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記住了,三天!”


    蔣文明這頭黑心虎都發話了,混子自是把我放了,不過放我之前沒忘威脅我一句。


    出了小房間,外麵是一個空闊的大廳,擺著十多張台球桌,正有不少染著花花綠綠頭發的男女在打台球。我這才知道,原來我是被蔣文明給掠到他的場子裏來了。


    出了台球廳,我一頭紮進了街邊的一家超市,不管其他,先來包煙壓壓驚再說。


    抽上煙,我打了輛車,直奔集慶門大街。


    在金陵南城,江寧和雨花台這一大片是蔣文明的地盤,鼓樓跟建鄴則是樹新風的地盤,還有棲霞秦淮玄武三片地是致榮辱的勢力範圍。這就是金陵南邊的格局。


    我去的集慶門大街位於鼓樓,是樹新風地盤的核心位置。之所以去那,就是去找樹新風這頭炸膛虎的。


    到了集慶門大街,走到‘欣欣舞廳’門口,我推門而入。


    這家舞廳是樹新風的產業,平常沒事的時候,他都會在這待著。


    一進去先是一條寬闊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大門,再次推門而入,才是響著‘動次打次動次打次’躁動音樂的舞廳。


    “王有道!”


    剛進去,便聽一聲嘹亮的招唿。


    扭頭看過去,正看到一個跟著躁動音樂搖擺身形的光頭漢子,他一邊搖還一邊衝我招手。


    走過去,他一邊甩頭一邊道:“風哥已經等你多時了,東西呢?”


    一邊說他一邊打量我空空如也的雙手。


    默了默,我說道:“我去跟風哥解釋。”


    他冷笑一聲,像是看‘死人’似的的瞥了我一眼,隨後也不多話,邊跳著不協調的舞步邊領著我朝樓上走。


    上了二樓,這層樓都是包廂,有些包廂裏還傳出唱k的聲音。


    走到一個包廂前,光頭漢子推開門走了進去,並喊了一聲:“風哥,王有道來了。”


    我跟著走進包廂,包廂有個五十來平,成圓形,正進門的對麵是一個掛在牆上的巨大液晶電視機,上麵正播放著月亮之上的mv,電視機前還有一男一女正在拿著話筒對唱。


    女:“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夢想在自由的飛翔……”


    男:“我等待我想象,我的靈魂早已脫韁,馬蹄聲起馬蹄聲落。”


    男女合唱:“歐耶!歐耶!”


    聽這倆人唱歌,女聲的時候還好,男聲的時候那真是煎熬,幸虧這首歌男聲並沒幾句詞。


    等兩人唱完了,我上前問好:“風哥晚上好,嫂子晚上好。”


    這唱歌的兩人,男的三十五六,一米八出頭,虎背熊腰,濃眉大眼,留著寸頭,正是南城三虎之一的炸膛虎,樹新風。女的三十來歲,一米七左右,不但前凸後翹腿子長還膚白貌美水蛇腰,雙眼那叫個春波蕩漾,勾人的很。她是樹新風的情婦,名叫馬春梅。


    隨著我問好,已經坐到卡座上的樹新風咧嘴一笑:“王兄弟來了,過來坐。”


    我走過去坐下,心情本就有點忐忑,一看到樹新風親自拿了一瓶啤酒和杯子給我倒酒,心裏更感發毛。


    一邊給我倒酒樹新風一邊問我:“得手了?”


    我搖搖頭:“被人捷足先登了,我去蔣文明家的時候,有個賊已經在他家了,箱子被那個賊偷去了。”


    我剛說完,就聽‘嘩’一聲脆響。


    樹新風手裏的啤酒瓶被他用桌角磕碎了半截。


    “操你媽,沒得手你來幹嘛,找死嗎?!”


    前一秒還有說有笑的樹新風,這一秒便用半截酒瓶子朝我肚子捅了過來!


    炸膛胡為什麽叫炸膛虎,就是因為這家夥容易暴躁,而他隻要一生氣,準有人遭殃!


    “風哥!”


    我連忙一閃,並解釋道:“實在是事情出了意外,我也不想這樣!”


    樹新風滿臉橫肉抖個不停:“不給你肚子上開個洞,我看你是不知道厲害!”


    說罷他又要捅我肚子,還叫道:“別動!再他媽躲,我把你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話音落下時,破碎的酒瓶離我肚子僅剩一掌的距離。


    “風哥,別這麽性急嘛。”


    就在這時,一聲慵懶又妖嬈的聲音響起,卻是纏著樹新風脖子的馬春梅說了句話。


    此時此刻,碎掉半截的啤酒瓶跟我肚子就差了那麽一公分,要不是因為這句話,我肚子非得開個洞不可。


    心有餘悸的看了看板著臉的樹新風,又看了看眉眼蕩漾的馬春梅,我一顆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腦子裏更是在急切的想著對策。


    怎麽辦,怎麽才能脫身?!


    還不等我想出主意來,便聽馬春梅繼續用慵懶的口吻說道:“風哥,這事可不是小事,也急不來,不如再給他一次機會,反正有他兄弟在我們手上,我們也不擔心他跑路,更不用擔心他不用心做事。”


    聽這女人提到我兄弟,我心裏頓時一緊。


    要不是因為他們控製了我兄弟,我也不會幫他去蔣文明那偷東西。


    “嘿嘿!”


    我心裏正鬱悶時,就聽樹新風怪笑一聲,把啤酒瓶一扔:“既然你發話了,那就再給這小子一次機會。”


    我長鬆口氣,這下不用我再費腦子想主意了。


    “王有道,我再給你三天時間,這就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三天之後拿不來我要的東西,你就等著你兄弟的腦袋搬家吧!”


