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溝取土!?”


    孫傳庭幾乎是沒有絲毫的猶豫,一口答應了江晚的請求:“就是一點,倒是不用勞動江指揮的兵馬了,這些些許的小事,我麾下的眾將還是能夠完成了!”


    “那這樣就最好了!”江晚笑著說道:“畢竟這掃清韃虜這外圍的這些壕溝,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取土是大事,趁著這個機會,將韃虜徹底的困死,也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了!”


    “困死?”孫傳庭皺起了眉頭:“圍三闕一乃是用兵之道,這要困死對方,韃虜困獸猶鬥,存了死誌,反而不大好打了!”


    “當然大淩河之戰,韃虜可沒給我大淩河的兵馬百姓留一條後路!”


    江晚臉上笑容不減:“天道有輪迴,誰又能繞過誰,他們當初困得大淩河城軍民相食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的!”


    孫傳庭猶豫了起來,挖溝幫助友軍是舉手之勞,但是挖坑圍城那就是另外一迴事情了,而且,說實話,他還真沒打算將這一仗打成一場圍城戰,困死對方餓死對方。


    如今在他的身後,不僅僅有天子和朝廷在看著他,更是有滿天下的大明百姓在看著他,盡快的攻占這座城池,這就是舉世之功,如今江晚又沒有和他爭功的意思,速戰速決才是上策。


    而一旦攻城戰打成圍城戰,明知道此戰必勝,那麽,可能來摘桃子的人可就數不勝數了。


    這一點孫傳庭絕對不懷疑,不是每個人都是江晚這樣的皇帝心腹,對這樣的功勞沒有必得之心的,一戰成名天下知,這是多少武人的夢想。


    “昨日了我海外鎮撫司的軍將商議了很久,各自拿出了不少方略來!”江晚慢慢說道:“都是久經戰陣的戰將了,該如何發揮自己兵馬的長處,如何去打這一仗,不用我去教他們,這幾年他們學的未必比我少,我隻需要告訴他要做什麽就行!”


    他指著遠處自己軍陣前打得熱火朝天的戰場:“有土攻的,有火攻的,也有提議水攻的,反正我就是誰提出的法子,誰帶著自己的兵馬去試,誰的法子有效,那就是給誰記功!”


    “江指揮的治軍之道,頗有古人遺風啊!!”孫承宗微微一笑,看起來是奉承,但是真的他怎麽想的,那就是另外一迴事情了!


    “不過,我們兩家說好了的,掃清外圍是你海外鎮撫司的事情,攻城則是我軍的事情,這圍城而戰,可不利我軍攻城啊!”


    江晚掃了一眼正時不時的瞟著他和孫傳庭說話的秦軍將領們,身子微微湊向孫傳庭:“圍城是為了讓韃虜無路可走,至於他們想要拚死一搏,咱們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不就得了!”


    “江指揮有什麽好的計策了?”


    孫傳庭一聽,就知道江晚有了主意,而這個主意還覺得和這挖溝圍城有關係,隻是兩家事先約定好了,這個主意江晚即使想要實行,也得問過他的意思再說。


    “我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這是這法子雖然可以大大減少我軍的傷亡折損,但是卻是有些有傷天和,我還正在猶豫,要不要將這法子送給督師大人!”


    “哈哈哈哈!”


    孫傳庭放聲大笑了起來:“江指揮,在韃虜眼裏,你隻怕是我大明將領中最為棘手的,殺性最重的一個了,在你手下折損的韃虜,隻怕遠遠比起這幾年來我大明其他兵馬手裏折損得多,就你這樣在韃虜眼裏的兇神惡煞,居然和我說,有傷天和?”


    他緩緩的搖搖頭:“韃虜都該死,他們既然能視我大明百姓如牛羊,那我等自然也可以拿他們當牛羊看待,宰殺牛羊,有什麽傷不傷天和的!”


    江晚就這麽平靜的看著他,沒反駁他的話,也沒將他的辦法說出來。


    孫傳庭眉頭微微皺了一皺,江晚不是這麽沒有格局的人啊,這攻城的功勞都可以不和自己爭搶,區區一個攻城的法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他不至於藏私啊!


    “你想要什麽?”


