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轉頭便是兩年。


    “玉晟、玉晟。”


    駱玉晟才堪堪洗漱好,剛打算吃早膳,就聽到院外一通叫嚷聲,繼而是匆匆的腳步聲。


    他現在已經十歲了,是個大孩子了,所以有了獨立的院子。


    平日裏這裏很少會有人來,而駱玉晟也很少會離開院子出去。


    他的生活極其簡單,甚至是枯燥乏味。


    除了每日去給駱永勝問安,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頓晚膳,其他的時間基本都在自己這方小天地中度過。


    去年的時候這個院子裏還有一個外人,是駱永勝安排給駱玉晟的師傅,一個叫蔡鬆泉的老學究,結果才教了能有一個月,就倉惶掛印。


    教無可教,或者說不知從何來教。


    自那蔡鬆泉之後,駱永勝就沒有再為駱玉晟安排過師傅,由著駱玉晟自學。


    聽這唿喊聲,駱玉晟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是自己舅舅溫友良的聲音。


    走出門一看,果然是。


    “舅舅。”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一大早溫友良會來尋自己,不過駱玉晟還是趕忙迎上前去作揖見禮。


    “舅舅此來有何事?”


    “好事,大好事啊。”


    如今已經做到南昌府同知的溫友良也算是一身的飛禽走獸,哪裏還有當年的書生意氣,從頭到尾都散發著迫人的權貴之勢,不過此刻一開口,卻是破散的一幹二淨。


    隻見溫友良拉著駱玉晟就往屋內走,邊走邊說道。


    “內閣剛剛下了文,中央即將搬到西安府。”


    要遷都了?


    駱玉晟先是一怔,很快就明白溫友良口中所謂的好事是個什麽意思。


    眼瞅著駱永勝這統一天下都快兩年的時間了,卻遲遲沒有登基,天下各地都急的要命,但駱永勝不動誰勸也沒用。


    而現在遷都去西安,那個中的意思還不是明白的緊。


    駱永勝立旗造反的時候,發布的伐宋檄文可是自稱軒轅黃帝後裔。


    此去陝西,必然祭祖。


    祭祖之後自然可以理所當然的登基稱帝。


    這對他駱玉晟來說,能不叫好事嗎。


    隻不過讓溫友良沒想到的是,駱玉晟麵上絲毫沒有波瀾,竟隻是輕描淡寫的哦了一聲。


    而後就坐迴到書桌前繼續看起書來。


    “外甥,你不開心嗎?”


    駱玉晟拿著書,扭頭看了眼溫友良,展顏一笑。


    “舅舅,我有什麽好開心的地方嗎。”


    “大王祭祖後勢必會在西安登基,到那個時候,你很可能就是太子啊。”


    “太子是什麽?”


    “儲君啊!”


    溫友良險些氣樂了,這駱玉晟是真不知道還是在這裝傻呢,連太子是什麽都不明白?


    “太子也是父王立的,他能立就能廢,做太子和做皇子有什麽區別。”駱玉晟笑著搖頭,繼續看書:“我以前小時候身體不好,母親替我求了長生鎖,跟我說特別靈。


    天下的人大多如此,信佛禮道,總是要信點什麽神靈鬼怪的東西,後來我大了才明白,信什麽都不如信自己。”


    信什麽,都不如信自己!


    做了太子又如何,駱永勝能封他做太子,就能罷了他太子的位。


    李世民不是太子照樣能當皇帝。


    親爹李淵都能幹掉,還會拿一個太子李建成當迴事?


    別逗悶子了。


    溫友良不再說話了,隻是驚愕的看著駱玉晟。


    前麵還在想駱玉晟是不是傻,現在才知道,這駱玉晟哪裏是傻,簡直就是人間清醒!


    此時此刻溫友良隻能想到一句話。


    龍生龍、鳳生鳳!


    天下第一號反賊頭子的種,真就和常人不一樣。


    這孩子,看幾年的《駱永勝文選》,早就明白了很多最簡單卻也最深奧的道理。


    權力握在誰的手上,誰才能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沒有權力,再如何尊貴的身份都狗屁不是。


    溫友良不再說話了,衝著駱玉晟的身影深揖一禮,退步而出。


    他的這個外甥,已經比他更強大了!


    太子之位,誰還能搶的走。


    溫友良想的沒有錯,太子之位誰都搶不走駱玉晟的。


    當駱永勝在西安祭祖登基後,一道敕封的詔書就傳遍了整個天下。


    “立元後溫氏為皇後、嫡長子玉晟為太子,正位東宮!”


    駱玉晟等到了那象征著儲君身份的符寶和金璽,從南昌的小院住進了堂皇富麗的東宮。


    可這一切都沒有讓駱玉晟有絲毫的動容。


    他依舊再埋頭讀著他的書。


    孜孜不倦、日複一日。


    直到那一天。


    “太子殿下,陛下召您過去。”


    一名錦衣衛走進了東宮,帶來了駱永勝的旨意。


    駱玉晟點點頭,跟著這名錦衣衛走向那象征著最高權力所在的建章宮。


    “你叫什麽名字?”


    看這名錦衣衛長得很是英武不凡,駱玉晟也就隨口問了一句。


    “迴太子殿下,職下賤姓桂,複名朝宏。”


    “嗯。”


    隨意的點點頭,駱玉晟也沒有再多和這桂朝宏聊什麽,一步步走進建章宮內。


    殿宇中兩個男人此刻對麵而坐,相談正歡。


    而這兩人,駱玉晟倒是都認識。


    他的父皇,天下的共主駱永勝和如今掛牌為君衛隊中央總署的一把手嚴真。


    “兒臣叩見父皇金安,萬歲萬萬歲。”


    一踏進門檻,駱玉晟就伏跪在地,頓首見禮。


    而這一聲唱禮,也打斷了殿中正在聊天的兩人。


    “晟兒來了,快過來。”


    駱永勝轉頭看看,滿麵笑容的衝駱玉晟招手。


    後者聞聲起身快步走上近前,那邊的嚴真此時也站起身見禮。


    “下官見過太子殿下。”


    “不敢,問過嚴總好。”


    閃身避開嚴真的作揖,駱玉晟又迴了一禮,態度很是謙遜。


    可以說從禮節這一塊來說,任誰也挑不出駱玉晟的毛病來。


    “好了,你們倆就不要多麽多禮了,都坐吧。”


    駱永勝擺擺手,打斷兩人之間的繁文縟節,開門見山的說道:“晟兒,今天朕喚你來就一件事,朕打算讓你去君衛隊述職,嚴真就是朕為你挑的師父,你去了君衛隊,要像對朕一樣對你的嚴師,聽懂了嗎。”


    駱玉晟聞言馬上起身,衝著嚴真就雙膝拜倒。


    “學生駱玉晟,參見恩師。”


    他倒是跪的利索,可把嚴真嚇了一跳,當下手足無措的站起身要去拉駱玉晟起來,卻被駱永勝一個手勢製止住。


    由著駱玉晟在地上叩頭三記。


    “天地君親師,這是禮,禮不能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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