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樓和上仙居並列在天津橋北側兩邊,其掌櫃是僅次於董家酒樓的超級餐飲大亨,樓宇巍峨矗立,據坊間傳言,其建築風格是出自貞觀時期匠藝大家閻立德的手筆,風格獨特東都,乃是朝中五六品官員喜愛的消遣場所。


    “哎喲,好巧啊,施主,一夜不見你又圓潤了許多,看來今天有高興事啊。”


    馮小寶剛進了樓,就看見法明帶著燦爛無比的笑容在那裏給他打著招唿。


    頓時臉抽抽道:“大師昨晚蹭了我一頓胡辣湯,今日莫非又要蹭我中午飯?”


    法明道:“施主此言差異,緣,妙不可言啊,您這番話著相了。”


    來俊臣心思玲瓏,早聞太後信佛,經常與佛門牛耳法明大師探討禪經,眼前的和尚正是眼熟無比,不是法明又會是誰呢?


    “大師,來俊臣有禮了,快請上樓,酒席已經備好了,今日由下官來宴請如何?”


    法明笑道:“老衲隻與這位丁老怪共同進餐,其他人就免請了吧。”


    馮小寶建議道:“我看來大人根骨絕佳,不如大師收他為弟子怎樣?”


    來俊臣聞言一個趔趄,心道國師老奸似滑,無時無刻都想坑殺我啊。


    讓我當和尚,你全家都去當和尚吧!


    未等他發言,法明臉色不虞道:“此人罪孽深重,若是死了後必墜阿鼻地獄,讓老衲收他為弟子,斷無可能。”


    周興、索元禮同時腳下一滑,我靠,大師,你這說的太直接了。


    怎麽都開始人身攻擊了!


    尤其是下阿鼻地獄這個,你確定不是在詛咒來俊臣嗎?


    來俊臣倒是不以為意,賠笑道:“大師啊,本官也是身不由己,為了太後、為了大唐,就算下阿鼻地獄又算什麽呢?雖千萬人,吾往矣!”


    馮小寶再次刷新三觀,來俊臣這個酷吏不愧是寫出《羅織》的陰謀家,居然能把謀財害命看得理所當然。


    如此奸賊,不愧是在向來喜歡一筆帶過的曆史書上,依舊拿出來當眾審判,使之遭受萬世唾罵。


    一行人在洛陽樓吃完飯,秦羽又從正平坊的新宅子裏抽調出15個千牛衛,確定安保的力量足夠,這才浩浩湯湯的從洛陽城出發,推事院特地從左監衛抽調出人手,敲鑼打鼓的列出徐敬業十大罪狀,並告知洛陽民眾他們將要前去邙山操翻徐敬業的祖墳,為明日平叛大軍出征江南做出輿論鋪墊。


    在洛州牧梁宇的積極配合下,洛陽及附近州縣的不良人從打壓駱賓王大逆不道的傳檄上,迅速撲到操徐敬業祖墳的宣傳上來。


    雖然徐敬業造反的消息及駱賓王《為徐敬業討武氏檄》飛滿了整個東都,除了少部分人反應過猛以外,大部門民眾和商旅都將其當成飯後談資。


    但說衝擊有多大,看下附近官府撒了多少不良人出來就知道了。


    那特麽簡直十步一哨,百步一崗啊,而聽到官府肆意宣傳“操人祖墳”的奇聞後,民眾們立馬忘記什麽狗屁文章,基本上都被徐敬業的祖墳吸引了過去。


    這年頭,不嫌事大的少,看熱鬧的多。


    就這樣在馮小寶超級豪華的九蛇拉棺大轎帶頭下,沿著洛北王城大道,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向邙山駛去。


    邙山在地理上是秦嶺山脈的餘脈,是東都的天然屏障,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多有帝王名人身葬於此,最高峰為翠雲峰,峰上有道教名觀上清宮,乃是參照句曲茅山九重天上清宮所建,是自李唐政權將全國的經濟文化中心遷移到洛陽後,道門所作出的重要調整。


    “到了,到了,沒想到英國公一世英名,居然因為當年關中大旱而葬在此處,可憐啊!”


    “更讓人心酸的不是這個,我記得當年英國公下葬時,先帝有言,等到災難過去,就會將其墳墓遷至昭陵陪葬,這一等就是十五年啊,想不到等來的卻是今天!”


    “真是六七年來春又秋,也同歡笑也同愁!徐績泉下有知豈不悔恨當初啊。”


    “…………”


    來俊臣聽到旁邊行人的言論,按過往他定要將這些議論的人紛紛抓迴推事院,敲詐勒索一番,不過今天可是來拉人氣引導輿論的,讓洛陽的百姓支持大軍出征,同時將民眾的戰爭狂熱情緒徹底點燃。


    徐績墓呈圓錐形,是隋唐兩代功勳大臣的墓式特製,墓的前麵兩邊有個石雕,左邊是徐績長戈飛馬將軍像,右邊是高約一丈的圓墩點將台。


    此時來俊臣便站在點將台上宣讀著李績子孫三代的罪孽。


    “英國公李敬業者,大逆不道,欺君罔上,年少好為陰武,兵窮以徐績,藏謀納逆不思皇恩浩蕩,恃寵若嬌言行僭越,先帝念曾祖有功,特赦狂悖以封江南,然徐敬業鷹顧狼相之輩,專擅兵權妄圖期一地之兵,顛覆大唐基業!若無先祖李績之忌刻熏陶,豈有殘忍之心,貪念之念、侵蝕之罪也!而大軍明日討伐,今必究源頭,掘墳砍棺,天下無複亂臣賊子也,屆時四海清明,朗朗乾坤下,百姓所以安居樂業哉!”


    來俊臣說完,又有操著白話文的不良人耐心解釋,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們瞬間就情緒高漲起來了。


    “對啊!上梁不正下梁歪,徐敬業若非因在徐績從小的熏陶下,怎麽會密謀造反!”


    “如今朝廷正與民生休息,這狂悖的家夥居然不顧黎明百姓的生計,妄動幹戈,簡直是大逆不道啊!”


    “我看如此奸賊居然也敢汙蔑太後,汙蔑當朝國師,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看八成國師是被冤枉了!”


    “…………”


    來俊臣心裏暗笑,國師被冤枉了,尼瑪,其他事都好說,這事真的不能更真了!


    看到氣氛已到達高潮,來俊臣對九蛇拉棺大轎上的馮小寶請求道:“丁老怪,是否開始?”


    馮小寶突然站了起來,嚇了旁邊同坐的法明一跳,用沉厚的聲音道:“開墓儀式正式開始!”


    十幾個推事院的侍衛轟然應喏,拉著大鐵錘與地麵摩擦著火星,唿嘯往李績的墓石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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