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康慘遭橫死,數日來主持大陣的單福又臨陣叛變逃離,在內有潛伏密探挑撥起哄、外有東萊水師攻勢如潮的雙重打擊下,群蛇無首的遼東兵馬一時軍心大亂。


    仰仗防守之利,把守寨門的遼東水師勉強堅持了一時半刻,當高進親自擊鼓助陣,大將甘寧與徐盛各持短兵衝上一線,先後高高躍起砍斷兩側鐵索,再被戰船撞角猛力一撞,看似堅不可摧的水寨大閘瞬間告破。


    “弟兄們!跟我上!”


    閘門一開,在甘寧一馬當先的率領下,一眾錦帆遊俠與東萊水師魚貫而入衝進水寨,而後如同猛虎進羊群,一路橫衝直撞勢不可擋,半個時辰不到,水寨內便是求饒聲四起,除少數公孫度心腹還在負隅頑抗,餘下數千將士皆是器械跪地投降。


    “小嘍囉也敢跟本將軍叫陣!死開!”


    一刀砍翻邀己獨鬥的公孫康副將,坦胸不著片甲的甘寧渾身浴血,須發狂舞、睥睨四顧間宛如魔神,目光所致,遼東降卒無不惶恐垂首。


    “興霸,殺俘不祥!”落後一步緊隨在側的徐盛見甘寧殺性大發,連忙低喝提醒,“我等遠道而來,糧草不足,遣人滅火救下輜重要緊!”


    “呸!不堪一擊!早知如此,我等何必隨那徐元直逢場作戲!”


    對於伐遼首功落入未曾謀麵的徐庶之手,年近四旬立功心切的甘寧心下不滿的很,尤其是前幾日佯攻詐敗幾次,叫縱橫大江所向披靡的錦帆賊頭子憋屈得緊。


    淡淡看了甘寧一眼,徐盛懶得作答。


    “哼,飽漢不識餓漢饑。”收迴戰刃,見徐盛坐鎮東萊日久大將之風已然盡顯,蹉跎半生的甘寧眼中不無羨慕嫉妒。


    “怎麽?興霸對進所作部署似乎心有不滿?”


    “主公說的哪裏話,非是主公慧眼識珠,某怕是還枯坐南陽整日釣魚捉鱉呢。”


    “你這廝……”對舔著臉眼巴巴湊近前來的甘寧伸手點了點,本欲率眾先入水寨、因龐統死命攔住直到大局已定方才過來的高進倍感無奈,這混不吝的無賴性子,難怪前一世不叫孫十萬看重,雖立戰功無數,但終身難以封侯。


    “主公,兵貴神速,我等不費吹飛之力奪得此寨,今有餘力,末將請領本部兵馬作為先鋒,以為主公拔關奪城,一路直抵襄平城下!”


    “元直已孤身北上搶關,吾麾下數你騎術最是精湛,本有意遣汝前去相助……”故意頓了一下,高進搖搖頭看向龐統,“如今看來,還是士元所言在理,此任當交由文向方為穩妥。”


    “軍師何以小瞧某耶!”看高進似要下令命徐盛領兵前往,而留自身看守水寨,甘寧頓時大急。


    聽得軍師二字,隱隱跟好友較勁的龐統通體舒爽,“興霸驍勇過人,更兼智計百出,統何敢輕視,隻不過……”


    “軍師有話直言,但叫某作先鋒,凡有吩咐,無不應允!”


    “興霸霸氣外露,此去奪關卻需佯作遼東敗兵,怕是——”


    “這有何難!某往日打家劫舍……呃,我是說這種雕蟲小技,其實我也很拿手的。倒是文向麵容剛毅、威風凜凜,一看就不像是敗陣而歸的逃兵。”


    “……”斜視甘寧一眼,徐盛嘴角微微一抽。


    “興霸既有此言,不如——”看龐統佯作沉思,而後點了點頭,在甘寧喜不自勝的目光下,高進揚聲下令,“甘寧!我命你率兩百騎兵、八百勁卒共一千兵馬,即刻北上協助徐庶奪關!”


    “喏!”


    目視甘寧率眾換上遼東降卒衣甲匆匆離去,想到再次孤身犯險的徐庶,高進臉上不由再生憂愁。


    “主公勿慮,元直行走江湖多年,奸猾如公孫度亦為其所欺詐,區區守關之將,定被元直戲如嬰兒。”


    “但願如此。”高進舉目北顧良久,後輕聲一歎,“元直所舉,若成自是奇效顯著,然,實則太過兇險。比之元直,遼東實不足掛齒,今後士元當再三勸誡才是。”


    你也好意思說別人?什麽樣的將帶什麽樣的兵,徐庶本來隻是膽大,為人處世卻不像今日這般肆意妄為,會做出孤身闖帳擊殺公孫康這等驚人之舉,還不是受你影響刺激?


    對高進的話,龐統麵上點頭稱是,心下則是腹誹連連。


    依高進和龐統看來,徐庶與童遠深入敵營,若能於東萊水師攻打水寨之際內應外合,打開一個防守缺口容己軍突破入內已是上等驚喜。不想,竟是一舉擊殺敵軍主帥。


    “縱是班定遠複生,亦不過如此啊!”


