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喜?”楊文廣和楊旭兩個,雙雙皺眉。誰都弄不清楚,韓青的葫蘆裏頭,究竟賣的什麽藥。


    唯獨張帆,對韓青的話深信不疑。笑了笑,低聲道,“巡使和騎都尉放心,我家判官,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他說有意外之喜,肯定是算準了神衛軍做事馬虎,遺漏了重要線索在蕭家。”


    “別胡說!”受不了張帆的彩虹屁,韓青隻好主動解釋,“世上哪有能十拿九穩的事情?我隻是覺得,黑衣人出現得太蹊蹺。無論蕭懷恩還活著也好,已經死了也罷,他都不該出現在蕭家,更不該在神衛軍即將搜查蕭夫人的房間時,忽然從裏邊衝出來。”


    這就是他在另一個時空,做離婚諮詢師的收獲了。擅長在一大堆看似毫無關係的瑣碎細節中,找出證據。並且對於夫妻之間的感情問題,有一種近乎於直覺的敏銳。


    即便是另一個時空的中國,也很少有人感情涼薄到,在丈夫或者妻子剛剛亡故不到三個月時間裏,就另覓新歡。


    而大宋的民風,比起二十一世紀,還相對要保守許多!


    更何況,蕭懷恩的妻子先前因為丈夫之死,不惜拉上巡河校尉黃良同歸於盡,可見他們夫妻之間感情之深。


    夫妻感情越深,則意味著黑衣人出現的時間和地點,越不對勁兒。甚至讓人懷疑,他是故意在那個時機出現,隻為引開神衛軍將士的目光!


    “師兄你是懷疑,黑衣人是故意跳出來的?”楊文廣也是個辦案的老手,迅速理解了韓青的話,再度驚得兩眼發直。


    “嗯!”韓青笑著點頭,“對不對,等會兒進了蕭家,就見分曉了。大夥多加小心,以免有人狗急跳牆。”


    “明白!”楊文廣和楊旭兩個,拱手答應,看向韓青的目光中,頓時又多了幾分佩服。


    剛剛發生過廝殺的街道上,沒人願意久留。很快,神衛軍兵卒和被滯留在金城巷的百姓,就走了個幹幹淨淨。


    看看周圍已經沒了閑雜人等,韓慶帶領楊文廣、楊旭和張帆三個,悄悄地摸到了蕭家院牆下,找了個合適的位置,翻牆而入。


    院子裏血腥氣很重。先前被黑衣人砍死的神衛軍兵卒屍體,雖然已經被運走,但地麵上的血跡卻沒人清理,吸引了大量蒼蠅、蛾子和蚊蟲。


    受到驚嚇,這些飛蟲立刻衝天而起,撞了人滿頭滿臉。


    楊文廣久在京師為官,哪裏見過如此肮髒場麵,頓時五腑六髒就一陣翻滾。而韓青、楊旭和張帆,卻都是沙場上打過滾的人,對刺鼻的血腥氣和撲麵而來的蒼蠅蚊蟲毫無芥蒂,抬手嚇走落在臉上和身上的昆蟲,隨即,就拉起楊文廣,悄無聲息地朝著院子中央處的正房摸了過去。


    蕭家的正房屋門,已經被貼上了封條。但是,雕花木窗,卻不知道什麽原因碎了一扇,露出黑洞洞的窗口。


    剛剛將胃腸不適強壓下去的楊文廣,心裏覺得慚愧,有意補救。邁動腳步,搶先衝到了木窗下。正準備翻窗進入屋內,肩膀卻被韓青緊緊按住。


    “師兄——”他不明所以,抬起頭,皺著眉頭抗議。卻看到,韓青單手舉起一把不知道什麽時候撿來的凳子,狠狠從窗口砸了進去。


    “刷——”黑洞洞的窗口內,立刻有刀光閃亮。緊跟著,便有刀刃砍在木器上的聲音傳了出來,“當——”


    “弟兄們,封住所有門窗,弓箭準備。無論誰敢硬闖,立刻給我射成刺蝟!張帆,點亮燈籠!其他人,準備破門!”還沒等楊文廣來得及發出驚唿,韓青的命令聲,已經響徹了正庭院。


    雖然連他自己一起加上,大夥這邊不過才四個人,卻被硬生生喊出了成百上千弟兄包圍蕭府的氣勢。


    “得令!”張帆跟韓青配合默契,立刻答應著打著了火折子。楊旭則二話不說,拔刀在手,與韓青並肩而立。


    “蕭懷恩,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們點燃了房子,把你逼出來?”韓青單手拉起楊文廣,另外一隻手也拔出兵器,高聲喝問。“聰明的,就跟我去開封府,你妻子和朋友也許還有救。大好男兒躲在屋子裏,卻讓妻子替你去受苦,你即便長命百歲,又有什麽意思?”


    “我,我不會上你們的當!我已經將你們拉攏我參與謀反的證據,藏在了隱秘處,我們夫妻若是有事,證據一定會送到寇準的案頭!”屋子裏的人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咬牙切齒地威脅。


    他不威脅還好,一發出威脅,立刻證明了,他就是蕭懷恩本人。登時,就讓楊文廣驚唿出聲,“你是蕭懷恩,你果然沒死?你這醃臢貨,老子三個月前,為了追查殺死你的兇手,差點沒強闖神衛軍大營!”


    “我不是蕭懷恩,蕭懷恩早就淹死了!”屋子內的人,追悔莫及,啞著嗓子連聲否認,“我是他妻舅方……”


    話說了一半兒,他又迅速意識到,這種狡辯毫無意義。咬了咬牙,低聲反問,“你又是誰?為何一定要替追查殺死蕭懷恩的真兇?”


    “老子是開封府左軍巡使楊文廣!”又是惱火,又覺得好笑,用刀尖指著窗子,高聲叫罵,“你妻子狀告巡河校尉黃良謀殺了你,祥符縣不敢管,將案子直接轉到了開封府,老子怎麽可能不聞不問。你倒是好,把老子耍了個團團轉,自己卻躲在屋子裏享清福!“


    “蕭懷恩,燈籠已經點起來了,你自己看!”韓青迅速接過話頭,高聲提醒,“楊巡使,把你的腰牌放到燈下,讓他看清楚。我再說一遍,這是你們夫妻兩個,唯一的機會。想要救她和你自己,就自己出來,跟我們去開封府。否則,等神衛軍的人掉頭趕到,你肯定追悔莫及!”


    “你,你的確是楊文廣,我見過你!”蕭懷恩的麵孔,在窗口處閃了閃,又快速躲進了黑暗之中,“不用拿腰牌了。可你身邊兩個人,又都是誰?抱歉,楊巡使,蕭某必須問個清楚。否則,寧可點燃了房子,把自己燒死在屋子裏!”


    “我是開封府新任南司使院韓青,我旁邊的這位,是騎都尉楊旭!”知道對方的心思已經活動,韓青放緩了語氣,鄭重介紹。


    本以為還要再多費一些口舌,卻不料,話音剛落,蕭懷恩的腦袋,已經從窗子裏探了出來,“你是韓青?單槍匹馬去夏州斬了黨項國王的韓青?我跟你走,我跟你走!韓判官救命,有人要殺我全家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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