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大秦文武百官都在這裏,無數大秦百姓看著,魏國之人當麵質問秦王,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今日乃我大秦新王登基之日,你魏國之人前來觀禮倒還罷了,卻不知好歹,竟敢質疑我王,簡直找死!”


    上柱國蒙驁站了出來,冷聲訓斥。


    以往這種時候,第一個站出來的大多是王齕,因為他性格直接,蒙驁本是外係投誠而來,不會輕易做出頭鳥,官位高了就更是圓滑。


    可加封爵位至上柱國,讓他心中感激,大秦從未把他當作外人,他也早就融入其中。


    再加上目睹大秦日新月異,這種變化,讓他為秦人的身份覺得驕傲!


    歸屬感增強,讓他不在隻關心如何自保,願意主動站出來,可大秦明明做的這麽好,卻還是有人不斷否定,這讓蒙驁很是憤怒。


    而一直主政大秦的嬴政,在今日登基,徹底成為一國之主,卻被一個魏國人出口質問,心中的憤怒,再加上此人冒犯秦王,他直接忍不住了。


    “軍士何在,將此人給我拿下!”蒙驁雖然老邁,可一身實力和殺氣都不尋常,此時更是完全爆發出來:“此人有文道修為在身,但若敢反抗,就地格殺!”


    “是!”


    眾軍士紛紛走上前來,手中雖然握著的是禮器,造型誇張,並不適合攻殺,但軍士們一個個都有修為在身,巨大的力道之下,揮舞禮器也有很大的殺傷力。


    官員當中,李斯也帶著憤怒,轉過頭來,可看了一眼之後,就是一愣。


    穀航?


    “這......”


    李斯愣了,穀航前來,和他的邀請有關,可本來想的是請來一個幫手,共同執掌律法,但現在怎卻說了這麽一句話?


    “穀航本不是魏國人,為什麽要說這麽一句話?”李斯心中飛快思索:“可他當著這麽多臣民的麵,質問大王,簡直就是找死,別說秦人,就算是我心中,也是不爽。”


    眼看著眾軍士靠近,穀航好整以暇,甚至臉上還微微帶著一絲淡笑,不躲不閃,甚至跟隨前來的幾人,都微微有些退卻的味道,穀航,卻還是不搖不晃。


    倒是沉穩。


    這讓李斯心思電轉。


    “穀航不是蠢人,他所學法家,最期望的便是推行依法治國,大秦符合他心中的要求,而且執掌律法,他忠於律法,而不是忠於魏王,這麽說必然有自己的想法,嗯......是了!”


    李斯明白過來。


    穀航想要明確,大秦對律法,對依法治國到底有多看重!


    所以,迴答能夠讓他滿意,才會促使他選擇留下。


    李斯想明白這些,下意識就想轉頭,想對嬴政明說。


    可立刻就又忍住了。


    因為他很清楚,嬴政不是別人!


    不是那些內心齷齪,卻還要裝的賢明大度,願意聽諫言的君王。


    嬴政鐵腕,今日登基,潛龍登天,便是九州唯一的雄主!


    而他就算身為太子之時,也不容挑釁!


    在他手下幹活,才能隻是一個基礎,有才能,嬴政才會看你一眼,但大多賢才心高氣傲,不聽命令,這些都是嬴政反感的,所以不論何種賢才,必須聽話!


    可以不解,也可以在討論之時,當麵對他提出反對,可以爭論的麵紅耳赤,一切都可以,可一旦嬴政確定下來,發出王詔、政令,就必須不折不扣的執行!


    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更何況,還有他的兄長,大柱國嬴質在暗中支持,敢反對的,都死了。


    李斯入秦,在城門前突破文正境界,便經曆過這麽一迴,所以現在頭腦十分清楚,瞬間就想通一切,低下頭壓抑住衝動,地下頭什麽都不在去管。


    “不能求情,不能求情。”


    這一個插曲,文武百官和大秦百姓的反應,嬴質通過丹田九鼎全部盡收眼底,不論是官員還是百姓,一切反應他都很滿意。


    尤其對李斯。


    還好,還不糊塗。


    隻是......