    渾然不知高進正在水寨對己發出深情讚歎,擊殺公孫康後趁遼東將士尚不知情,徐庶奪了兩匹戰馬衝出北門,一路快馬加鞭直朝坦子關疾馳而去。


    坦子關位於遝氏往北一百二十裏,兩側懸崖峭壁,其間道路隻容五六人並肩齊行,而方圓數十裏內則是林茂草密、不容大軍行走的蠻荒林地,往常無有戰事,此處關隘顯得可有可無,但於此時,卻是扼住高進北上的咽喉要地。


    若是有所防備,坦子關守軍仰仗地勢,孤軍將東萊兵馬阻於關下或許有些難度,但堅持到平襄或平郭援軍到來卻是輕而易舉。


    此前徐庶是與公孫度虛與委蛇不假,但所言高進軍中糧草不濟利於急戰卻非虛言,若不能在三個月內攻下平襄,高進隻能尋思撤兵退迴東萊。


    “此關若得,則往北一馬平川,我軍旬月可至平襄城下,彼時公孫度縱是迴援及時亦難掩頹勢!今日此行,某不容有失!”


    翌日,當前方關口隱隱在望之時,徐庶勒馬閉眼沉思一陣,自覺稍後應對無有錯漏之處,複又狠狠揮下馬鞭。


    坦子關上,守將韓忠這兩日心情很是急躁。


    “前方大戰在即正是用人之際,卻將某留於此處鎮守關隘,主公此舉實是太過大材小用!”


    柳毅已死,遼東諸將各不相服,有心多立戰功以求取往日柳毅地位的韓忠對公孫度命己把守坦子關多有怨言,昨夜多飲了幾盞往來客商獻上的烈酒,今早直到日上三竿方才登上城樓稍作巡視。


    “將軍,此時敵軍來犯我境,正是兵荒馬亂之際,那等商販走南行北隻為獲利,以我看來,於此時經過此地實是有些蹊蹺。”


    “用得著你來教我做事?!”瞪了多嘴的副將柳成一眼,韓忠舔舔嘴唇,眯眼尋思一陣,“既出此言,那等人便由你來看守。”


    “喏。”


    目視柳毅侄子柳成領命離去,韓忠冷哼一聲就要迴閣樓睡個迴籠覺,轉頭間卻看一騎疾馳而來。


    “我乃君侯帳下單雄信是也!今有要事求見韓將軍!”


    見馬背上那人揮劍擋下守關將士射去箭矢後吆喝連連,韓忠雙手按上城牆探頭細細一看,卻是此前在公孫度帳中見過一麵的單福,“汝不在水寨助大公子破敵,何以孤身來此!”


    “賊人攻勢兇猛,大寨危急!我奉大公子之名前來求援!”


    求援?


    韓忠先是一怔,隨後心下大喜,命人放下吊籃。


    “軍情緊急,刻不容緩!今有公子虎符在此,還望將軍一辯真偽後速速發兵!”


    看單福並不上關,韓忠眉頭一蹙,待吊籃收上來後反複驗看其中之物,見果是公孫康隨身攜帶的兵符,韓忠稍一思量,隨即點起兩千兵馬出了關口。


    “將軍請速行!此關某願效勞為將軍守之。”


    “哼,汝乃新投之人,豈可擔此重任!”迴望一眼,見關上再度拉起吊橋,瞥了下神情不悅的徐庶一眼,韓忠沉聲喝道,“爾隨本將軍左右,前去水寨助戰!”


    徐庶冷眼不發一語,策馬隨在韓忠身側。


    一行人往南疾奔三十餘裏,忽見一隊衣甲不整、倒拖旗幟的兵馬朝己奔來,韓忠勒馬先命弓箭手拋射一陣止住來者腳步,後遣親衛上前問話,得知是遝氏大寨失守,此一行人乃是北上逃兵。


    “廢物!豈敢臨陣脫逃!”韓忠聞言勃然大怒,正要喝問公孫康在於何處,突然心生警覺,“不對!軍容雖是狼狽,但戰陣儼然尚存,斷不可能是敗逃之兵!”


    “整軍列陣,準備迎——單、你、你……”


    正要下達作戰指令,忽見身側寒芒一閃,韓忠急欲拔刀揮去,不妨猛然暴起的徐庶手疾劍快,長刀還未出鞘,劍鋒已抵咽喉。


    “弟兄們!殺!”


    見又被徐庶拔了頭籌,甘寧怒不可歇,九道戰環齊出,從後軍處拍馬直衝敵陣。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坦子關將士呆立當場,待迴過神時徐庶已仗劍殺出重圍,韓忠親衛急著為主報仇,一窩蜂朝徐庶湧去,本就不及布好的軍陣一時亂作一團。


    未有戰陣加持,個體戰力遠遠不及敵軍的坦子關士卒如何擋得住甘寧率陣衝殺,不消一時半刻,便步了遝氏水師後塵。


    “徐元直。”


    “甘興霸。”


    “幸會,幸會。”咬牙切齒間,看徐庶臉色淡然的先把七道戰環中的四道轉為智環,然後再齊齊收入體內,甘寧憤然之餘,心下倒是深感敬佩。


    “興霸既已到此,奪關之任,庶……”


    “哼!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某豈是嫉賢妒能之輩!”


    相視一笑,留下步卒看守降兵,甘寧與徐庶率騎軍快馬加鞭趕往坦子關。


    “三五百老弱病殘,僅憑某手中這把大刀,便可將此關口奪下!”


    一路吹噓,然而到了關下,隻一放穿雲箭便見城門緩緩打開,甘寧不由愕然無語。


    “興霸,何以來得如此之遲,叫某好一陣久等。”


    看秦瀚一臉得意的將柳成首級拋到馬前,甘寧恨不得一刀將其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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