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朝陽升起的時候,郭臻吃完張紅玉煮的陽春麵,正準備前往養心齋查看裝修效果,可還沒出門,魏國公府的家丁小伍便找了過來。


    郭臻有些好奇,當即問道:“小伍,你怎麽來了?”


    小伍朝郭臻行了一禮,然後迴道:“姑爺,大公子請你迴府赴宴。”


    “赴宴,赴什麽宴?”


    “三公子高中解元,魏國公府今天中午設宴慶賀。”


    徐文爵高中解元?


    郭臻迷糊了!


    徐文爵什麽水平,郭臻可是清楚的很,更何況,現在還沒到放榜的時間。


    小伍似乎猜到郭臻心中所想,連忙解釋道:“說起來,我本也不信三公子能高中解元,但官府衙役昨天就來報喜了。”


    “鄉試放榜不是要到今天正午嗎?怎麽官府衙役昨天就來報喜了?”


    “提前報喜這是鄉試的慣例,官府衙役為了獲得報喜的頭賞,往往會尋門路提前獲得一些消息。”


    “原來如此!”


    “對了,我還得恭喜姑爺一下。”


    “恭喜我什麽?”


    “恭喜姑爺也高中舉人了,不過……”


    “不過什麽?”


    “府中都在傳姑爺之所以能中舉,靠的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魏國公府花大代價找的門路。”


    嗬,郭臻幾乎要氣笑了!


    這次鄉試郭臻很有把握,要考中解元或許存在變數,但要考中舉人,那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何需魏國公府花大代價找門路?


    郭臻想明白這一點,就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具體情況如何,等到鄉試放榜一切都會清楚。


    小伍見郭臻沒有接話,有些忐忑地問道:“姑爺,你會迴府參加宴會嗎?”


    郭臻笑著反問道:“為何不參加?”


    “府中那麽多對姑爺不好的流言蜚語,姑爺去了,豈不是會很難堪。”


    “流言蜚語有何可懼,再說,我如果不去,你如何向府內的管家交代?”


    “多謝姑爺體諒!”


    郭臻迴到屋裏,在跟母親張紅玉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後,隨小伍徑直趕往魏國公府。


    這時候,魏國公府張燈結彩,鞭炮不斷,可謂是異常喜慶。


    等郭臻來到魏國公府門前時,那裏已經停著不少馬車和軟轎,一個個達官貴人手持請柬從正門進入魏國公府。


    徐文爵今天被安排在府門前迎客,在看到郭臻從遠處走來後,他對兩個守門的家丁吩咐道:“等郭臻那廝過來,你們就將他攔住,讓他從側門入府。”


    兩個守門家丁聞言一愣:“三公子,這樣,這樣不妥吧?”


    平日裏,隻有魏國公府的下人才會從側門入府,徐文爵如此安排,顯然是想讓郭臻丟臉。


    對此,徐文爵很不滿地迴道:“有何不妥?郭臻那廝雖然是魏國公府的贅婿,但地位與下人無異,你們按本公子的吩咐去做即可!”


    兩個守門家丁相互對視一眼,然後迴道:“遵命!”


    徐文爵麵露冷笑,故意走遠一些,他要藏在暗處看郭臻出醜。


    沒過多久,郭臻登上了入府台階,不等郭臻往上邁,兩個守門家丁已快步走了過來,徑直將郭臻攔住:“姑爺,這裏你不能走,你該走那邊!”


    說完,兩個守門家丁指向不久前小伍走的側門。


    郭臻聽了後,麵色立馬一冷,在魏國公府,側門是留給下人走的,郭臻如果今天走了側門,那他身上除了贅婿這個標簽外,還要多出下等人這個標簽。


    想明白這一點,郭臻麵無表情地對兩個守門家丁說道:“魏國公府的大門如此寬敞,多我一人通過又有何妨,讓開!”


    郭臻雖然看起來文文弱弱,但說話的聲音卻是中氣十足,兩個守門家丁微微一愣,當即有些勢弱。


    不過,兩個守門家丁想到徐文爵平日裏的行事作風,又鼓起勇氣說道:“姑爺莫要讓我們為難,你還是走側門吧!”


    “你們讓我不要為難你們,可你們為何故意為難我?”


    “這……”


    “別說你們不知道走側門的含義,我雖然是魏國公府的贅婿,但也算是魏國公府的小半個主人,更何況,我馬上就要有舉人功名,你們讓我走側門,不怕天下的讀書人找你們麻煩嗎?”


    “這……”


    “讓開!”


