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月餘不見,怎生變成這幅模樣?


    看到躺在床榻上熟睡的高進形容枯槁、氣息微弱,與大婚時豐神俊逸、意氣風華的新郎官簡直判若兩人,趙雲心下震驚不已。


    “少將軍……”


    “伯道!”


    見郝昭要上前喚醒高進,趙雲忙低聲將其喝止,後搖頭示意出房敘話。


    “行之武藝高超,一身修為已趨化境,更得龍狼二環相助,縱是千軍萬馬亦來去自如,為何落得這般窘狀?”輕聲細步出了房間,趙雲看向率軍前往徠徂與高進相會的臧霸,低聲詢問。


    “得到行之傳訊,我便馬不停蹄趕往徠徂,可惜路遇暴雨晚了一步,未能及時支援,以致行之孤軍對敵。”臧霸聞言輕歎一聲,自責不已答道。


    “少將軍有此遭遇,皆因司馬賊子心機歹毒,宣高何須一再掛懷。”看臧霸又露出一副“都怪我”的表情,已經出言寬慰十餘次的郝昭很是心累。


    “司馬賊子?”趙雲一頭霧水。


    “沒錯!偷襲奉高至我萊蕪兵敗,引袁譚寇泰山誘行之來援,再設血祭毒陣加以圖害皆是此獠之謀!此賊陰險毒辣得人神共憤,某恨不能親手將其扒皮抽骨、碎屍萬段!”一說起司馬懿,臧霸頓時恨得咬牙切齒。


    嗯,你的心情我多少了解一二,但起因經過到底是怎樣一迴事,還有那司馬賊子又是何人,寇奴你倒是說清楚啊。


    痛罵一陣泄了大半心頭怒火,在趙雲和郝昭安撫下,心緒稍緩的臧霸將所見所聞緩緩道出。


    原來臧霸率軍趕到徠徂山下時,由於天降暴雨,混戰成一片的曹袁兩軍各自緩緩罷兵,因為李典已從山穀內殺出,眼看占不到便宜、損失慘重的汪召趁機引兵退入穀內脫離戰場。


    而看到李進落馬生死不知,新仇舊恨之下的李整完全失了理智,竟棄大軍不顧,自率一眾親衛對殺出重圍的高進等人緊追不舍。


    後李整雖被高進奮起餘力擊傷,但李氏子弟已徹底激發血性,無人指揮下依舊不管不顧的發起瘋狂攻擊,當時若非臧霸拍馬趕到,後果實在難以意料。


    “行之強行運轉真氣,先是陣斬李進、槍擲司馬懿,後又勉力擊傷李整,某趕到之時已近油盡燈枯。待迴了奉高,一時又找不到醫術高明的醫工,以致誤了診治良機……唉!”


    “所幸子龍仗義前來,待溫侯與華神醫趕至,少將軍吉人天相,自能逢兇化吉。”已從趙雲口中得知溫恢遣人到下邳找呂布和華佗求援,郝昭恢複往日沉穩幹練。


    “瞧著我這狗腦子!”聽到郝昭的話,自感語氣喪得很的臧霸一拍腦袋,“沒錯!行之大氣運加身,眼前小挫實不足掛齒。”


    “如今少將軍體內脈象混亂,先前我等心憂之下又胡亂輸入不少真氣,子龍遠道而來且先行稍作歇息,待溫侯與華神醫齊至再作計議。”


    “也好。”麵對郝昭提議,從東海連夜趕來、精神略感疲憊的趙雲點了點頭。


    此時,往南三百餘裏,一團赤紅色的光影在荒野上極速奔馳。


    “混賬東西!快身為人父了還這麽冒失,要是有個差池,叫我家玲兒怎生是好!混賬!混賬!呸——簡直可惡至極!”


    隻破口罵了兩句,就被迎麵而來的疾風裹著塵沙撲入嘴裏,一天一夜未得休息、滿臉油膩的中年男子一時更為惱火。


    “待此事一了,就把那混蛋拎迴下邳,不先給我生三五個好孫兒,定不叫他離開徐州半步!哼!事事強出頭,真當本大爺沒他就不行了不是?!”


