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米脂縣。


    二十二歲的李自成坐在自家屋子門口,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人,有些炙熱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他有些昏昏沉沉的。


    一個月前,他還是朝廷銀川驛的一名驛卒,雖然餉錢不多,但是,總歸是能維持家裏的生計,誰知道朝廷一紙命令之下,居然將驛站裁撤掉了。


    要不然,這個時候,他應該不是在官道上遞送公文,就是在驛站裏伺弄那匹大黃馬,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所事事的坐在門口,想著下一頓該吃什麽?


    能吃什麽,家裏最後也就那麽點小米了,再熬幾天粥吃倒是沒問題,但是,他眼前有一個大問題,不得不馬上解決。


    當初他爹死的時候,他可是借了大戶艾舉人家的銀子給他爹辦的後事,這幾年下來,當初借的銀子還沒還完,倒是越來越多了。


    以前他在驛站當驛卒,艾舉人倒是沒那功夫去驛站去要債,但是,現在他迴到米脂了,這又是另外一迴事了。


    “叔,你怎麽還在這裏,快躲一躲去吧,官府那邊來人找你來了!”


    遠處一個少年匆匆的跑過來,見到他坐在門前,很是焦急的對他喊了起來。


    “怎麽還是這麽毛毛躁躁!”李自成看著自己的侄子:“你叔又沒作奸犯科,官府來人找我怕什麽,沒準是驛站那邊的事情有了反複了呢!”


    “不是啊!”少年是李自成的侄子李過,此刻他是急得滿頭大汗:“是那艾舉人將叔你給告到縣衙裏去了,說你欠債不還,存心抵賴……”


    說話間,遠處牆角轉彎出,露出兩個公差的身影,一眼看到李自成坐在門前,公差朝著李自成一指,大聲的喊道:“小子站著別動啊,你的官司發了,別讓哥哥我為難啊!”


    李自成站了起來,對著李過笑了笑:“照顧你嬸子,我隨他們去一趟!”


    兩個官差走過來,一條鐵鏈子往李自成的脖子上一套,見他沒有絲毫抵抗的意思,似乎鬆了一口氣。


    一個官差直接給了李自成一腳:“牛高馬大的,還以為是個紮手的案子呢,沒想到是個慫貨!”


    李自成猛的轉過頭,狠狠的看著這眼前的官差,不怒自威,官差心裏咯噔了一下,這第二腳就沒有再踹出去了。


    “瞪什麽瞪,迴到縣衙了,看怎麽怎麽收拾你!”


    “叔……”李過在幾人身後叫道,李自成迴過頭來,衝著李過笑了笑,跟著這幾個官差而去。


    同一時刻,北京,紫禁城!


    午後的炎熱,隨著一碗清涼的酸梅湯下肚,似乎也被驅使了不少,朱由檢心曠神怡的吐了一口長氣,揮手讓內侍退了出去。


    “袁卿家,你繼續說!”


    在他的麵前,正是被他重新起複重用的兵部尚書兼任右副都禦史,督師薊遼、兼督登萊、天津軍務的袁崇煥,今日他被皇帝召進宮來,正在陳述兵事。


    能在這君前奏對的時候,能有酸梅湯這樣的解暑之物的賞賜,朱由檢對袁崇煥的欣賞可見一斑。


    “如果依照袁卿家的方略,袁卿家收複遼土可期!”


    在他麵前的袁崇煥,沉穩自信:“方略已具疏中。臣受陛下特眷,願假以便宜,計五年,全遼可複!”


    “五年?”朱由檢一驚,然後是大喜:“卿家是有信心在五年之內收複遼土?若是真的卿家能夠辦成此等福及我大明社稷,福及我朱家子孫的大事,朕絕對不會吝嗇封賞公侯之事!”


    袁崇煥一臉肅然:“陛下麵前,臣不敢妄言!”


    整個宮殿裏,頓時爆發出朱由檢由衷的笑聲:“這才是朕的國之幹城,朕的臂膀,你有和要求,盡管開口!”


    “這個,當然不是臣頭腦發熱,在陛下麵前妄言的話!”袁崇煥說道:“五年隻是臣的一個粗略的估計,若是進展順利的話,或許能提前一些時日也說不一定!”


    “不要著急,有了方略,慢慢的進行,一切以穩為主!”朱由檢倒是安慰起他來:“萬無一失才是上策,若是為了幾個月半年的時間,留下後患,到時候還是要朝廷花費無數的錢糧和兵士去解決這些後患,那就不劃算了!”


    “謝陛下仁厚!”袁崇煥說道:“在這五年之內,戶部轉運軍餉,工部供應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調兵選將,必須朝廷內外事事配合,才能有所成功,此事不是臣一人一事,也不是陛下一人之事,而是朝廷上下所有人的事情,若是其中有人阻撓,敷衍,甚至壞了大事,都會影響到臣的方略!”


    “這個你放心!”朱由檢沉聲說道:“別說你說的戶部工部吏部和兵部,隻要北患能平,我大明朝廷上下,舉國上下,都為此事盡心盡力又何妨,若是有人敢在其中阻撓敷衍,朕必當嚴懲,絕不姑息!”


    “還有,臣等聽聞,陝西一帶,屢有民亂,當地官府應對不力,甚至要動用邊軍彈壓!”


    袁崇煥繼續說道:“九邊乃是大明的九邊,每一個邊鎮都有每一個邊鎮的職責,若是抽調邊軍的精銳去彈壓民亂,不僅僅是壞了臣的方略,也會讓邊軍們失卻對戰事的敬畏之心,要知道,民亂不過是一群手無寸鐵的流民,而邊軍真正的敵人,是騎射無雙的建奴鐵騎!”


    “不抽調邊軍彈壓民亂麽?”朱由檢的臉色黯淡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這個朕也可以應承你,無論民亂如何,你薊遼邊軍,朕覺得不抽一兵一卒,朕既然用你,就不會讓你感覺到掣肘!”


    “如此,臣再無其他要求了!”袁崇煥謝恩:“臣當鞠躬盡瘁,為陛下完成這平遼大業!”


    “不夠!”朱由檢搖搖頭:“朕就覺得這還不夠,朕賜你尚方寶劍一柄,許你文官三品、武官二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職權,在薊遼,登萊,天津,朕許你便宜行事,臨機立斷之權!”


    袁崇煥臉上波瀾不驚:“謝陛下隆恩!”


    “袁卿家!”朱由檢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似乎要將這幾年大明在遼東遼西遼北所遭受到後金的窩囊氣一口氣全部都吐出去一樣:“朕可是寄厚望於你,你千萬千萬,不要辜負朕啊!”


    “臣,絕!計!不!會!”袁崇煥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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