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


    遼東督師,兵部尚書孫承宗臉色嚴峻,正在詢問麵前的一個一臉驚惶之色的中年男人。


    男人叫張翼,據他自己說是一個皮毛商人,剛剛從大淩河城逃出來的。在來錦州的路上,被官兵抓獲,因為他說自己是大淩河城逃出來的,立刻就被官兵們送到了錦州。


    自從大淩河城被韃子圍城之後,兩次朝廷派去的援兵都被韃子打敗了,現在大淩河城那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幾乎是所有的遼東將領都急需知道的消息。


    “迴大人,我不知道我怎麽逃出來的,韃子見人就殺,和我一起逃出來的,就活下來我一個,小人還是躺在死人堆裏假裝死人,才活了下來!”


    張翼語無倫次的說著他逃出來的經曆,這些不是重點,在座的眾位將軍沒一個關心一個小小的商人是生死,但是他怎麽逃出來的,卻是決定這他接下來說大淩河城裏的情況的真實性。


    沒人敢保證,這人不是韃子的奸細,還是死間的那一種。


    足足聽了半個時辰,眾人才慢慢理清楚對方說話的脈絡,這張翼一夥人應該是賄賂了守軍逃出城來的,而遭遇到韃子的時候,應該是他們闖入了戰場,對方的話裏清楚的說明白了韃子和明軍在哪裏廝殺的事情,若不是親自經曆此事,很難將地點時間甚至當時的情況說得這麽清楚。


    “是吳襄帶的援兵……”


    孫承宗緩緩的點了點頭:“因為咱們的援兵和韃子意外遭遇,所以他們這些百姓,就沒有被韃子一一檢驗屍首,時間地點對得上!”


    “你在錦州有親眷或者朋友,此刻都可以報上他們的名字和住處,我們會派人去請他們!”


    在孫承宗身邊的監軍道張春,臉無表情地說道:“即使你說的如此詳細,但是若是無人認識你,也無人願意為你作保,你依然逃不脫奸細的嫌疑……”


    “有,有,小人的妻兒都在錦州,大人去……喚他們來一問就知,小人絕對不是奸細啊!”


    又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這商人的妻兒都被找到,而且也被帶來認人,女人和兒子都願意為這個人做保之後,現在這個商人的身份終於確定,應該真是大淩河逃出來的,而不是韃子用計策送進錦州的奸細了。


    “說說大淩河城裏的情況吧,不要添油加醋,也不要道聽途說,就說你見到的情況……”


    張春緩緩地說道:“為朝廷提供消息,朝廷會重重有賞!”


    “大人啊,城裏已經斷糧了……”商人哭嚎著,“小人是怕餓死在城裏,才冒死逃出來的啊,能吃的東西全部都吃完了,官兵們甚至都開始殺馬吃了,小人不知道,這要是馬吃完了,還能有什麽可以吃的?”


    “殺馬?”


    孫承宗眉頭皺了起來,這可不是一個好的消息,大淩河的主力就是祖大壽的六千關寧鐵騎,若是開始殺馬了,這關寧鐵騎也就不成鐵騎了。


    商人再說了一些其他的情況,都不大樂觀,等待快要被帶了下去的時候,突然之間,商人好像想到了什麽,迴頭說道:“對了,大人,小人裝死逃命的時候,看到和官兵打仗勝了的韃子,好像沒有朝著大淩河方向迴去,而是朝著南邊去了!”


    眾人麵麵相覷,商人見沒有迴應,大概是覺得自己說的不重要,低頭被帶了出去。


    “吳襄!”


    孫承宗對著下首坐著的將領們叫了一聲:“上次和你交手的韃子,是哪一部的?”


    “迴老大人,是韃子阿濟格部,他們早知道錦州這邊會派出援軍,所有在錦州和大淩河之間遊擊,末將未能突破韃子,請老大人降罪!”


    孫承宗沒有理會他說的降罪的說辭,而是沉吟了起來,旁邊的張春也開口了:“鬆山那邊的援軍應該也是如此,一頭撞上了阿濟格的兵馬,兩千餘人的步卒和對方差不多的騎兵,實在是毫無勝算!”


    他微微歎息了一聲,那是大淩河被圍之後,鬆山的守軍主動去援助大淩河,結果全軍覆滅。


    這也是對大淩河的第一次援兵。


    而第二次,就是前些天吳襄從錦州出發的五千兵馬了,結果,和敵將阿濟格部的騎兵不期而遇,結果是毫無懸念的一場大敗,好在吳襄算是領軍有方,即使是麵臨大軍潰散被敵軍追殺的情況下,依然收攬了一部分殘軍迴到了錦州。


    這也是吳襄能坐在這裏參與軍議的原因,孫承宗允他戴罪立功。


    “大淩河的援兵,一定要派,不過得先弄清楚橫在咱們錦州和大淩河之間的阿濟格部的動向!”


    孫承宗沉吟了良久,緩緩地說道:“如果皇太極沒有給阿濟格加派兵馬,他本部的人馬大概就是三千人左右吧!”


    張春搖搖頭:“即使是三千人,在野戰當中,我軍哪怕是他們的兩倍,也難以取勝!”


    “那剛剛那人說阿濟格往南邊去,是什麽意思?”孫承宗說道:“是往廣寧,還是黑山,既然是皇太極派他阻我援軍,沒道理他迴頭啊!”


    眾人齊齊看著牆上的圖輿,也是大惑不解,這麽一支強悍的敵軍,放著阻塞援軍的重要事情不做,卻是往廣寧一些奔走,這其中一定有重大的企圖。


    而且是比阻塞大淩河援軍更重要的企圖。


    “會不會是皮島那邊出兵了?”張春想了半天,突然有些猶豫:“前些日子,有皮島的軍兵送來消息,說是皮島那邊打算出兵襲擾韃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眾將頓時鼓噪了起來,皮島是個什麽德行,他們都是清清楚楚的,遼東的大仗硬仗都是他們打的,皮島那邊的兵馬,就是幹點偷雞摸狗撿漏的事情。


    若是說他們的動作,能令得阿濟格放棄阻止錦州的援兵不顧而是去對付他們,除非他們打到盛京城下了。


    問題是,這可能嗎?


    “本官也覺得不可能!”張春也搖搖頭:“那麽,諸位再想一想,朝南邊,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值得阿濟格離開,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假裝離開,而是隱匿在我錦州四周,準備再給我錦州的援軍一記重擊?”


    眾人紛紛議論起來,不得不說,監軍說的這種可能是存在的。


    “皮島那邊送消息的人還在不在?”突然之間,坐在帥位上的孫承宗緩緩的開口了,堂下頓時就是一片安靜。


    “應該還在,我派人去問一下!”張春說道。


    “叫人過來,我要親自詢問一下,皮島,嗬嗬,我記得如今主掌皮島的,應該是我認識的一個有趣的小家夥,或許,他真能給我們帶來點意想不到的驚喜呢!”


    孫承宗笑了笑,看著堂下眾將:“反正眼前情況都這麽壞了,聽聽那邊的消息,也不會再壞到哪裏去,你們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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