方給她說這些,意味著什麽。前朝餘孽,這可是要命的事情。


    呂方能告訴她,是對她無比的信任。


    但再感動,顯然也無法扼製她內心的複雜。


    前朝餘孽,這個身份太敏感太敏感了。敏感到誰碰誰死的地步。


    哪怕是榮王府這樣的龐然大物,也絕不能和前朝餘孽扯上關係。這甚至比她這個郡主抗旨拒婚還要嚴重得多。


    梁思琪的雙眼中慢慢淌出眼淚來。


    這對她而言,實在太過殘忍了。


    她怎麽也想不到,應該說是不敢去想。自己這輩子心愛的第一個男人,竟然會是前朝餘孽。


    這讓她怎麽辦?如何選擇?


    為自己的情愛,而將榮王府上下全部的性命賭上麽?


    就賭呂方的前朝餘孽身份這輩子都不會暴露?


    這未免太過自私了。


    但要讓她就此斷絕和呂方之間的感情,去嫁給那個素未謀麵且比她大了將近十歲的狀元郎……


    梁思琪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眼淚中淌出來的都是苦澀。


    隨即,她猛地想起什麽。


    想到此前自己父王和她說過的話。哪怕是呂方成為宰相,父王也不會同意她和呂方結合。


    難道是……


    她猛地從床榻上坐起,欲要向著門口走去。


    隻剛起身,卻又頓住。然後又慢慢坐迴到床榻上,左手緊緊捏著退燒貼。將自己蒙在被子裏。


    很快有壓抑的哭聲隱隱響起。


    她不能去。


    不能去詢問梁釋。


    因為她突然想到,若是自己的父王並不知道呂方的底細。自己就這般冒然去問,豈不是將呂方給暴露了?


    可自己,該怎麽辦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個衙門有點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貳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貳蛋並收藏這個衙門有點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