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條街,在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盡頭。


    呂方帶著梁思琪幾乎將整條街的小吃都嚐了個遍。


    走過街尾那掛著的一串紅燈籠,再往前,是河邊的綠草地。


    繁華和寂靜,在這裏突兀的分隔開。


    梁思琪和呂方頓住腳步,然後同時偏頭看向對方。


    “在這歇會?”


    兩人又異口同聲地說。


    緊接著兩人都笑起來。


    呂方直接在河邊的石墩上坐下。


    梁思琪攏起裙擺,坐在他的旁邊。


    梁棟在紅燈籠那頭暗暗翻了個白眼,停住腳步。


    起初無話。


    而後梁思琪忽然問道:“下個月就是童試了吧,準備得怎麽樣了?”


    俏臉上帶著微笑。


    童試,算是科舉的預備科,三年兩考。在各縣舉行,成績合格者才有參加州府衙門組織的“鄉試”的資格。


    其實也就是各縣擇優淘劣的考試。免得有人濫竽充數,在鄉試中丟臉。


    到時候丟的可不僅僅是個人的臉麵,而是整個縣衙的臉麵。


    像是各學府的學子,就並不需要參加童試來證明自己。


    呂方之前已經看過寧遠縣近些年童試的考卷,輕輕點頭,“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童試考題不外乎經義、詩賦、策論,而且考題比較簡單。


    單單隻依靠仇恨值搜索引擎,呂方就有百分百的把握考過去。隻是在梁思琪麵前,不便把話說得太滿。


    “那鄉試呢?可有信心?”


    梁思琪又問。


    呂方道:“應該也沒有問題吧!”


    鄉試是由潭州府衙出題,中者為“秀才”,考試難度也不是很高。大概也就相當於前世的高考而已。


    隻是因為這年頭讀書的人本來就不多,而且很多人都是死記硬背,所以才會出現有幾十歲連個秀才功名的人都沒有。


    梁思琪笑容愈發濃鬱,“那會試呢?”


    會試,可就是由荊南郡郡台衙門出題了。整個荊南郡的讀書人角逐那不過數十個“舉人”名額。


    呂方有點兒哭笑不得,道:“這……估計就得看運氣了。”


    梁思琪再問下去,豈不得問自己中進士有沒有信心了?


    話可不能說太滿了。


    畢竟到時候若是連個舉人的功名都沒拿到,可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雖然,呂方心裏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噗哧。”


    梁思琪卻是忽地笑出聲來,道:“還好你沒有說有把握,要不然,我都不敢相信了。”


    呂方撓頭道:“難道郡主覺得以我的詩才,中個舉人很困難嗎?”


    梁思琪眨眼道:“你詩才雖高,但是以前很少看書吧,別以為我不知道。就算是自己偷偷秉燭夜讀,我也不覺得你看書的時間會有那些學府學子和一門心思考舉的讀書人多。”


    呂方有些訕訕,不知該怎麽迴答。


    感情梁思琪對自己以前還是有些了解的。


    倒黴蛋以前看過書麽?


    看個屁!


    他僅有的那點學識,也是在醉花樓學的。刻意記在心裏,準備時刻賣弄風騷的而已。


    梁思琪瞧著呂方這尷尬模樣,更覺好笑。


    沉默半晌,又道:“去幽縣以後,剿匪多用些心思。若你哥有心在仕途摸爬滾打,這對他而言是個不錯的機會。”


    這算是她第二次說這事了。


    呂方點點頭,“我知道。”


    治水有功、剿匪得力,呂梁怎麽也得往上爬個台階。


    但若是剿匪失敗,那估計就算是功過相抵了。到時候潘家順勢為難,呂梁估計很難再有往上爬的機會。


    “你自己也小心些……”


    梁思琪抿抿嘴唇,又說:“我知道你有些武學修為,但據我所知,那些山匪中也有強者,莫要大意。”


    “嗯。”


    呂方又點點頭,“多謝郡主關心,我大概不會親自去和山匪交鋒的。這種事,也輪不到我。”


    自己隻是呂梁的弟弟而已,又不是衙役,更不是兵丁。


    話說到這,又是沉默。


    晚風微涼。


    又是片刻。


    梁思琪慢慢站起身,道:“我該迴府去了,謝謝你今晚又陪我吃了這麽多好吃的小吃。”


    呂方笑笑,“郡主用不著道謝,我也喜歡吃。”


    梁思琪這般模樣,還真讓他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感覺。


    大概,梁思琪鮮少對人如此溫和客氣吧?


    “下次再來,我請你吃。”


    梁思琪衝呂方眨眨眼睛,向著梁棟走去。


    走到梁棟麵前,忽又迴頭,“我讓梁棟送你迴去吧?”


    呂方擺擺手,“不必了,我再走走。”


    梁棟卻在這時說道:“我讓我的車夫送你迴去!”


    不容置疑的語氣。


    呂方隻好點頭,不便再說什麽。


    梁棟的車夫牽著馬車到他近前。


    看著梁思琪鑽進她的馬車,梁棟也緊跟著鑽進去,呂方撇了撇嘴,也鑽進馬車裏。


    車夫問:“公子去何處?”


    呂方道:“麻煩送我去登科書坊吧……”


    兩輛馬車,在街道上緩緩而行。繼而,在路口分道揚鑣。


    ……


    “姐!”


    梁思琪的馬車裏。


    梁棟伸手從車廂茶幾上拿起顆黃澄澄的枇杷,喊了聲梁思琪。


    梁思琪看他,“怎麽了?”


    梁棟看似有些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裏的枇杷,道:“你喜歡呂方?”


    梁思琪沒有答話。


    “我看出來了。”


    梁棟又說:“你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別的男人那樣。”


    梁思琪道:“你想說什麽?”


    梁棟把枇杷扔迴到果盤裏,輕輕歎息道:“姐,我知道你覺得我不懂事,但我還是想說兩句我的看法。若是你隻是想利用這個呂方,我不說什麽,我們對他算是關照有加,就算利用他,也不欠他什麽,甚至可以說是他的福分。但你真想和他……且不說京城那位會不會同意,隻要父王知道,都不會容許你這般亂來吧?”


    梁思琪沉默了半晌。


    起初,她也隻是想利用呂方而已……


    但後來漸漸發現,這個家夥的身影在自己腦袋裏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至於常常想念,再也揮之不去。


    還沒有哪個男人讓她如此牽掛過。


    她知道,自己這是愛上呂方了。


    愛情本來就是沒什麽道理可講的。


    呂方前些年荒誕不羈,而且非禮過她。從理性上講,她覺得自己怎麽也不會喜歡上這個男人。


    但是,她發現自己漸漸的控製不住理性。


    “隻要你不說,父王怎麽會知道?”


    梁思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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