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背負著雙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王承恩的動作。


    王承恩的動作有些笨拙,但是,他很認真,認真到幾乎一絲不苟。


    將布包裏的火藥輕輕的倒出來,然後按照份量的多少,倒進火銃的火銃口了,然後拿起火銃旁邊一根金質的通條不緊不慢的將填進去的火藥紮緊,盒子裏還有一個小小的布包,裏麵全是小指頭大小的彈丸,取出一顆放進火銃裏,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我問過神機營的人了,這個火銃是佛郎機最新的火銃,不用火繩,直接扣動這下麵的懸刀,就可以擊發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火銃遞給朱由檢,然後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朱由檢拿起手中的火銃,透過望山瞄了瞄不遠處的假山,一扣懸刀,隻感覺渾身一震,耳邊轟隆一聲巨響,不遠處的假山石屑橫飛,竟然騰起一陣不小的煙塵。


    王承恩顫顫巍巍地接過火銃,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這動靜,實在是太大了一點了,神機營的人教我的時候,沒這麽大的動靜啊!”


    朱由檢沒有理他,直接走到假山麵前,端詳了起來,假山上,堅硬的石頭已經被彈丸打出海碗大小的窟窿,四周碎裂的紋路更是猶如玉盤大小。


    “動靜大,威力也大!”朱由檢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突然皺起了眉頭。


    “這樣的火銃,田爾耕那裏還有多少?”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怕是要問田指揮使自己才知道了!”王承恩迴答道:“不過,這火銃造價不菲,想來應該是不會有很多的!”


    “不會有很多也不行!”朱由檢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如此威力,如此小巧,若是落入奸人之手,行那謀逆行刺之事,如何抵擋?”


    王承恩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朱由檢這話一出,這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情了。


    大明的火器管製極嚴不說,這種小巧得可以藏在身上而威力奇大的火器,那是絕對不會有的,田爾耕得了這麽個東西,送給朱由檢,隻怕這一送還送出毛病來了。


    “若是放大數十倍,威力也放大數十倍,那這火器的確是攻城拔寨的不世利器,但是做的如此精巧,這些佛郎機人打的是什麽主意?”朱由檢說道:“這事情得派人查問清楚才行,要不然,我可不大放心!”


    “讓錦衣衛自己去查自己嗎?”王承恩說道:“隻怕他們查不出個什麽東西來!”


    “江晚呢!”朱由檢走了迴來:“這火銃是他帶迴來的,讓他去查好了,不管他是直接去問田爾耕,還是找到這火銃的出處,給我一個答案就行!”


    “江晚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王承恩說著說著,突然止住了話頭,他想起了鄭八金的死,那可不是普通讀書人能做到的事情。


    “你不是說,那個錦衣衛的總旗,升了錦衣衛的副千戶了麽!”朱由檢迴頭看著王承恩:“讓江晚去查此事,那錦衣衛副千戶得了這麽大的好處,難道不迴報一下嗎?江晚有腦子,那錦衣衛副千戶有人,這點事情,應該難不住他們!”


    他眼光落在王承恩手中的短火銃上:“將這東西帶給他,讓他按圖索驥!”


    將火銃放進盒子裝好,王承恩直接帶著盒子往聽雲軒而去,聽雲軒的一如既往,但是,江晚的小院裏,除了幾個女孩兒在咿咿呀呀,江晚卻是不見人影。


    “你們江執事呢?”


    王承恩招過一個女孩來:“去將他叫來!”


    “江執事出府辦事去了!”女孩怯生生的迴答道:“公公有什麽吩咐,等他迴來了,奴婢可以轉告他!”


    “一天天的,比我還忙!”王承恩嘀咕了一句,將手中的盒子遞給女孩:“等他迴來,告訴他,王爺想知道這東西在京城裏還有多少,都在什麽人手裏,查問清楚了,立刻迴稟王爺!”


    女孩點點頭,看著拂袖而去的王承恩,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天色快黑的時候,江晚才微微帶著幾分酒氣的迴來,蘇淺淺將日間王承恩吩咐的事情轉告給江晚,江晚頓時整個人都清醒了。


    “你確定沒有聽錯,王公公說是王爺要我查清楚這東西在京城裏還有多少,在什麽人手中?”


    “沒錯,王公公說是王爺吩咐的,想來這話是要直接給江先生你說的,隻是你一大早就出去了!”蘇淺淺不敢問江晚的行蹤,不過在她心裏明白,江晚大致是為了她曾經說過的那件事情去了。


    “咱們王爺,哎,咱們王爺還是真看得起我啊!”江晚苦笑了一下,看著眼前的盒子:“他要知道這些,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非得讓我去查問,還未必查問得出來什麽東西,這是考我嗎?”


    “或許,是因為王爺相信先生呢?”蘇淺淺在一旁輕輕的說道:“別人稟報給王爺的,未免有不盡不實的,但是若是王爺派先生查問的,那一定是可信的了!”


    “也是!”江晚歪頭一想:“這麽說來,這還是好事了,王爺信任可不能辜負!”


    “先生!”蘇淺淺看到江晚笑了起來,也隨著笑了笑:“先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舉止了,若是王爺有吩咐但是卻是屢次找不到先生的人的話,怕是王爺會對先生有看法的!”


    “哦?”江晚有些意外的看了蘇淺淺一眼:“無妨的,就是幾個月王爺對我也未必有一次吩咐!”


    “但是這一有吩咐就找不到人,那豈不是說,先生可經常不在府中嗎?”蘇淺淺咬咬嘴唇:“我也就是提醒一下先生,先生不要在意!也就是淺淺以前在宮裏小心慣了!”


    “那王公公離去的時候,是不是很不高興的樣子?”江晚想了想,仔細問道。


    “那倒是沒有,就是嘀咕了一句!”蘇淺淺說道:“不過我覺得王公公嘀咕的倒是沒什麽惡意,反而有些親近的意思,如果是在宮裏,遇見這種情況,這傳話的公公,一般是一言不發就走了,那才是不好的事情!”


    江晚看著眼前的小丫頭,看著她一副很認真的樣子,心裏歎了一口氣,這哪裏是小心,這分明是在宮裏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過日子啊!


    “沒事的!”他露出笑容,“王公公和我的交情,比常人要好一點,所以,這種不好的事情在他身上應該不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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