    三天,又他媽是三天,這幫人跟‘三’杠上了?!


    我有氣無力的看著樹新風,點頭道:“好,三天就三天……風哥,能不能把我兄弟放出來跟我一塊去找東西?”


    樹新風目光一凝:“還把他放出來,怎麽,你們好一塊跑路?”


    我苦笑道:“哪能啊風哥,隻有三天時間,我怎麽也得有個幫忙的人吧?”


    樹新風冷哼一聲:“那小子犯了什麽事你不是不知道,想讓我放人,要麽把我要的東西拿來,要麽,拿三十萬來贖人,不然……哼!”


    說到最後,他冷哼一聲,意思不言而喻。


    我暗歎口氣,隨後道:“不能放人,我去看看他總可以吧?”


    這次樹新風沒再說什麽,衝門口的光頭漢子一甩頭:“帶他去。”


    就在我起身要走時,以靠在樹新風懷中的馬春梅突然說道:“王有道,今晚上你可欠了我一個情。”


    一聽這話,我心裏頓時忍不住罵娘,你倆利用我還不夠,還他娘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讓我欠下個人情?!


    “多謝嫂子,這個情我記下了。”


    盡管牙根都氣的癢癢,話我卻不得不這麽說。


    出了包廂,那光頭漢子一扯我的衣服:“跟我來。”


    自二樓去到三樓,邊角位置有個儲藏室,我兄弟張子昂就被關在裏麵。


    打開儲藏間的門,光頭漢子便走了,還跟我說:“走的時候把門鎖上。對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想跑的話,後果你們清楚。”


    說完,他哼笑一聲,扭頭走了。


    等他走後,我依靠著打開的房門坐下,沒好氣的罵道:“操,都他媽被你連累的,要不是因為你,老子的日子不知道多舒坦!”


    儲藏室裏躺著個人,鼻青臉腫的根本看不出原先的模樣,而且雙腿,雙手,都被麻繩結結實實的捆著。


    “有道,對不起,我也不想連累你啊,可除了你,我還能靠誰?!”


    聽了這句有點哭腔的話,我頓時無言。


    事實上,除了我,張子昂還真沒有能依賴的人。


    我倆四五歲就認識了,畢竟那時候我倆是住同個孤兒院的。十二三的時候我被領養,因此離開了孤兒院,張子昂就沒這麽幸運了,一直在孤兒院待到十七八,出來後成了社會上的混子。


    從四五歲,到現在二十大幾,我倆從未斷過聯係,說是親兄弟都不為過。


    為了他,即便明知道幫樹新風去蔣文明那偷東西會很危險,但我還是去了。一世人兩兄弟,這沒什麽好說的。


    不過……我又怎麽會想到,這事鬧到現在,竟然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有道,樹新風讓你辦的事辦完了嗎,我什麽時候能出去?”


    他跟個蛆似的扭到我麵前,一臉希冀的看著我。


    我點燃根煙,沒自己抽,而是塞到了他嘴巴裏,隨後我自己也點燃了一根煙。


    “這事棘手,不好弄。”


    說罷,我把事情說了一遍,從樹新風逼我去偷東西,到在蔣文明家裏遇見捷足先登的賊,再到被蔣文明活捉,為了脫身不得不定下三天之約,話至最後,我無奈道:“跟蔣文明定了個三天,到這來跟樹新風又定了個三天,子昂,我看咱兄弟的命也就剩下這三天功夫了。”


    張子昂躺地上叼著煙,斜眼看著我:“有道,實在不行……你走吧,別管我了。”


    我看了看他,歎出口氣。


    說起來,他也是慘。


    他本是跟樹新風混的一個小頭目,幫樹新風管著一條街。但這孫子好死不死的,竟然把他那條街的保護費都給了一個女人。


    一條街的保護費不翼而飛,樹新風當然得找他算賬,於是他就被關了起來。


    為了救他,我不得不幫樹新風去偷東西,還是偷蔣文明這頭黑心虎的東西!


    關鍵是,他愛的那個女人還是個騙子,在他這騙了錢後,轉眼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折騰半天,錢沒了,情沒了,還惹了一身的麻煩,什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就是!


    但說到底,他也是受害者,盡管我十分不願同情他,即便我也被他害的很慘,可他怎麽也是我從小到大二十多年的兄弟,此時看著他的慘樣,我心裏如何能是滋味,哪還忍心怪他?


    “說什麽胡話,別說我沒想跑,就是我想跑,我能跑得了嗎?”


    現在的關鍵是,黑心虎和炸膛虎都在盯著我,我不跑,他們還能等上三天,我要是想跑,估計一天都活不過!


    張子昂從地上坐起:“有道,我跟你說認真的,真不行,你就走,不用管我,我反正爛命一條,活著沒人在意,死了也沒人在乎。”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少扯淡,三天,等著,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


    說完,我把門一關鎖一鎖,扭身離去。


    出了舞廳,我打了輛車迴家。


    青雲巷,到了這片地,下了車,沒走多久我便拐進了一個胡同,這胡同的最裏麵就是我家。


    剛到門口我便愣住,卻見門口站著一人,四十出頭,西服革履,腳下一雙鱷魚皮鞋油光鋥亮,路燈照在上麵都反光。


    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幾眼後麵上露出笑意:“閣下就是王有道吧,我等你很久了。”


    我心煩意亂的揮揮手:“這幾天不接客,你打哪來的就迴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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