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看的清楚,湖廣總督堵錫正緩慢走向門口,他身後沒有劉承胤。


    東營士卒自覺打開大門,堵錫一直走到長沙副總兵張宸麵前,厲聲宣布道:“朝廷有旨,已經解除劉承胤長沙總兵一職,從現在起長沙四營兵馬各不隸屬,隻聽總督府命令行事!”


    張宸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驚唿道:“大人,劉總兵身犯何罪?他現在人又在何處?”


    堵錫板著臉迴道:“本官現在命你率兵退迴南營!”


    張宸跪地不動,堅持道:“劉總兵入營,就算被朝廷欽差抓捕,也要讓屬下見一麵,以安軍心!”


    堵錫冷冷迴道:“你言下之意,如果見不到劉承胤,軍心就不安了?”


    說話間,堵錫抬頭突然見到南方旗幟飄揚,一隊兵馬正在往這邊趕來。


    “陳友果然不甘寂寞!”堵錫生出一絲無力感。


    許義陽施展計策,環環相扣,劉承胤已經身死,再有陳友相助,長沙鎮其他幾位武將再折騰不出什麽大事來。


    “你率軍迴去吧!”堵錫長歎一口氣。


    張宸瞬間明白了,顫聲問道:“劉總兵他,他已經……”


    他抬起頭,看見對麵劉正率一百親兵從東營大門撤出。


    堵錫終於說出實話:“劉承胤謀殺朝廷派遣的監軍使,已經被斬首,你迴去安撫營中兵馬吧!”


    張宸站起來,呆立半晌,拱手道:“遵命!”


    他沒有反抗的膽量,劉承胤死了,他還要活下去。


    大明已不是一年前的大明,朝廷的威望,或者說楚王郭臻的威望日益隆重。


    陳友率軍在長沙東營五裏外列陣,張三武站在他身邊,遠見東營營帳如秋日橘子洲邊的江水一樣平靜,長沙鎮堵在東營大門外的兵馬掉頭離去。


    陳友看見了堵錫的旗幟,不敢靠近,無論是他還是死去的劉承胤,他們對堵錫都是既尊重又畏懼。


    正躊躇間,一個京營士卒飛奔而來,到陣前高唿:“許大人有令,命陳總兵率軍撤迴兵營,聽堵大人命令行事!”


    陳友扭頭看張三武,張三武輕微點頭,他認識那個傳令兵。


    看來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兩路匆匆而來的兵馬又匆匆離去,堵錫目送旗幟遠去,重新返迴東營。


    約半個時辰後,十幾個士卒抬著一口樟木棺材走入大營,餘政命人把劉承胤的屍體和首級放進去。


    堵錫親眼看著棺材蓋重重的扣上:“此事就到此為止吧!”


    許義陽迴道:“謹遵堵大人之命!”


    “還請許監軍使與我一起上書朝廷,給長沙派一個總兵過來!”堵錫不會再提名推薦,郭臻既然下令誅殺劉承胤,應該早有想法。


    長沙才經過動亂,現有諸將與劉承胤關係密切,需要一名有經驗的總兵來鎮守。


    夜幕時分,餘政率東營四千兵馬緊隨堵錫和許義陽入長沙城,接管四門。


    許義陽辭別堵錫後返迴嶽麓山下的公館,一入府邸大門,他立刻像全身力氣被抽空一般,仰臥在床上睡去。


    亥時左右,一個獨臂的布衣人領著兩個侍衛出現在公館門口,許義陽接到張二武的稟告後,親自出門迎接。


    “羅統領!”


    “許監軍使!”


    羅靖的手中提著一個油紙包:“我聽說了許監軍使今天的所為,特意買了一些鹵味,想在許監軍使這裏借點酒!”


    許義陽知道眼前這個獨臂人在楚王府的地位,笑著迴道:“羅統領有心了!”


    兩人走入廳堂,張二武點燃燭火,提來兩壇酒,悄然退出。


    羅靖把油紙包放在桌子上,伸手打開,裏麵是一包豬耳朵。


    “我已經多年沒有喝酒,今天聽說許監軍使壯舉,心中佩服!”他心中有熱血,在掌管暗影衛後仿佛變成暗夜中的蝙蝠,但聽到這樣的事情,心胸還是生出一種抑製不住的共鳴。


    許義陽今天的壯舉,讓他想起當年在歸化土默特王府的那場宴會,他在那場廝殺中失去了右臂。


    許義陽拍開酒壇泥封,笑道:“能從羅統領口中聽到這番話,我深感榮幸!”


    清冽的酒花跳躍進兩個白瓷碗。


    “果然英雄出少年!”羅靖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長沙事了後,他就要返迴南京,統領暗影衛的日子,就像生活在永遠見不到白天的夜晚,他知曉太多的秘密,擔負著旁人無法想象的壓力,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父親的死,自己也逃不了幹係。


    許義陽笑的歡樂,口中吟誦:“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他也一口飲盡碗中酒,今天事後,他如放下千斤重擔一般灑脫。


    羅靖聽清許義陽說的兩句詩,眼中發光,真是‘千金易有,知己難求’。


    長沙的消息經長江沿岸的驛站四天後傳到南京。


    一切塵埃落定,郭臻對許義陽刮目相看,許督做事莽撞且沒有遠見,他這個兒子的確是個人才。


    張守祿奉命從安慶調往長沙,李亨從隨州前往安慶,大明六個將軍,十八個總兵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九月底,南京城沿街樹上的葉子落了一半。


    秋收季。


    玄武湖畔的玄武坊內歡聲笑語,王殷一會出現在東院,一會前往西院,無論見到何人總能一口叫出他們的名字。


    這裏都是江南和湖廣最富有的商人。


    門外響起一身高唿“楚王到!”,唿喊聲氣息悠長,聲音洪亮。


    坐著品茶議事的諸人都站立起來,一個兩腮紅潤的中年人正好在王殷身邊,壓低聲音奉承道:“王掌櫃果然手眼通天,居然能請動楚王大駕!”


    王殷莞爾一笑,如果走一趟能借來幾十萬兩銀子,他相信郭臻每天都願意來玄武坊。


    先是兩隊整齊的親衛隊走入玄武坊大門,分列兩邊讓開中間的道路,一個武將在前引路,一個身穿蟒袍的中年人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江南和湖廣有人說楚王郭臻和善寬厚,有人說楚王郭臻殘忍好殺,諸位東家見到郭臻,原本緊繃的心思都緩下來。


    “拜見王爺!”有人跪下,有人作揖,聲音參差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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