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那個倒黴蛋,興許真的會被這劉參軍給唬住,但呂方內心古井無波。


    本少怎麽說也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什麽陣仗在電影裏沒見過,還能被你這麽唬住?


    他故意裝作有些緊張的樣子,“我、我一定如實迴答。”


    劉參軍眼中閃過幾分鄙視,心想著到底是小地方的衙內,沒見過什麽世麵,輕而易舉被自己嚇住,也就能在寧遠縣這小地方逞威。


    “好。”


    他輕輕咳嗽兩聲,“那本官且問你,當日救你之宗師乃是何人?”


    呂方答道:“是我們縣衙的廚子老蕭。”


    之前已經有過打更人來打探,所以他不打算在這方麵做什麽隱瞞。


    “廚子?”


    劉參軍止不住滿眼詫異,隨即眼睛便猛地瞪起來,語氣冷厲幾分,“堂堂宗師,為何會在你們縣衙屈伸做個廚子?”


    說著,還看向呂梁。


    呂梁端坐如泰山。


    呂方道:“以前我救過他的命。”


    “何時?何地?”


    劉參軍追問。


    呂方想了想,道:“兩年前吧,冬天。東郊外的黃茂山下。”


    “你去黃茂山下作甚?”


    “賞雪。”


    呂方對答如流,劉參軍瞧不出任何的端倪來。


    但他並未就此作罷,又問道:“那你可知道他是個宗師高手?”


    “知道。”


    呂方道。


    “知道為何不向府衙報告?私自將他留在府內?”


    劉參軍神色更厲。


    呂方撓撓腦袋,“我又不是當差的,宗師……需要向衙門報告嗎?”


    他也看向呂梁。


    呂梁接過話茬,微笑著對劉參軍說道:“劉大人,舍弟無知,還是由本官來說吧!”


    劉參軍微微皺眉,倒也沒阻止。


    呂梁接著說道:“當日舍弟將蕭老帶迴縣衙時,蕭老正值走火入魔,想要留在府衙內修養。本官詢問過蕭老來曆,自覺並沒有什麽問題,便擅自將他留在衙內。蕭老本是無牽無掛之人,厭惡江湖爭鬥,又感激舍弟救命之恩,傷好之後主動提出要留下來,本官便讓他留下了了。”


    劉參軍眯起眼睛,“呂縣令,就算令弟不知者無罪,可是連你,也不知道向州府衙門報告嗎?你就確定,這宗師來曆沒有問題?”


    呂梁稍稍坐直身子,淡漠道:“朝廷也沒有嚴令規定發現宗師強者就要上報吧?劉大人當真要如此咄咄逼人?”


    他怎麽說官階還是比劉參軍要高些的,這時候也是擺出自己的官威來。


    這本身就是場較量。


    從剛剛劉參軍的言行中,他已然確定劉參軍來者不善。


    劉參軍卻也不願被呂梁這縣令也壓住,道:“本官奉知州大人之命前來,當日要把事情調查清楚。呂縣令你明明知道這人是宗師強者,隻是聽聞他一人之言就是擅自將他留在府中,可曾想過,若是這宗師肆意妄為,會給寧遠縣帶來怎樣的禍患?”


    “可這幾年過來還不是相安無事?”


    呂梁輕笑道:“本官自問這點識人眼光還是有的。而且話再說得明白些,若是劉大人你有宗師強者自願跟隨左右,你會舍得報上去或者讓他離去麽?宗師強者確實不是我這區區縣衙可控,但有他在,本官便也多了幾分底氣,任何宵小,都休想在我寧遠縣為非作歹!”


    劉參軍對著門口方向拱拱手,“那本官隻能如實向知州大人匯報了。”


    呂梁淡淡道:“隨便。”


    劉參軍不再虛與委蛇,些微冷笑,“那現在,還請呂縣令將那宗師請來,讓本官也問幾句話吧!”


    呂梁對著門外喊:“去將蕭老請來!”


    “是。”


    門外響起應答聲。


    不一會兒,老蕭就跟著衙役過來。


    他的背仍然佝僂,但不再收斂氣勢鋒芒。直讓呂方感覺他變了個人似的。


    剛進門,老蕭的目光就落在劉參軍身上。


    劉參軍被他目光所攝,竟是忍不住站起身來,又覺不妥,坐下身去,但態度不敢再如剛剛那般冷淡,帶著微笑問道:“還未請教前輩姓名?”


    老蕭也不坐下,淡淡道:“漢名蕭逸天,本名莫齒。”


    這稀罕名字讓劉參軍為之一愣,然後才又問:“敢問蕭老來自何處?”


    老蕭道:“成都郡西山野川黃茂山下。”


    劉參軍的表情刹時僵了。


    成都郡雖屬大渝朝,但卻頗為特殊。


    因為成都郡地處偏遠,在前朝時就是邊陲之地,再加上地勢險峻陡峭,成都郡人鮮少和外界交流。


    其地又擅出江湖高手,宗門派別林立,另有綠林響馬始終是不曾解決的沉屙痼疾。


    這導致前朝時就對成都郡的統治極為薄弱。


    大渝立國後,榮王率鐵甲二十萬兵壓成都郡,才讓得當年的成都郡節度使俯首稱臣。


    但即便當今皇帝堪稱雄傑,勵精圖治,多年來以各種手段想要解決成都郡統治薄弱的問題,這些沉屙痼疾也仍然是尾大不掉。


    據說縱是那些打更人,也在成都府施展不開,不知道折損多少精兵悍將。甚至有兩人成都節度使被人夜中削掉腦袋,事情最後都是不了了之。


    而老蕭所說的西山野川,那更是問題地方中的問題地方。


    大渝朝對成都郡統治薄弱,成都郡對西山野川的統治更為薄弱。


    這地方乃是少數民族聚居之地,雖是常年內鬥,但又誰都不賣成都郡衙門的麵子。


    衙門?


    朝廷?


    對他們來說就是個屁。


    逢上欠收的災年,他們化身山匪跑出地盤大肆劫掠,那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老蕭說自己是從這地方出來的,怎麽去查?


    別說是區區潭州府衙,就算是讓打更人去查,怕也是查不出什麽名堂。不落個肉包子打狗的淒涼結局便已經算是不錯。


    好半晌,劉參軍才又問道:“那前輩怎的千裏迢迢來了這寧遠縣?”


    “哼。”


    老蕭輕哼了聲,道:“江湖仇殺之事,我也需要向你匯報?”


    “這……”


    劉參軍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他實在不敢惹怒老蕭。畢竟要真是讓老蕭惱火了,在這削去他的上好頭顱,也沒人能奈何得了老蕭。


    高!


    高啊!


    呂方看著老蕭“表演”,隻差點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這老頭子還真有表演天賦,若是到二十一世紀,怕不得弄個金雞、百花什麽的影帝當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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