    “政兒該如何去做?若是不製止蒙驁,卻是也沒什麽,畢竟王者不容挑釁,但這卻不是最優解。”


    “雖然政兒做到如今這一步,當眾拿出律法,而且連商法都編纂出來,一切都設想周到,已經很是不錯了,開九州未有之先河,幼苗長成了樹,但這樹,卻剛剛成年,後麵還有巨大的成長空間。”


    嬴質心中暗想,不動聲色的側頭撇了撇嬴政。


    “政兒要如何去做?”


    心中暗想,一切都不過兩個唿吸,可軍士們已經手持禮器,就要抵住穀航的咽喉了。


    “將此賊人拿下!”


    蒙驁再次高唿一聲,可嬴政卻開口,聲音不大,卻不容置疑。


    “住手。”


    所有人都麵帶不解,轉過頭來,看著這位新王,而嬴政卻連理都沒理。


    “退下。”


    這個突如其來的阻止,出乎眾人意料,但是,大王金口玉言,也隻能聽從。


    嬴政的眼神匯聚過來,看了看說話之人。


    “寡人看你一身魏國服飾,你是魏王麾下臣子,還是他治下子民?來我鹹陽,是觀禮,還是......”


    嬴政聲音一沉。


    整座秦國,無比凝實的氣韻,都在隨著這一身王者之氣,向他擠壓而來。


    “奉王命前來挑釁?”


    “稟告大王,在下穀航,在魏王麵前稱臣,但前來大秦,一不是觀禮,二不是故意挑釁,隻是出身法家,聽聞大秦新律法出世,大王有意依法治國,特地前來。”


    穀航雖然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身邊幾名同僚實力稍弱,額頭上都出現了汗水,但他卻還是未曾後退,提起文道之力頂住壓力,同時讓幾名同僚輕鬆了一些。


    “隻是覺得律法推行,得不到執行就是浪費了如此優秀的律法,所以便開口詢問一二。”


    嬴政聞言,臉色不變,隻是輕輕的點點頭。


    “嗯,半步文正的實力,寡人看你的年紀,不過三十上下,就能有如此實力,並且文道當中透著一股森嚴正氣,又對律法看重,想必是出身法家了。”


    他平淡的說著,十分沉穩,沒有任何波動,可這個表現,卻讓人有些摸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態度了。


    “我大秦的確缺少人才,雖然建起了學堂,從孩童開始栽培,如今也有不少專項培養的人才,進入各行各業當中,但律法方麵,隻有李斯一人而已。”


    “想要推行新的律法,他一人難以支撐,壓力實在過大。”


    嬴政說著,掃了一眼穀航和他身邊的幾人。


    “一位半步文正,帶領幾位法家出身學士,都有文道修為,的確是大秦急需的人才,親身前來,若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必定會留下的。”


    口中慢慢的說著,而這話傳出,穀航和幾人抬起了頭。


    尤其是穀航,頭顱高昂,看向嬴政的眼神,那感覺,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因為那個眼神,叫做賞識!


    這個表情,其實很奇怪。


    好像穀航再說,嬴政懂我,跟其他的王不一樣,你知道我在怎麽想的,我欣賞你,可以在你手下做事。


    讓所有人都有些無法接受,畢竟穀航,不是那些大名鼎鼎的大人物。


    而李斯,卻覺得如今的這一幕,十分眼熟,精神有些恍惚,他想起當年在稷下學宮,穀航就是這麽看待荀子的。


    在這一瞬間,李斯忽然明白過來,自己剛才想錯了!


    穀航此人,看似低調隨和,心中卻是傲氣的很,平民出身,求學艱難,卻憑借一身才學,得到荀子賞識,可卻拒絕這個寶貴的機會,轉身出去雲遊。


    因為心裏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直都有些抵觸,甚至是敵視!


    尤其是有了才學之後,被人看中,但受到邀請之後,穀航不接受別人的審視,而是他在考察別人!