    郭臻一聲厲喝,嚇得兩個守門家丁連忙退到一旁,郭臻看都沒有再看他們一眼,徑直通過正門入府。


    不遠處的桂花樹下,徐文爵看到郭臻嗬退兩個守門家丁入府的場景,狠狠跺腳的同時,連罵幾聲‘廢物’。


    郭臻不知道徐文爵在暗中觀察自己,自從他進府後就發現,府中下人就對他指指點點。


    “聽說了嗎?大公子在幫三公子弄到解元功名的同時,還幫姑爺也弄了個舉人功名。”


    “這廝真是好命啊,居然平白得了個舉人功名。”


    “誰說不是呢,憑他自己的本事,恐怕考到白頭也中不了舉人。”


    “他這軟飯吃的,可真是……”


    郭臻來前雖然對這種情況有過預估,但耳邊‘嗡嗡嗡’都是流言蜚語,還是讓他怒火暗起。


    郭臻想和他們辯駁一番,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這些人隻是人雲亦雲,且最為勢利,等鄉試放榜,一切真相大白,他們自然會感到臉疼。


    郭臻沒有管他們,徑直來到正堂,這時,正堂已是高朋滿座,老太君端坐主位,接受各方來賓的祝賀與恭維。


    盡管徐文爵這個‘解元’來路不正,但老太君看到小兒子榮耀加身,還是很高興。


    郭臻進入正堂,依照規矩恭敬給老太君磕頭行禮:“女婿郭臻,拜見泰水(嶽父為泰山,嶽母為泰水)大人!”


    老太君看到郭臻就心生不喜,不耐煩地擺擺手,連一句‘起來吧’都懶得說。


    郭臻自顧自地起身,沒有再拿熱臉貼冷屁股,準備尋個地方坐下。


    郭臻尋了一會,見到次席那裏有一個空位,就準備坐過去,可他還沒落座,就被徐胤爵給拉住了:“郭臻,這裏不是你這樣的身份能坐的,到那邊去,那裏給你留了位子。”


    徐胤爵所說的那邊,是正堂裏一個極不顯眼的位置,那座位幾乎要挪出廳堂了。


    郭臻來魏國公府赴宴之前,便對這種情況有所預料,他沒有和徐胤爵爭辯,而是默默坐在了那處不顯眼的位置上。


    郭臻在等,等鄉試正式放榜,他有種預感,魏國公府把徐文爵當成新科解元,應該是搞錯了。


    郭臻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本來想當個小透明,可誰知,偏偏有麻煩找了上來。


    胡坤也到了魏國公府,當然,他明麵上來參加徐文爵的賀宴,暗裏卻是想讓郭臻當眾兌現賭約。


    這次鄉試,胡坤僥幸押中了幾道題,加上臨場發揮不錯,昨天衙役報喜的時候說他考中了亞魁(鄉試第六名)。


    因為多次在郭臻手中吃癟,胡坤特意多花錢從報喜衙役口中套出了一些消息,在確定第二到第五名的具體人選後,還剩下解元的人選無法確定。


    今天魏國公府為徐文爵辦解元賀宴,這讓胡坤確定,郭臻考的不如他好。


    帶著一絲得意,胡坤來到郭臻身邊,冷笑著問道:“郭臻,你可還記得與本公子的賭約?”


    郭臻麵部表情地迴道:“自然記得!”


    “你既然記得,那就該認賭服輸了,本公子這次考中了亞魁,比你考的好多了!”胡坤臉上的冷笑更濃:“來,先給本公子叩十個響頭!”


    “讓我給你叩頭,你沒病吧?”


    “郭臻,莫非你輸了想不認賬?”


    “我如果真輸了,自然會認賬,但現在鄉試還沒有放榜,你憑什麽說你贏了我?”


    “就憑本公子已經確定了前五名的人選,這前五名可不包括你!”


    “那我問你,這次考中解元的是誰?”


    “自然是徐文爵—徐公子,魏國公府都為徐公子擺起了賀宴,難道還能有假?”


    “如果魏國公府搞錯了呢?”


    郭臻這話一出,整個宴會大廳內頓時一片嘩然,在眾人看來,如果魏國公府當真弄錯,那樂子可就大了。


    老太君嫌棄郭臻無故惹是生非,麵露不善道:“郭臻,我魏國公府絕不可能出錯,你既然輸了賭約,那就該依約兌現承諾,莫要總找借口,丟了魏國公府的臉。”


    胡坤順勢逼迫郭臻道:“郭臻,老太君都發話了,你還不趕緊服輸認罰。”


    “按照我們之間的賭約,你不但要向本公子叩十個響頭,還要主動向魏國公府提出解除贅婿關係。”


    “現在,先給本公子叩十個……”


    胡坤還沒說完‘響頭’二字,忽然有人沒頭沒腦地衝了進來:“喜報,喜報……應天府衙的正式喜報……”


    霎時間,場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報喜衙役的身上,報喜衙役還不清楚場麵深淺,直接朗聲說道:“恭喜魏國公府的郭臻—郭公子考中解元,名列頭名,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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