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上下著細雨。


    雨水將噝風嶺衝刷如新,空氣中的血腥味總算是衝淡不少。


    呂梁率著貴陽軍凱旋迴到昌寧縣。


    軍中繳獲山匪兵刃、糧草、財寶不計。


    貴陽軍也折損有近千之眾。


    但噝風嶺本就是易守難攻之地,能以這樣的代價覆滅噝風嶺,這戰績也是相當不錯了。


    隗華池等人得知呂梁短短兩日就全殲噝風嶺上山匪,自是驚喜不已。


    而當他們知道噝風嶺上的匪首是張治和時,更是驚訝得瞋目結舌。


    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彩虹屁向著呂梁拍去。


    ……


    潭洲城。


    榮王府內深處。


    有禁地。


    這禁地是榮王平素裏閉關、練武之所。即便是府內的那些女眷,甚至包括世子梁棟在內,都不得踏足。


    更是不曾安排半個下人在裏邊伺候。


    曾有剛剛入王府不多時的下人因為迷路,誤闖進這個院子,被榮王梁釋當場掌斃。


    自那時起,這個院子在無數榮王府下人的心中,便變得猙獰恐怖起來,如同萬丈深淵。又如同血盆巨口。


    其實,這個院子很普通。


    甚至算得上是寒酸。


    不過是有幾株老梧桐、一間正殿在加上幾個偏殿而已。


    正殿內同樣簡單。


    除去幾根抱龍大柱,以及地麵上孤零零的一個蒲團,再有一個槍架,再無其他。


    槍架上,擺放的正是梁釋使的那杆霸獅。


    槍長七尺,槍杆黝黑,也不知道是以什麽金屬鍛造而成。槍杆、槍頭連接處,有須發狂舞的金色獅子頭。


    霸獅之名正是由此而來。


    雖是死物,卻栩栩如生。仿佛有股殺氣和霸氣縈繞不散。


    而此時盤膝坐在蒲團上的梁釋,雖是眼眸微閉,但氣息,竟是和這獅子頭有幾分相似。


    忽地睜眼。


    猶如那雪白槍尖,有冷厲光芒稍縱即逝。


    其後,有黑衣人自殿外走進殿內。


    “何事?”


    梁釋問道。


    “奴才叩見主子。”


    黑衣人隻露出雙頗為狹長的眼睛,眼眸深處滿是冰冷,竟好似沒有感情色彩。


    他先是給梁釋跪倒,然後道:“宮中傳令,讓我們再查呂梁、呂方兄弟的身世來曆。”


    梁釋不動聲色,“按上迴的稟報就是。”


    “是。”


    黑衣人將腦袋埋到地上。


    繼而,見梁釋再沒有動靜,便又離開了大殿去。


    直到他走,梁釋才輕輕冷哼了聲,眼中似帶著幾分嘲諷,“這麽多年,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多疑,沒有半點君王氣量。”


    然後不多時,他也向著外麵走去。


    竟是去了梁思琪的那個院子。


    他的出現,讓梁思琪院子裏的侍女們都有些驚訝。


    因為榮王梁釋並不是慈父,甚至於對世子梁棟也鮮少過問。多數時候,他都隻是呆在自己的地方,深居簡出。


    要不然梁棟和梁思琪的感情大概也不會這麽好。


    哪怕是在榮王府這些下人的心裏,梁釋也是神秘的。而這種神秘,讓得梁釋在榮王府內有著更大的威嚴。


    他那個院子是禁地,而他本身,則是籠罩在榮王府無數人心中的陰影。


    “殿下……”


    “殿下……”


    院子裏的幾個婢女齊刷刷跪在地上,甚至有些簌簌發抖。哪怕,其實她們根本沒有見過梁釋幾次。


    梁釋其實長得頗具正氣,劍眉英挺。


    他眼神淡淡自幾個婢女臉上掠過,問道:“郡主身子如何了?”


    梁思琪病了。


    且病了已經有大半個月。


    這在榮王府內都已經傳開了。


    有婢女戰戰兢兢地迴答:“府內的郎中說是染了風寒,需得靜養。宮中也來禦醫瞧過。”


    “留你們何用?”


    梁釋淡淡道:“竟是連郡主都照顧不好。”


    然後隨意擺了擺手,衝著外麵吩咐道:“全部拉下去杖斃。”


    外麵頓時就有黑衣武師走進來。


    “殿下饒命!”


    “殿下饒命啊!”


    這直讓得幾個婢女臉色霎時變得雪白。


    她們平時伺候得盡心盡力,也沒想過郡主會染上風寒,而且這麽多日都不見好啊!


    “父王,這不關她們的事。是女兒自己不小心才著了風寒。”


    而這時,屋內傳出來梁思琪有些虛弱的聲音。


    梁釋輕輕哼了聲,推開門往屋內走去。


    隻擺擺手,也並沒有繼續要杖斃這些侍女。


    屋內,梁思琪躺在床榻上。俏臉沒有了往日那般的光澤,有些蒼白,連那鮮豔的紅唇都泛了些白色。


    貼身婢女小芳在旁邊伺候著。


    梁釋眼神掃了掃小芳。


    “奴婢叩見殿下。”


    小芳行禮完,很識趣地往外麵走去。


    梁釋走到床榻邊,瞧了瞧梁思琪的臉色,說出來的話很直白,“你不是不小心,而是刻意如此。”


    顯然,呂方想出來的這點小伎倆,根本瞞不過他的眼睛。


    但他緊接著卻又說:“不過你想拖著便拖著吧,但父王話說在前頭,縱是皇兄收迴成命,父王也絕不會容許你繼續和那個呂方來往。”


    梁思琪聞言臉色頓時更是蒼白幾分,“為什麽?”


    梁釋的眼神中滿是深邃,道:“他配不上你。”


    “若他也高中狀元呢?”


    梁思琪道。


    到底還是把話給說開了。


    梁釋仍是搖頭,“莫說中狀元,就是他做了當朝的宰相,也不成。”


    梁思琪固執看著自己的父王,“就因他出身不是顯貴?”


    梁釋卻是不答。


    又看了梁思琪幾眼,他轉身向著屋外走去,到屋外吩咐,“好生照料郡主。”


    繼而腳步漸漸遠去。


    隻留下梁思琪在屋內若有所思。


    她真是想不明白,為何父王會如此不待見呂方?


    雖然出身不是那麽顯貴,但也並非奴籍,為何連做了宰相都不行?


    ……


    天色放晴了。


    雨後的官道上卻是泥濘不堪。


    呂梁帶著呂方、老蕭、王守幸、江子墨、唐子平夫婦等人離開昌寧,往武鋼軍方向去。


    兩駕馬車。


    唐子平、江子墨、王守幸等人則是騎馬在旁邊護衛。


    貴陽軍,呂梁已經讓張子墨、陸遷領著迴平陽去了。


    辰、道、衡三州大匪已剿,剩下的有韓飛鴻等著率著茶陵軍慢慢清剿,也就沒貴陽軍什麽事了。


    接下來,荊南郡內匪患便隻剩下泳州、全州、邵州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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