    李斯背後瞬間被冷汗沁透。


    “如果剛才我出口求情,那麽現在......”


    嬴質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當時在九州鼎內看見,穀航因大秦而折服,口口聲聲稱讚不已,原以為來了個可用之人,但此時,卻是這樣的表現。


    見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律法,已經有些控製不住衝動,但卻還是選擇質問,然後又擺出這樣的姿態,等著別人來求,來請!


    麵對嬴政,也需要這位王者先給出態度,然後他再決定是否留下。


    這感覺簡直......


    實在是難以形容!


    嬴質搖搖頭,“這種人,想用就得先降服,但大秦如今沒這個時間,而且這穀航,也不值得這麽去做。”


    想著,側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嬴政,剛剛從老王手中接過權力,仿佛在瞬間洗去稚嫩,讓人看不透,更猜不透。


    再一轉頭,看看穀航,因為嬴政沒有什麽明確的表示,他的臉上更是浮現出得意之色。


    “大王急需人才,我穀航前來,心中不明自然要問,而頂撞了大王,您卻命令手下後退,顯然對人才十分看重,禮賢下士之舉,乃是一代明主之相。”


    說著他迴過頭,看向幾位同僚。


    “我等情願入秦,替秦王推行律法。”


    這樣說話,讓大秦文武眾臣臉上同時出現一絲難過。


    我大秦新王,卻在登基之日,當眾被人質問,卻還要裝作無動於衷,請這些魂淡入秦為官,一切都是為了推行律法。


    尤其是文官群體,心中悲切。


    “我王......為了大秦,為了百姓,居然忍辱負重到了這個地步!”


    “而我身為秦國官員,卻不能為大王分憂,導致大王受此折辱,簡直,愧對大秦!”


    一眾官員,臉上一副不忍神色。


    嬴質此時,心裏琢磨了一下。


    “政兒改性子了?這穀航本就有一股蔑視權威的心性,此時若是不加製止,還委以重任的話,長此以往後果不堪設想。”


    嬴質心中暗道:“雖然裝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的確不錯,更容易招攬人才,但在今天這件事上,選擇這個做法,是下策啊。”


    正想著,此時,嬴政慢慢開了口。


    “我大秦需要人才,更需要法家人才,但為什麽,非你們不可?”


    “寡人,禮賢下士不假,但禮敬的是願意低頭為大秦百姓服務的人才,執掌律法,需要的是真正清高的人,而不是你這種裝模作樣之輩!”


    嬴政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


    “爾等來寡人麵前,張嘴就想要一個答案,憑什麽?”


    說著,他的聲音一沉:“寡人讓軍士後退,不抓爾等,隻是因為大秦依法治國,不敬君王乃是犯律行為,該動手抓人的,不是軍士。”


    說完,他高唿一聲。


    “李斯何在?”


    “臣在!”李斯立刻站了出來。


    低頭躬身,服服帖帖。


    心中有些慶幸,幸虧剛才沒有開口,不然的話這會兒自己恐怕也搭進去了。


    “質疑君王,當麵指摘,按律該當何罪?”嬴政問道。


    “君王不容挑釁,按律當斬!”李斯立刻迴答道。


    迴答的飛快,而心中卻是暗道:大王乃是一代雄主,心性堅定,手段幹脆,而穀航,你有些太高看自己了。


    聲音傳出,穀航立刻就愣了。


    這個變化,甚至讓眾臣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可這麽做,卻是眾望所歸。


    而嬴質更是開懷,心中大笑;“原來如此,是先抑後揚啊,先攔住軍士,讓穀航心中竊喜,臣子垂頭喪氣,抓住這個時機開口質問,這種飛快的心情轉變,既打壓了穀航,又安撫了臣子,比我想的做法還要高明。”


    “實乃上上策。”


    嬴質看了看嬴政,倍覺欣慰。


    “好小子,一瞬間就想了這麽多,而且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有條不紊,厲害啊。”


    然後也不再去關心這個穀航了。


    “明明已經被大秦折服,但卻還要擺出這麽一個姿態,心裏沒個一二三,不拿你當典型都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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