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平在前麵狂跑著,一幫魯家村的少年緊緊的跟著他們的身後,沒人迴頭去看後麵來了多少人,也沒有人關注旁邊的人是否跌倒掉隊,每個人眼裏隻有遠處那燈火通明的大營。


    人活著,才能做很多死人做不了的事情,比如,給身邊的人報仇,替身邊的人好好的活著,要是死了,那就什麽都做不了了。


    這是他們在生和死之間得出來的最寶貴的經驗,而此刻,這個經驗一如既往的發揮了作用。


    魯家村的人跑進大營的時候,大營的裏的人已經騷動了起來,無數拿著長矛的人,在穿著軍服的官兵的指揮下,開始朝著自己的位置跑去,場麵看起來混亂,但是,比起這些他們從外麵跑迴來的有秩序多了。


    “全部都到這邊來,全部都到這邊來!”有官兵大聲的喊著從外麵進來的人:“亂跑者格殺勿論,亂跑者格殺勿論!”


    魯平帶著少年們老老實實的按照官兵的指引,走到前麵的一片空地裏,在他身後,陸陸續續還有外麵進來的人都走到這裏,有人試圖亂跑,但是,官兵身後那些長矛的家夥,用矛杆子狠狠的將他們打了迴去,官兵們喊著“格殺勿論”,但是,卻是沒有真的下狠手。


    “每個人看看自己的身邊,找到自己認識的人站在一起!”官兵大聲的喊著:“不認識別人的,別人也不認識的,老老實實的呆在原地……”


    官兵們大聲的喊著,很快,空地上的人就開始變成一小堆一小堆的了,在這些一個個的小堆旁邊,十幾個家夥孤零零的站在那裏,正在驚疑不定的東張西望。


    “放下兵器,放下兵器!”


    官兵們示意人堆分開,對著那些孤零零的人影大聲的喊道:“最後一次,放下兵器,否則格殺勿論!”


    這些零零碎碎的人裏,有人還在遲疑,有人卻是眼光發狠在環顧四周,但是,卻是沒人一人丟下他們手中的長矛和長刀。


    “動手!”


    有人低唿了一聲,仿佛是一聲號令,這些人立刻拎起武器,四下散開,朝著他們四周的人衝殺過來。


    可惜的是,盡管官兵的這麽一折騰,四周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人群,早就對他們有了提防,而且這些小堆人群裏的人,不是鄉黨,就是熟人,更重要是,他們他們手中也有武器。


    這些零散的家夥以為自己是暴起發難,結果,迎接他們的卻是數十支長矛短刀,站在官兵身後拿著武器的人還沒衝過來,這些人已經仿佛是切菜砍瓜一樣,全部都對四周的人刺倒砍到在地。


    “我說怎麽不對勁呢!”魯平身邊的一個少年,嘀嘀咕咕將的將長矛從眼前的家夥身上想抽出來,但是槍頭似乎被卡在了對方的骨頭裏,少年狠狠的一腳,將那個眼珠凸出張大嘴的家夥一腳踢開,將自己的長矛從對方身上使勁的抽出來。


    “是混進來的家夥!”魯平臉有些發黑,若不是官兵這麽一折騰,他實在不敢想這些家夥突然在身邊發難的時候,自己身邊的誰又會沒了。


    “這幫家夥也是傻子,沒人認識他們,他們自己湊成一堆不就得了,非得這麽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少年嘿嘿的笑了笑,將長矛在地下的泥土裏抹了抹,嘴角露出無邪的笑容。


    “那是因為他們各自之間也不認識!”魯平嘀咕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官兵們。


    “好,你們跟著他走,去那邊,聽官兵的指揮不要慌!”


    前麵的官兵大聲的喊著:“你們這些,跟著他走,前麵正缺人,記住,不要亂跑,不要慌亂,亂了陣腳,大家全部都得死在這裏,聽號令指揮,大家才有一條活路!”


    人群很快一堆堆的分開,隨著官兵的指引,朝著自己新的位置而去。


    魯家村的人也得到了自己新的位置,那是一段十來米的柵欄,和遠處的長溝一樣,營地四周的柵欄前麵也有一條溝,雖然沒那麽深那麽寬,但是,從外麵的人想一口氣衝到柵欄邊卻是不能的。


    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證這十來米的柵欄不能有人突進來。


    “刺死所有想進來的人!”那個年輕的官兵大聲的對著他們說道:“看著自己的麵前就行,其他的不用你管,外麵的人進來了,咱們死,他們進不來,等到天亮了,就是他們死,明不明白!”


    大概是對著每一個在柵欄後麵的人,年輕的官兵都是這麽說的,他的聲音因為大聲的叫喊,變得有些嘶啞,說完這些,他也沒管魯平清楚沒清楚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朝著前麵跑去。


    “來了啊!”


    身邊的少年,突然發出大聲的叫聲,幾個人影已經從溝裏爬了起來,正在試圖爬上柵欄,魯平大吼一聲:“殺啊!”


    身後十來支長矛,沒頭沒腦的朝著這些人影捅了過去,魯平隻覺得手中的長矛仿佛是捅進了一片汙泥一樣,毫不猶豫的捅進了前麵柔軟的血肉,但是,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的長矛也從柵欄的縫隙間送了了進來,狠狠的紮在了他的肩頭。


    “七叔!”身後一支長矛遞了出來,魯平隻覺得手裏一鬆,長矛脫手而出,嵌在眼前的那家夥身上,消失在了他前麵的深溝裏。


    “別管我,捅死他們!”魯平連滾帶爬的在地下後退幾步,隨手抓起一把泥土,塞在自己肩頭的傷口上:“不要讓一個爬進來啊!”


    “殺啊!”


    “殺!”


    柵欄的兩邊,都響起野獸般的嚎叫聲,魯平的視線所在,不斷的有人倒下,有的是柵欄外邊的人,有的是柵欄裏麵的人,身後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被引燃了,砰的一下炸開來,仿佛是一個巨大的火把,照得這些殊死搏殺的人猙獰的麵容如同索命的惡鬼一般。


    柵欄外麵的黑夜裏,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越過遠處的長溝,朝著這座簡陋的大營衝了過來。


    魯平大口的喘著氣,從地下撿起一根長矛,努力的站了起來,肩頭的傷口隻是在流血,他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片地破天驚一樣的動靜,整個地麵好像都搖晃了一下,他立足不穩,再度跌倒在地,隻是這一次,他再也沒力氣爬起來了。


    “轟!”又是一聲巨響,這一次,他清楚的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還有自己身邊的少年們響起的歡唿。


    這是官兵出手了?


    他模模糊糊的想到,眼皮卻是越來越沉重起來,終於,他合上了眼睛,四周的一切,也似乎變得安靜了下來,安靜得猶如一個夢境,一個他很小很小的時候,曾經做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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