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騎兵再次衝出兵營。


    “立陣,立陣!”


    這一次,元洲沒有再給他們機會,精鐵打製的拒馬陣散著寒光,再勇猛的騎兵撲上來也會被刺穿。


    清軍戰馬在拒馬陣前盤旋,滿人甲士們迅速在堅硬的土地上刨坑,把拒馬陣後麵的撐杆插入地下。


    燧發槍射穿了所有妄圖突破拒馬陣的清軍騎兵,等陣前沒有了活人,甲士們上前搬開屍首,讓拒馬陣的軲轆可以繼續前行。


    “轟隆!轟隆!”


    巨炮像是在催促明軍前進的戰鼓,巨大的鐵彈碾壓在戰場,一列又一列明軍倒在血泊中,他們的同伴在前行中在高歌中前行。


    攝政王郭臻的戰旗在戰場穿梭,兩千親衛騎兵從運河岸邊奔走到包圍住清軍東營的李亨軍中。


    郭臻高唿道:“本王與你們同在!”


    雖然郭臻的聲音很快被炮聲掩蓋,但將士都看見了那麵飛舞的王旗。


    鄭秋無心顧及郭臻,他一直高舉千裏鏡,透過鏡片,他看見炮陣裏清軍大營越來越近。


    “列陣!”


    “前營散開!”


    傳令兵疾馳奔走,合二為一的尖牛角再次分開,露出隱藏其後的戰場之神。


    六百門鐵炮幾乎在瞬間同時開火,然後它們壓住了戰場上的所有,烏雲籠罩了大營,木柵欄倒倒下了,紅衣大炮的咆哮聲停下了。


    慌亂的清軍騎兵衝出營帳,他們不知要衝向何處。


    兩刻鍾後,鄭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騎兵出擊!”


    楊震和李定的騎兵營分別從展開雙翅的翅尖邊緣穿過,追擊向再不敢迴頭的清軍騎兵。


    郭臻遠眺,他壓製住自己衝鋒的渴望,喃喃道:“終於結束了!”


    呂毅策馬過來,指向五六裏的清軍大營:“王爺請看,他們崩潰了!”


    郭臻看出呂毅隱藏不住的欲望,說道:“去吧,替本王斬下一個東虜的頭顱!”


    呂毅興奮喝道:“遵命!”


    郭臻的親衛騎兵如飛馳的金烏色利箭穿過戰場,鄭秋看見親衛騎兵遠去,臉上閃現出一縷擔心,直到看見攝政王郭臻的大旗正在朝中軍而來,才輕輕籲了口氣。


    隆武七年八月,大明與滿清在北京城郊的通州決戰,明軍大勝清軍,斬首兩萬,滿人的鐵甲和滿人血肉混在一起,引來了無數黑鴉。


    次日夜晚,滿清王室匆匆逃離北京城,逃向山海關。


    明軍騎兵掩殺百裏,斬殺俘獲無數,直到聽說清軍勒克德渾部到達京郊,才奉命返迴北京城。


    郭臻策馬走向皇城,朝陽中,鎏金的承天門牌匾像是一隻眼睛在看著他。


    “聽說李成曾走到這裏朝那裏射了一箭!”郭臻抬起手臂指向那裏,鄭秋、李亨、林毅等將無人敢迴應。


    “本王還要做什麽呢?”他想起自己無人時設想的許多目標,可他為之奮鬥終生的目的已經實現了。


    “鄭秋!”


    “末將在!”


    “勒克德渾和阿齊格還在塞內,事情都交給你了!”


    “遵命!”


    “找個好大夫吊住杜爾滾的命,如果他醒過來,讓人告訴本王!”


    “遵命!”


    也許是慌亂,也許是刻意為之,滿清皇室退走的時候把孤獨昏迷的杜爾滾留在了攝政王府。


    “命龍雲率軍來北京城匯合,命馬英、楊巍和王逝先行北上!”


    暫時再沒有什麽想法了,郭臻突然生出什麽都不想管的念頭,策馬走進了承天門。


    亂世結束了。


    北境的百姓奔走相告,他們割掉了腦後的辮子,提著祭品走向族人的墳頭,這二十年死了太多的人,能留下後代祭祀都是祖輩積了無量的陰德。


    一列掛著鮮亮旗幟的大船慢騰騰在運河中行駛,大明的兩位尚書馬英與王逝就坐在裏麵。


    兩個年長的老大人經不起折騰,戶部尚書楊巍早在輕騎的護送下,沿著運河的官道晝夜不停往北京城馳騁。


    幾千裏的路程,騎馬比乘舟快不了幾天,但要幸苦許多。


    馬英靠在船艙的窗欄上,享受著夏日的涼風,沉默了許久後,他有些不忿地說道:“也不知楊尚書為什麽這麽急,攝政王收複北京城是大喜事,偏偏他那麽急。”


    “攝政王同時召見我們三人啊,他這麽做……哎!”他似乎有無盡的委屈。


    王逝淡淡的笑著,馬英與楊巍的矛盾已經公開了,現在沒有太監,當然也就不存在什麽閹黨了,複興社和閹黨合一找到了新的敵人。


    所謂的閹黨,不過是皇帝的家奴,那不就是楊巍現在扮演的身份嗎?


    在馬尚書期待的目光中,王逝悠悠說道:“楊尚書說他不喜歡坐船的!”


    馬英翹起胡子道:“運河的船又不是海船,沒有大風浪顛簸,難道不比騎馬舒服,他這麽急於去表功,難道這北伐的功勞他還能比得上大人嗎?他隻是戶部尚書,大人才是兵部尚書!”


    王逝搖晃蒲扇,不急不躁:“要說功勞,楊尚書還真是比我大,大軍這一路北上勢如破竹,但也耗費錢糧無數,尤其是我大明軍隊多用火器,沒有銀子,火銃和燒火棍差不了多少,我是花銀子的,楊大人是掙銀子的啊。”


    一路上,無論馬英怎麽撩撥,王逝就是不上套。


    多年來,大明稍有頭腦的皇帝都知道要壓製複興社,攝政王郭臻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沒頭腦的人。


    王逝作為北下之人,即使不與楊巍同黨,也可以保持超然的地位,沒必要與並不是真正喜歡他的士子們糾纏在一起。


    不過,楊巍如此著急北上,王逝心裏同樣不舒服,心中不禁暗道:“楊巍啊楊巍,你這麽做確實有些著相了!”


    輕騎追著輕飄飄的南風飛馳。


    “駕,駕!”


    錦衣騎士抖動韁繩,即使騎術嫻熟的蒙古人也不過如此,幾遍在江南待了十年,楊巍依舊沒有疏忽他的騎術。


    一個土默特的大明人奴隸,到現在成為跺跺腳也會讓大明朝堂抖三抖的人,楊巍還沒有滿足,他要成為大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而他等待機會或許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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