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敗走,一退就退到了德州。他也是真沒轍,留在北平沒吃沒喝啊,萬一再鬧出點什麽事來,可就便宜靖難軍了。


    之前耿炳文來的時候,就已經把北平行省的南部摟了一遍,後來他的五十萬大軍又摟了一遍。現在除了靖難軍控製的部分,其他地方真沒啥油水了。


    皇帝的聖旨上說得很明白,北上平寇的軍餉由東、南、西三省負責,那就還是找他們要。打不過朱棣,老子還打不過你們?


    另外還有一點,留在北平範圍內他是真有點怕。靖難軍太邪乎了,北平城的防禦手段前所未見就不說了,山海關又是怎麽迴事,朱棣帶著主力大軍究竟去了哪裏,河間大營怎麽被攻破的,他都一無所知。


    和南軍的愁雲慘霧不同,北平城裏則是歡天喜地。李景隆大軍圍城,結果北平除了幾處民居輕度受損,其他連個毛都沒傷到,本來的擔心也就全部化成了開心。


    南軍這次退走,應該就會遠離北平腹地了。接下來靖難軍控製的區域內,最大的事情就是抓緊時間搶種莊稼,把那些擔心戰爭而空著的土地都給他種上。


    一方麵盡力增加收成,另一方麵也能通過秋收保險再搞他一波糧草。不管阿棣搶了南軍多少糧食,靖難軍自己的糧倉裏都得豐厚才行,不能總靠著搶糧食過日子啊。


    兩天之後,阿棣帶著兵馬返迴北平城,還帶迴了原屬於南軍的糧草和輜重。隻是數字上有些出入,李景隆以為隻丟了一少半,阿棣帶迴來的卻是一大半。


    這種信息的誤差,其實也很正常。南軍的河間大營隻留下很少的人馬,麵對黑甲軍說不堪一擊都帶上誇張了,能活著逃走的根本沒機會觀察清楚。


    可阿棣呢,一直都在為糧草輜重擔心,有機會拿下五十萬大軍的輜重,高興都還來不及,哪舍得燒掉。


    迴到北平休整兩天後,阿棣再次派人請詹閌去王府議事。這次算計李景隆收獲不小,士氣低迷的南軍也退到了德州,靖難軍下一步該怎麽走,又到了關鍵的時候。


    兩天多的時間,終於拿出一個合適的方案。李景隆敗走德州,短時間內糧草肯定供應不足,真定的暴昭手裏連兵都沒多少,所以靖難軍迎來了一個穩固根基的和平期,另外也可以適當向周邊小規模出擊,同時尋找機會幹一票大的。


    幹一票大的在哪呢,就是臥榻之側的山西行都司。代王和曆史記載中一樣,想要起兵唿應阿棣,被陳質給幹下去,現在已經押到金陵城做庶人了。山西行都司隻留下效忠迷你朱的人,不撈他一票真說不過去。


    而在另一方麵,把山西行都司捏在手裏,不但增加了自身的實力,還能夠提前預防寧王有什麽想法,也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十來天的休整結束,靖難軍留下部分人馬增強北平及周邊防禦,其餘的兵分三路,開始收攏河間、保定兩府比較靠北的一些區域。


    一個月時間過去,德州方麵沒有任何動靜,燕山別動隊傳迴來的消息也是沒什麽情況,看來能搞他一波了。


    五月末,靖難軍主力兵分兩路,阿棣親率其中一路,分別從懷來、紫荊關出發,直取蔚州衛和宣化府。


    六月中旬蔚州、宣化告破,六月末大同、朔州告破,山西行都司指揮使陳質被俘,定了個“劫製代王,剽掠已附”的罪名直接斬首示眾。


    七月上旬末,阿棣因為擔心李景隆蟄伏日久卷土重來,率小股軍隊先行返迴北平。保定府得知山西行都司的消息,第一時間投誠歸順。


    七月下旬,靖難軍主力全部迴到北平,簡單休整之後,再次發兵南下直撲河間府。


    河間知府站在金陵和北平之間左右為難,北邊是氣勢如虹的靖難軍,南邊是代表朝廷正義的李景隆。反抗也不是,歸順也不是,幹脆選擇一死了事。


    迷你朱得知後,給他扣了個大忠臣的帽子,這是後話不提。且說河間知府殉難後,他手下的人很快就打開城門迎進燕王殿下,河間府正式列入燕王係。


    有了保定、河間兩府,靖難軍已經可以從容來去,輕鬆做到進可攻退可守。那麽在這個時候,真定就沒有留著的必要了,得給迷你朱上一課。


    李景隆在德州聽到這個消息,可就坐不住了。山西行都司那麽重要的地方被他給丟了,皇帝斥責的聖旨他都不想再聽第二迴。


    現在河間府也沒了,還被圍住了平燕布政使司的駐地。這次要是還讓燕軍得逞,估計他這個大將軍也就快到頭了。


    好在這段時間裏也湊到了不少糧草,可以支撐軍隊出擊了。李景隆強打精神,點齊二十萬兵馬馳援真定。


    對於這一仗,李景隆雖說依然信心不太足,可心態也沒有多慫。北平是北平,真定是真定,你守城那麽厲害,拚人頭就不一定夠看了。


    可有的時候,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一個豐腴妖嬈,一個瘦骨嶙峋。


    帶著一半的擔心和一半的信心,李景隆到達真定。等待著他的,不僅僅是已經壯大到十幾萬的靖難軍主力,還有小兩萬的黑甲軍。


    從四月開始,詹閌就在操練新一批的黑甲軍了。三個多月的時間下來,基本的隊列已經訓練完成。


    本來是計劃再練上三兩個月,把整個流程都過一遍。可實際情況不允許他再操練下去,阿棣一心想著南下擴大地盤,李景隆又在德州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北上。幾經考慮之後,隻能把訓練到半成熟的一萬多黑甲軍送上戰場。


    詹閌也想通了,既然阿棣這麽著急,那就由著他去浪一迴吧,總在他身邊攔著也不是辦法。


    如果這批黑甲軍能夠在戰場上成長起來,那是阿棣的運氣;如果因為訓練不成熟遭受了挫敗,也正好讓阿棣冷靜冷靜。


    也就是李景隆在北平城下吃了大虧,加上糧草不足,一直沒敢主動進攻,給他留出了三個月的時間。否則別說黑甲軍了,連黑甲都不一定能湊夠。


    另外詹閌也想讓自己冷靜冷靜,不要那麽太在意自己最終目標之外的東西。近一兩年來,可能是跟這個時代的人相處太多了,又交了不少朋友,他的心裏已經開始有了特別在乎生命的苗頭。


    長此以往下去,他很擔心自己會被這個世界同化,然後徹底沉浸在這個世界的規則裏,忘掉了自己本來的目的。


    隻是這一場大戰之後,曆史的進程會被掰到哪一個方向,自己對於靖難的計劃又得做出哪些改變,都已經開始有些撲朔迷離了。


    希望改變不要太大吧,否則真就要出大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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