    他突然心裏一陣明悟閃過,知道了江晚閉嘴不言的意思了。


    “共進退!”


    江晚緩緩的說道:“我江晚的作為,以督師大人的眼光,自然看得清楚江晚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要不然,督師大人就不會在我海外鎮撫司獨拒韃虜主力的時候,為我送來齊武這一支援軍了!”


    孫傳庭看著他,沒有表功,也沒有解釋。


    “而江某也欽佩督師大人的學識,手段,氣概以及格局!”江晚毫不吝嗇的將一堆溢美之詞送上:“江某可以肯定,此戰過後,督師大人必定成為一代名將,成為我大明的柱石,如果能和督師大人共進退,那江是江某夢寐以求的事情!”


    “怎麽個共進退?”


    孫傳庭凝重的開口了,江晚所謂的攻城之法,隻怕依然是一個幌子,他今日來,隻怕真正要和自己說的是眼下的這一番話。


    “軍中朝中,共同進退!”


    江晚說道:“我海外鎮撫司既然是掛著海外這個名頭,那自然是我向陛下表明的心跡,無論我海外鎮撫司實力多麽強大,我海外鎮撫司一兵一卒都不會入關,陛下給我的權柄太重了,無論見海外鎮撫司的兵馬放在什麽地方,都不合適!”


    “既然不在大明,那麽朝廷之上,我就需要有份量的盟友,在朝廷對我有猜疑的時候,為我辯白,遠離中樞時間長了,會發生什麽事情,督師大人飽讀詩書,自然比我更清楚!”


    “我當然清楚,但是這不成為我和你共進退的理由!”孫傳庭緩緩的搖頭:“人心會變,忠誠也會變,即使你不變,時間一長,你的部下也會變,若是到時候你意外身亡,你的部下人人都有一支強軍,反噬我大明,那我就是大明最大的罪人了!”


    江晚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孫傳庭這話說得太直白了,稍微委婉不好嗎?


    \"我會盡量活著!\"他苦笑了一下:“當然,這樣的保證沒多大的作用,但是同時,我會將我海外鎮撫司研製出來的最先進的軍械,包括各種火器,優先賣給你督師大人,除了成本價,我絕對不賺督師大人一個子兒,這樣的話,督師大人的兵馬的戰力將會很快的和海外鎮撫司兵馬的戰力接近,而督師大人可以隨時派人來我海外鎮撫司學習各種戰法!”


    看著孫傳庭:“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若是將來真的我意外身亡,督師大人也有足夠的實力抗拒我的叛亂部下!”


    他指指孫傳庭:“你我二人,一在內,一在外,攜手合作共同進退,為大明打造出一個盛世江山來!”


    孫傳庭在猶豫。


    遠處的炮聲依然轟隆隆的傳來,他看著自己麾下的將領們,他們正在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剛剛他對這些部屬說過的話,似乎一語成讖,江晚這個大財主,還真是來送東西來的。


    不過,要得到江大財主的饋贈,首先得和江大財主,成為好朋友,非常非常好的那種朋友。


    “不遭人嫉是庸才!”江晚慢慢的說道:“督師大人此戰之後,必定受到陛下重用,位高權重之下,有小人作祟也是必然的事情,若是真有陛下被小人蠱惑的時候,我海外鎮撫司上下,都將是督師大人的強援!”


    “這才是真正的共進退!”


    又一輪新的衝鋒開始了,遠處那些背著土袋的時候,發出奇怪的呐喊,衝向韃虜的壕溝,又箭支從壕溝裏飛起,很快,一輪新的炮火再度覆蓋了過去……


    “君子一言!”


    孫傳庭抬起頭,眼光清澈地看著江晚:“皇天之下,厚土之上,今日之言,天地為證!”


    “君子一言,天地為證!”


    江晚點點頭,開懷的笑了起來,他心中最後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到了地上。


    這個時代,不僅僅是他江晚的,更是每一個大明人的時代,這些無數大明人中,包括朱由檢,包括孫傳庭,也包括為了大明奮戰、捐軀,並為之不悔的每一個人。


    “你現在可以將你的法子說出來了!”


    孫傳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想看看有多麽的有傷天和!”


