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騎兵圍著刺蝟一般的方陣射箭,不時有鐵彈從空中墜下,把他們連人帶馬砸入泥土中。


    林毅讓他們逼的太近了,而且明軍沒有攜帶足夠多的鐵炮,羽箭如蝗,一層層撥開堅固的長槍林,自發火銃的射擊頻率比不上熟練的清軍弓箭手。


    鼇拜在外圍耀武揚威,死了這麽多人,如果不能攻破這支防線,迴去後即使齊爾哈朗不追究,他也無顏再活在世上。


    之前那瘦弱的士卒雙手顫抖緊握著白蠟槍杆,他的左邊和右邊比他強壯得多的同伴都倒下了。


    “不準動,不準逃!”隊正操著百鍛刀在方陣中穿梭,他嗓子嘶啞,右肩膀的厚甲插著兩支箭,短短兩刻鍾,他麾下一百人已經損失了三成:“隊形不準動,死也要死在原地!”


    那瘦弱的士卒已經忘記平日練習了成千上萬遍的動作,手中白蠟槍孤獨又倔強的斜指向天空。


    後陣一陣騷動,隊正迴頭,看見青色的旗幟簇擁著紅色的旗幟從中軍而來,他長舒一口氣,看向有些鬆散的本陣,大喝道:“集中,左移!”


    青色旗幟是重甲步卒的戰旗,紅色是炮兵的戰旗,長槍方陣損失了三成士卒,集中後變窄了許多。


    五列平行的火銃手讓開中間的道路,甲士護送鐵炮來到陣前,府兵在板車前方加起粗木墩,使鐵炮平行對準清軍弓箭手最密集的地方。


    “點火!”


    聽到這道喝令,鼇拜魂飛魄散,大吼道:“散開!”


    鐵彈離地三四尺高的地方橫飛出去,直到遇見一睹肉牆,擊穿肉牆,遇見下一睹肉牆,再擊穿……最後落在一裏之外的草地上。


    清軍弓箭手丟掉了之前的鎮定和勇氣,他們的眼睛盯著前方,看明軍炮手是否把火炮對準了他們的方向。


    鼇拜見勢不好,大喝道:“步戰!”


    要想避開明軍犀利的火器,貼身近博是一個好辦法,明軍鐵炮的出現,讓他意圖用羽箭攻破明軍長槍方陣後再派騎兵衝擊明軍銃手的計劃破產。


    候在後麵的清軍騎兵迎著炮火趕到陣前,在長槍方陣前十步下馬,扛著長刀撲向密集的白蠟杆槍林。


    他們用刀鋒和刀背在密集的長槍林中擋開一條道路,厚甲讓他們無懼刺向胸口的槍尖,隻有雙腿和臉部才是他們的命門。


    明軍方陣歪歪斜斜,中軍方向青旗招擺,護衛鐵炮的甲士撲向戰場。


    一個方陣潰散了,清軍騎兵不放過任何機會,見縫插針,戰馬粗重的鼻息撞上士卒的後背,長刀斷下一顆顆頭顱。


    明軍銃手退向兩翼,後列方陣轉換方向,封死清軍騎兵繼續追擊的路線。


    戰場中至少有兩個或者三個地方岌岌可危,沒有重甲保護的長槍兵是清軍羽箭重點攻擊的對象,林毅不得不早早調動預備隊。


    滿人很強大,鼇拜不畏明軍鐵炮,親臨戰場前列指揮戰鬥,這讓林毅感到巨大的壓力。


    明軍大營和淮安城幾乎同時接到消息,即使沒有信使迴去報信,隻聽幾十裏外傳來密集的銃聲和炮聲,鄭秋和齊爾哈朗都知道這場戰鬥的場麵不小。


    “鼇拜啊鼇拜!”齊爾哈朗不知該罵什麽。


    事已至此,萬萬不可讓明軍再往淮安城推進了,他朗聲下令道:“傳令各部出擊,擊潰來犯明軍!”


    鋪天蓋地的清軍騎兵趕到戰場時,被圍困的林毅所部南方五六裏外,也出現了密集的明軍旗幟。


    林毅已經派出了最後一支預備隊,滿人似乎找到當初在塞外與明軍對戰的勇氣。


    一番激戰後,陣前像是一灘稀泥,一灘由泥土和鮮血混雜成的稀泥。


    唐破山偷空迴頭看見援軍,如釋重負唿喊道:“將軍,鄭將軍到了!”


    明軍中軍不疾不徐行進,元洲部和方科部像一把大鉗子,分別插向林毅部的兩翼。


    傳令兵飛馳而來,到林毅麵前舉旗下令:“鄭將軍有令,命李將軍收縮陣線!”


    傳完令後,騎士撥馬而退,林毅明白鄭秋的意思,元洲部和方科部掩護本陣兩翼,他可以專注的直麵鼇拜。


    “好吧,來吧!”林毅連下幾道命令後,策馬而出。


    這支滿清騎兵勇猛且戰場經驗豐富,勝過他從前遇見的任何一個對手,他們像捕食的狼群,分割切開明軍堅固的陣腳。


    鄭秋的中軍在林毅部後兩裏路的地方停下來,鄭秋的中軍擁有明軍任何一部都無法比擬的大量鐵炮。


    堆積在貨車上的拒馬長槍陣像張牙舞爪的怪獸,那是武器工坊為他量身打造的,鄭秋不用武鋼車,因為他軍中的鐵炮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鄭秋身邊站著一個紅膛臉的漢子,正是閻元,閻元打了五年仗,看戰場局勢感覺氣氛壓抑,側首問道:“鄭將軍,要決戰嗎?”


    鄭秋皺了皺眉頭道:“至少我們不能把林毅丟下!”


    戰場的決定權不在明軍手裏,清軍騎兵來去自如,可以脫離戰場,明軍如此龐大的陣勢,一旦退卻,必會遭到清軍騎兵追擊,那時後果將不堪設想。


    鄭秋用馬鞭指向右手方向:“你準備護住元洲的側後方,他勢頭太猛,後繼無力。”


    “遵命!”閻元策馬返迴本陣。


    鄭謙部則跟在方科部之後,明軍以兩個將軍為中軍,四位總兵為側翼,呈現平行兩列排列在戰場上。


    十萬大軍的決戰啊,想想都讓人興奮,鄭秋亦是如此。


    林毅部被擠在中間苦不堪言,他的左右兩翼確實有人保護,但鼇拜同樣也能集中力量衝擊他疲憊的士卒。


    潰散到陣後的長槍兵被重新集中組編,為了應對滿清重甲步卒對方陣的衝擊,他解散了三成火銃隊列,命銃手們自由射擊。


    天空中的太陽一點一點偏西,元洲部和清軍博洛部接戰了,方科部對上了李棟部。


    鄭秋本陣加上府兵三萬人安然守在戰場之後,他擊敗過博洛,擊敗過鼇拜,讓杜爾滾束手無策,他隻要在這裏,對清軍就是一種威懾。


    整個戰場隻有鼇拜部打得最兇猛,恨不得一口把對麵的明軍吞掉。


    一個時辰後,林毅鐵甲上血跡斑斑:“唐破山,向鄭將軍求援,本陣快撐不住了!”


    “遵命!”唐破山向十幾步外的傳令兵招手。


    林毅吼道:“你自己去,把形勢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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