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若不是心性異於常人,早就緊張不安了。


    實際上裴畢白也感覺到了萬人注視的壓力,不過他卻異常的興奮和激動,當一個人胸有成竹又自信滿滿的時候,往往是人生的高光時刻。


    “既然爾想自取其辱,我作為文壇的代表,今日就教你好好看看,你這抖大字不識的文盲安敢大放厥詞!”


    緊接著裴畢白搖晃著腦袋,開始默然沉吟起來,未開口眾人便感覺他沉入自己的情緒中,散發出遷客騷人難得的風騷。


    “三載重陽菊,開時不在家。


    何期今日酒,忽對故園花。”


    他聲音變得滄桑而渾厚,仿佛思緒飄飛,他一邊吟誦,一邊望向長安的方向,顯得落寞和孤寂。


    三年過去,庭院裏的菊花依舊在重陽盛開,可惜我此時身在異鄉為異客,哪裏想到今日獨自飲酒,隻能對著故鄉的菊花把盞強歡。


    一開口便將眾人代入重陽時節,秋風蕭瑟的場景之中,東都洛陽大多數的高官貴族都來自長西京長安,所以裴畢白的吟誦立即引來大批離鄉遊子的同感,思鄉之情真心流露,紛紛喝彩叫好,茲以鼓勵。


    城樓上初唐四傑除了王勃以外,都仔細的聽著,盧照鄰、楊炯、陳子昂都點頭不已。


    如此濃濃的思鄉之情,誰人能不為之感動涕零呢。


    聽到一大推文人和仕子的鼓掌和支持,裴畢白頓時樂開了花,洋洋得意,好不快活。


    “野曠雲連樹,天寒雁聚沙。


    登臨無限意,何處望京華。”


    裴畢白很念完後,整個人像是得到來自不知名的力量,似乎他最後吟誦的詩句已經驚天地泣鬼神,乃是詩聖下凡書寫證道,每一個字都充滿無限的殺傷力,要將天地征服,要將馮小寶徹底碾碎。


    他忽而極目遠眺,遠處的雲仿佛和樹連到了一起,深秋的天氣開始轉寒,大雁結隊南遷。重陽之時獨自登高,心中感慨萬千,放眼望去都是陌生的景物,惟獨看不到故鄉的蹤影。


    登臨無限意,何處望京華!


    最後一句畫龍點睛,簡直是妙中又妙。


    即便是喜愛詩文的武則天也為之征服,是啊,自己來到東都已經幾年了,而歸家卻遙遙無期,因為思念家鄉而登高遠眺,哪個方向是長安呢!


    盧照鄰和陳子昂也歎為觀止,如此才華堪稱當世無雙。


    馮小寶危險了,眾人又不免為他擔心起來。


    裴畢白不屑的笑著,他相信他的這首詩一定可以名揚千古,流芳百世,讓他裴畢白的名字成為大唐的坐標,即便經過幾千年的曆史洪流,也會依然佇立在長河之中。


    “馮小寶,今日你自討苦吃,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來投!”


    他不相信眼前這個賣壯陽藥為生的國師會有什麽好的詩作,又加上自己先聲奪人,讓全場的文人墨客,遷客騷人震撼不已,不管是誰來接下作文恐怕都要承受莫大的心理壓力。


    馮小寶隻是傻傻的嗤笑,直到陳子昂在後麵用力的挫他幾下,才迴過神來。


    他的表情很豐富,又或者說他有些賤兮兮的模樣十分討打。


    馮小寶又扒拉他的喇叭筒,開始無腦的抨擊道:“什麽?我沒聽錯吧!你特麽牛逼哄哄的說是我的夢魘,就這?”


    裴畢白聽言臉色都綠了,死到臨頭的鴨子,嘴總是又醜又硬。


    “馮小寶,開始的你的表演吧,希望你能完整的作一首打油詩,好讓大家樂嗬嗬,千萬不要放棄哦。”


    很多平時與他相交甚好的弟子都開始哈哈大笑起來,滿是嫌棄和鄙視的看著城門上強行裝逼的馮小寶,開始詆毀和謾罵了起來。


    唯有馮小寶以前的街坊鄰居們鼓勵道:“加油啊!二娃子,可別讓我們丟臉啊!”


    “二娃子,反擊啊!”


    頓時人群中就是一陣騷動,開始分成兩派相互的攻訐著,馮小寶微微一笑,暗忖自己一番“肺腑之言”終於把其中一部分人鄉親父老引導向了他的陣營,這使得後續的發展上有一定程度上的促進作用。


    馮小寶嚴肅和認真道:“裴畢白,我真的不是說你垃圾,我是說在座各位的詩壇文人都是垃圾!”


    馮小寶的話越來越狂妄,是的,激怒這些自認為擁有絕對知識和文化的仕子和文人,他們越憤怒,最後當他們知道自己是個垃圾後,就會越徹底的陷入無法自拔的懷疑之中。


    果不其然,他的一番言辭徹底的激怒了樓下的仕子們,開始詛咒其馮小寶的祖宗十八代起來。


    馮小寶置若罔聞,他閉著眼睛感受著周遭的世界,宛若在夢中燃燒生命,跨越千年的滄海找到傳說中彼岸之花,他腦海中沉睡著的現代璀璨文明像是複蘇著,碰撞著,無比的悠長淵遠。


    他聲音低沉,但感覺刺穿了雲翳,刹那間一簌無比晶瑩剔透的陽光灑瀉在他的臉上,那是光輝又聖潔象征,使他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之中。


    太帥,太亮,太俊美了!


    我的天啊。


    世間居然有如此的美男子,這還是人嗎,是神啊!


    他的眸子仿佛有著神奇的魔力,又恰好借助陽光,似乎變得金光閃閃起來。


    此時所有人都被他的驚豔的容顏震撼了。


    太陽照亮了他,又仿佛被他吸收幹淨了光芒,也鑽進了雲叢,頃刻間那個偉岸的男子又迴到凡人的模樣,但如同謫仙般,具有無比的吸引力。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迴。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他的聲音宛如天籟,又加之後世所學的抑揚頓挫,立馬使意境深遠起來,一字一句間宛如經曆了滄海桑田,即便是單純的景色,也讓人不禁心有戚戚。


    大河東去,登高而望,情到深處,不覺明曆。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迴,動靜結合間將一幕幕秋天的景色娓娓道來,構造了一幅以冷色調著墨的絕妙的水墨畫,讓人不禁深入其中難以自拔。


    每一個字非常有代入感,使人立馬進入馮小寶所營造的憂傷情境裏不可自已,無處發泄的苦悶情緒溢滿於胸,無處排遣又生動而悱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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