    “當日我在信中和你說過的防止疫病的法子,你軍中一直在用麽?”江晚微微一笑。


    “當然!”孫傳庭一愣:“如此大疫,若是不防,在軍中蔓延開來,不用韃虜動手,我兵馬就得散掉!”


    “那找幾個染了疫病的人的屍首,應該不難吧!”江晚眨眨眼:“將這些屍首送到城裏去,何須咱們動手,十天半月之後,這城裏的人就得死掉大半,到時候大軍攻城,城池上還能有多少能站立的韃子呢?”


    他看了看身後:“或許,在圍城的長溝一挖,咱們也不用攻城,等著這城裏的人死幹淨之後,再一把火燒了這盛京城不就得了!”


    孫傳庭聽到江晚這麽輕描淡寫的說著這關乎幾十萬人生死的事情,感覺到自己脖子後麵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是幾十萬人的性命啊,不是幾十萬頭牛羊,江晚是怎麽做得到如此淡然的。


    “這和屠城有什麽區別?”


    他喃喃自語的說道:“一整座城池,不分男女老幼,全部都被堵在城池內,任由疫病蔓延……”


    “辦法我是給你了!”江晚笑著轉過身:“用不用是你的事情,我們兩家說好的,外麵的歸我海外鎮撫司,城裏的歸你!”


    “江大人,我們能不能貴軍那邊,學習觀摩一下貴軍的打法!”


    “江大人留步,關於這土攻之術,我有個小小的想法……”


    江晚一轉手,一眾早就迫不及待的將領們立刻就圍了上來,事先就得了孫傳庭的授意,他們此刻根本不用顧忌自己頂頭上司的臉色。


    更不用說,此刻他們的頂頭上司正擺著一副凝重的表情在那裏出神,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好好好,有興趣的都過來,大家交朋友,互通有無當然不錯,對了,我東路軍統領擅長土攻之術,那位有想法的大人,可以和他好好的聊一聊!”


    “那個誰,不用著急,咱們邊走邊說……”


    鬧鬧嚷嚷之中,除了孫傳庭的幾個心腹將領留下,看護著正在出神的孫傳庭,大部分人已經隨著江晚慢慢離開了。


    遠一點的士卒們,看到自家的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將軍們如此熱情,一個個瞠目結舌,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極遠處的城牆之上,多爾袞正在巡視著城防,對於在遼陽軍隊這一邊,他顯然沒有多加關注,反而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正在攻占壕溝的東城的海外鎮撫司的陣地上。看書喇


    明天正在囊土為戰,目前在明軍的大炮壓製下,城牆外的壕溝,已經丟了好幾條。


    不過,多爾袞並不在乎這一點,這些壕溝除了阻擋明軍,也是為了大量耗費明軍的戰力而已,丟失那麽幾條壕溝根本不是個事情,天黑之後組織人手奪迴來就是了。


    “折損大不了?”


    他詢問著身邊的軍官,片刻之前,應該有前麵的消息傳了迴來,東城的守將應清楚知道眼下的戰況。


    “大汗想出來的這法子,果然奇妙無比!”


    東城守將一臉的欽佩之色:“僅僅死傷百餘士卒,明軍的大炮幾乎完全失去了作用,而死在壕溝前的明軍至少數百人了!”


    “繼續這麽打!”


    多爾袞點點頭:“不要在意幾條溝的得失,挖溝的人,城裏有的是,多多的殺死明軍才是你要做的事情,每次壕溝失守的時候,留下敢死之人,和進壕溝的明軍同歸於盡,這些人要好好挑,絕對不能強迫威脅他們!”


    “一直都嚴格的按照大汗的吩咐做的,貝勒你放心,出了差錯,你砍了我的腦袋!”


    “砍你的腦袋有什麽用!”多爾袞冷冷的看了眼前的守將:“出了差錯,你全家老小的腦袋我都要砍,眼下咱們大金,還有出差錯的餘地嗎?”


    “是是是!”東城守將額頭上的汗水蹭蹭的冒了出來,他知道,眼前的貝勒絕對不是在在威脅他,真要出了差錯,他是真的會砍了自己一家老小的腦袋的,而且,不僅僅是他,任何一個守將若是出了差錯,隻怕結果都一樣。


    大金,已經是生死存亡的時刻了,容不下任何犯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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