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基神色微凝,想了想後說道:“臻兒,車臣汗死後,阿魯喀爾喀被察哈爾吞並,額哲才會因此感謝你,對吧?”


    郭臻點點頭:“正是,那也是小婿的自救之策,我殺了阿魯喀爾喀的汗王,在蒙古各部中聲名掃地,在草原再無立足之地。”


    徐弘基靠在椅子上,郭臻逼了自己一把,也逼了他一把,但卻也為朝廷接納明部提供了一個契機:“臻兒,朝廷那邊我會調動關係幫明部爭取,你是個難得的良將,也是個聰明人,進入宣大後,當盡力為大明效力,為陛下效忠。”


    郭臻知道這是徐弘基在提點他,連連點頭。


    徐弘基見郭臻若有所悟,突然輕歎一聲:“臻兒,你敢解下部下兵甲入塞讓我有些意外,你當聽過我的名號,我在中原剿匪五年,博得了個“徐閻王”之名。”


    “世人都當我是嗜殺之人,卻不知殺戮之勢隻能以殺來止,我不在乎別人如何看我,隻想給大明殺出個朗朗乾坤。”


    “世間行事艱難,不懂又指手畫腳者多,有時難免被人算計阻撓,唯有時刻提醒自己,不忘初心,方能始終!”


    “不忘初心,方能始終!”郭臻心中默念一遍,拱手答複道:“小婿受教了!”


    “好!”徐弘基感覺剛才自己有些失態,坐直身軀道:“將你軍中將領的名單給我報一份上來,我將上奏朝廷,待兵部的批文下來,我再將兵甲返還你!”


    “好!”


    “對了,你取了嶽拓的首級,立下的功勳不小,但據我所知,兵部尚書田觀與你有舊怨,這次你能得到的官職應該不會太高。”


    “這一點小婿心中有數!”


    “你明白其中的門道就好,接下來好好幹!”


    說完這句話,徐弘基從郭臻的身邊經過,大踏步往帳外走出去。


    掀開帳門的布簾時,徐弘基高大的身影擋住投射而入的明亮陽光,落在郭臻眼中竟然有些莊嚴。


    得到了徐弘基的親口應允,明部諸位統領心思放坦,盡開歡顏。


    明部入明這件事正如楊巍當初預測,必須要宣大鎮起頭並發力,朝廷中才好運作,否則一切都如鏡花水月。


    徐弘基離開後,郭臻托送糧草的官兵弄了一些酒進營,召集諸位統領慶祝,這年頭,隻要有錢真是買什麽東西都不難。


    秦鋒、龍雲、孟駿、蘇摩、鄭秋加上郭臻一共六人,想起身負重傷生死未卜的呂毅、羅靖兩人,郭臻的心情有些沉重。


    托人買進來的酒不是郭臻喜愛的溫潤竹葉青,是渾濁嗆口的燒刀子,此時無論什麽酒都能讓眾人迷醉。


    大事已定,郭臻說不出的輕鬆,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在草原他從未這樣坦然過。


    秦鋒看的直咧嘴,他知道郭臻的酒量,想看看今晚的場麵將如何收尾。


    局中眾人,唯有鄭秋每次仍是淺嚐輒止,無論蘇摩如何勸,總是不領情。


    “你這個小子,忒沒意思,趕不上羅靖半分!”蘇摩說話一向肆無忌憚,鄭秋隻是笑笑,也不和他計較。


    “老孟,你可不能這樣說!”郭臻喝的舌頭有點大:“我親兵營這些人,隻有楊巍能和這小子比了!”


    “那是,我能不知道嗎?”蘇摩順坡下驢,附和道:“就是喝酒沒有男人味!”


    “從今往後我們是官軍,不再是賊了!”孟駿舉杯插話,他今晚的興致格外好。


    聽見這話,蘇摩勃然色變,將酒碗重重拍在桌子上:“放屁,我們什麽時候當過賊,再說大明的官軍了不起嗎?被東虜打的尿褲子,還趕不上我們這些在草原的賊!”


    後麵的一個‘賊’字說的很重,蘇摩早看不慣孟駿那副嘴臉。


    這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孟駿臉上,他正欲發作,見郭臻將臉色往下一沉,斥責道:“放肆,入了大明,你這番脾氣要好好收斂了,朝廷有法度,休要無故惹出事端!”


    蘇摩立刻轉變成笑嘻嘻的麵孔,口中唯唯諾諾,答應道:“那是,那是!”


    蘇摩這個人就像塊滾刀肉,讓郭臻無可奈何。


    “各位在草原隨我浪蕩,秦統領、蘇統領在東口隨我,龍統領和孟統領在西口加入,到了此時迴歸大明,才算是個開始,日後要用手中刀劍殺出個新天地來!”郭臻真是醉了,說到最後口齒不清,含含糊糊道:“不忘初心,方能始終!”


    “大人,我蘇摩什麽時候都聽你的!”蘇摩還在那嚷嚷,到後來見郭臻醉倒,忍不住捧腹大笑,連秦鋒也禁不住笑容,倒讓席間的氣氛歡樂了許多。


    幾天間,土默特明部入塞、蒙古大軍寇邊等消息在宣大鎮傳播開,山西鎮兵馬踏雪北進,進駐大同府。


    邊境守軍氣氛緊張,坊間百姓惶惶然不可終日,宣大鎮這幾年連遭兵災,他們隻知道邊境不堪一擊,分不清東虜和蒙虜的區別,直到官府貼布告安民才平息下來。


    對安然過冬的很多人來說,這幾天不過是個小插曲,緊張之後寒冷依舊,但對有些人來說,這個消息簡直如驚天霹靂。


    宣府宏泰恆內,範永鬥坐在火爐旁,身邊堆積齊膝的賬冊和信件。


    扯開的賬本耷拉在架起的柴火上,微黃色的紙頁泛出一層淡藍色的光芒隨後化為灰燼,寫滿字跡的羊皮在火爐中燃燒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味。


    範永鬥表情嚴肅,黝黑的臉膛在火光的照耀下像塗了一層油光。


    “老爺,林大掌櫃求見!”門外響起管家的請示。


    “知道了!”待火光稍微弱些,範永鬥見爐子快被灰燼堆滿,迴應道:“我馬上過來!”


    從早晨忙活到現在,終於快大功告成,這些賬冊記錄了宏泰恆與遼東的每一筆生意,羊皮和信件是他十年來與滿人交往留下的痕跡。


    自從知道郭臻入塞後,範永鬥的心被提到嗓子眼,當年走朵顏草原也沒這般緊張過。


    郭臻在草原與投入大明對遼東係商號來說有著天差地別,從此之後,郭臻將是朝廷的官員,雖然他原本就是,但以郭臻對滿清的態度,當然不能容忍張家口再像從前一般。


    待爐火將滅,範永鬥伸進去一塊長鐵條,將灰燼絞碎,確認沒有剩下殘渣,方才吩咐管家:“將這爐灰倒了!”


    “是!”管家伸手接過,範永鬥在屋裏忙活了一天沒出門,一直在燒東西,他心中好奇,但不敢問。


    “將房門看好,任何人不得進入!”


    “是!”管家答應一聲,召來兩個仆從去清理爐子,自己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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