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鐵彈在頭頂飛,擋住了最炙熱的太陽,猝不及防的漠東蒙古人擋在鐵彈飛行的路上,受驚的戰馬不辨方向的亂跑。


    穆濟倫指揮部下散開隊形從側翼進攻,可是漠東蒙古和滿人騎士都不再有勇氣衝鋒。


    不靠近那些鐵炮,就無法摧毀那些咆哮的魔龍,穆濟倫不知明軍為何撤退了,但他知道這場戰爭結局已定。


    這是滿清的戰爭,即使他的姐姐是滿清的太後,即使杜爾滾給了他無數鐵甲和長刀,他也絕不能讓科爾沁最後的男人死在這片與漠東蒙古人無關的土地上。


    “喔……喔!”


    “喔……喔!”


    明軍大營處處是興奮的咆哮,郭臻與鄭秋走進前營的大門。


    士卒們脫去了上衣,露出虯結的肌肉,汗水順著脊梁流在圍係在腰間的土布上,有人用寬闊的刀鞘擊打在鐵頭盔上發出“噌噌”的響聲,有人在大聲唱著來自浙東的山歌。


    郭臻阻止鄭秋整肅軍紀的念頭。


    “這是打了勝仗的味道啊!”郭臻走過汗味熏人的兵營,有人看見了他,有人沒看見,大營中的聲響慢慢降下來。


    一個渾身黝黑健壯的漢子背朝大營門口,感覺到周邊的變得安靜,不滿的揮舞雙臂:“孩兒們,唱啊!唱啊!”


    直到一個膽大的親兵走過去捅了捅他光滑的背,小聲道:“大人,攝政王來了!”


    元洲迴頭,看見郭臻正在朝他笑,他在那瞬間像是被冰凍住了,然後低頭看自己近乎赤裸的身體,“嗷”的一聲尖叫,飛一般竄進幾十步外的大帳。


    郭臻忍不住哈哈笑著,然後走向大帳,他身後的鄭秋臉色鐵青,嚴謹的統帥看不出這件事有什麽樂趣。


    等郭臻和鄭秋二人走入大帳時,元洲已經穿好了長袍,他赤紅著臉行禮:“參見王爺!“


    大帳外又傳來粗獷的歌聲,並且在漸漸增大,夾雜著歡聲笑語。


    鄭秋沉默了片刻,怕郭臻責怪元洲:“今天元洲為先鋒,與東虜正白旗白甲兵短兵相接,不落下風,為今天首功。“


    鄭秋永遠是這般嚴謹,這席話表明他確實很欣賞元洲。


    郭臻徑自坐上主座:“本王沒見過鄭將軍如何破鼇拜的一萬鐵騎,但今天見鄭將軍破漠東蒙古騎兵和八旗甲士,知道本王沒有托付錯人。”


    說到這裏,郭臻不解地問鄭秋:“今天既然在戰場占了優勢,為何又退迴大營來,不再往北京城推進?”


    帳中隻有元洲一人,郭臻才有此一問,他不會在諸將麵前折損了鄭秋的統帥威嚴。


    元洲也有此疑問,放下尷尬的念頭,豎起耳朵聽著。


    鄭秋行禮道:“末將今天見東虜抵擋不住我軍炮火神威,但軍勢未亂,我軍後撤時漠東蒙古騎兵還敢尾隨追擊,末將要在楊樹把東虜的心氣都打完了,才進兵做最後的攻擊。”


    郭臻沉思片刻道:“你每耽擱一天,東虜匯集到北京城外的人馬就有可能多上一點,本王聽說杜爾滾已經決定放棄陝西,阿齊格那裏還有好幾萬兵馬,你要知道,本王能調配給你的隻有天津三衛的這些兵馬。”


    “打仗不在人多,如果沒有了爭勝之心,十萬士卒也隻等同於十萬頭待宰的羔羊!”鄭秋雙手平平舉在胸前:“末將見今天一戰,漠東蒙古人和滿人來朝我陣衝鋒的勇氣也沒有了,滿人再沒有鼇拜那樣的猛將,隻會在我軍鐵炮下顫抖,每多過一天就是一天的折磨。”


    “你這是勝券在握啊?”郭臻忍不住笑出聲來。


    同樣的話傳入不同人的耳朵裏,感受不同,鄭秋說雄心壯誌的話,在他聽來竟然是這般可愛。


    一旁的元洲則聽得心裏發寒,與鄭秋做對手,果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好吧,一切就拜托鄭將軍了!”郭臻站起身來,外麵嘹亮的歌聲傳入大帳,他麵朝元洲說道:“兒郎們興奮,莫要去禁止,管束太緊,他們的殺氣被藏住了,再上陣時就沒有銳氣。”


    “是!”


    郭臻這句話明麵上是對元洲說,實際是對鄭秋說的,他喜歡生機勃勃的兵營,他喜歡聽將士們唿喊和歌唱,這讓他覺得自己還年輕。


    元洲看了一眼鄭秋,伸手撓了撓頭。


    走出前營,郭臻迴中軍,鄭秋還要往各處巡視,有這麽個嚴謹到苛刻的主帥,他可以放心的去睡覺了。


    攝政王郭臻的營區與中軍相連,但屬於獨立的領地,諸將每天到鄭秋的中軍大帳點卯,郭臻謹守諾言,不去幹擾鄭秋的的軍令。


    親衛隊的士卒聽著周邊傳來的歡唿聲,個個偷偷的摩拳擦掌,每當見到郭臻時,都投過來期待的目光。


    迴到中軍偏帳才坐下,林虎進來稟告道:“王爺,陳統領剛剛來了。”


    “陳誠?”郭臻坐直腰:“帶他過來,陳誠每次主動過來求見,都有不同尋常的消息。”


    林虎轉身出門,片刻之後領著陳誠進來,不等陳誠施禮完畢,他知趣的退出去。


    陳誠帶著一頂青色的帽子,下巴胡須亂蓬蓬的,胡須尖微黃,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身上陰暗的氣息越來越濃鬱。


    陳誠一進門便乖巧的叩首:“王爺,錢益傳出消息,齊爾哈朗還想與大明議和!”


    郭臻稍微一愣,他用片刻的時間消化陳誠的話,反問道:“都兵臨城下了,還議什麽和?”


    “正黃旗統領中有說法,杜爾滾病重快不行了!”這才是陳誠要親自來向郭臻稟告的消息。


    “杜爾滾病重,常昏迷吐血,兩黃旗不再對他順從,現在雖然沒有人敢出頭惹事,但北京城已經不受杜爾滾控製,除非杜爾滾能打贏這一仗,否則他與兩黃旗之間的破裂不可避免。”


    “杜爾滾要死了?”郭臻沒有驚喜,心裏是讓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平靜,他和鄭秋都以為這是一場必勝的戰爭,杜爾滾的生死不再重要。


    陳誠又道:“根據北京城裏最新的傳聞,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杜爾滾要死了,齊爾哈朗為何還要與本王議和?”郭臻瞬間恍然大悟:“他在擔心阿齊格!”


    杜爾滾死了,兩白旗勢力的繼承人是阿齊格,而且阿齊格一直在外領軍作戰,軍功卓越,素有威望,齊爾哈朗寧願對大明低頭,來換取時間挽迴八旗的裂痕。


    最終,郭臻做出決定:“那就等錢益來了再說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狂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絲如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絲如墨並收藏大明狂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