    “呸!修為廢了才好,省得天天上躥下跳。什麽青州遼東,老子隻是生平不好鬥,不然隨便一出馬,還不是犁庭掃穴,手到擒來!”


    “哼!小輩毛沒長齊,果然還是不濟事,以後這天下老子自己來打!唔——不過這打下來了該怎麽分才好?手心手背都是肉……”


    就在肌肉男滿腦漿糊,胡思亂想之際,遠在青州的北海城中,袁譚正對著兵敗歸來的汪召暴跳如雷。


    “輜重損失殆盡,五萬大軍僅剩寥寥數千,你怎還有臉迴來見我!”


    “大公子,若非岑璧先是阻我歸路,後又臨陣脫逃,不至有此慘敗……”


    “什麽!你是在指責我?!”見汪召還敢辯解,袁譚氣得抽出隨身佩劍。


    “末將不敢!”看袁譚不顧緣由要拿自己問罪,渾身帶傷、血跡斑斑的汪召慘笑一聲,認命的低下頭。


    “不敢?數萬兵馬一朝敗盡,你還有什麽不敢!口口聲聲歸罪岑璧,我問你,岑璧現在何處,是不是叫你殺了!”袁譚抖著劍逼近汪召,大有一言不合就揮劍斬下之意。


    “岑璧奪路東逃,許已為高進所殺。”汪召本已心灰意冷,但聽袁譚這般汙蔑自己,頓然抬首不忿答道。


    “好、好……”袁譚氣急而笑,眼中兇光一閃,就要舉劍朝汪召咽喉刺去。


    “顯思不可!”奉命前往臨淄調派呂曠、呂翔,後急急趕來北海的辛評見狀大驚,顧不得繼續思索徠徂一戰疑團,疾步上前按住袁譚執劍右手。


    “仲治放手!”想到自己不聽辛評之言,以致苦心經營的數萬大軍化為烏有,袁譚既愧且惱。


    “顯思!今東萊兵馬屯於平壽,大有窺覷北海全境之意,敵軍當前不宜先斬大將,且先饒汪將軍之過,令其戴罪立功,敵退之後再論功過不遲!”


    “哼,戴罪立功?敗兵之將,留之又有……”


    “顯思!呂氏兄弟已近北海,今岑璧已死,顯思帳下可用之人唯汪召耳。呂氏兄弟心向顯甫,顯思若自去臂助,待呂氏兄弟入城之後,孰人可以製之?”死命將袁譚拉到一旁,辛評低聲喝問。


    “這……”袁譚聞言悚然一驚。


    恰此時,屋外親衛來報,道城西數裏外煙塵滾滾,似有大量兵馬前來。


    “汪召!念汝多年勤勉於事,我且饒汝今日不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罰汝軍杖五十,降月俸三等,汝可有異議?”


    “末將謝大公子不殺之恩。”感激的看了眼辛評,汪召垂首領罪。


    “將軍,大戰在即不宜自損戰力,不如且先記下汪將軍杖責,待敵退之後再罰不遲。”


    “如此——也好。”


    袁譚假意思索片刻,頷首表示接納辛評諫言。


    “顯思,依汪將軍所言,高進自率輕騎前往泰山,那平壽領兵之將……”


    “哼!高進小兒竟如此藐視於我!”


    輕兵急迴北海後,得知平壽以東諸城皆落入東萊兵馬之手,袁譚畏懼敵軍勢大,自留北海堅守不出,隻遣少部探馬出城探查。這時聽說率軍前來的非是令己忌憚不已的高進,自感深受冒犯的袁大公子一時肝火大冒。


    “顯思不可大意,來者能受高行之重任,可見亦非泛泛之輩。”


    見袁譚怒氣上頭,有進兵平壽之意,辛評急忙上前勸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今敵暗我明,顯思不宜怒而興師。”


    “……且聽仲治之言,待探聽敵將之名再行決戰。”


    想到之前幾度不聽辛評勸告以致損失慘重,袁譚閉眼調息一陣,才好不容易咽下心頭惡氣。


    隻是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在呂曠、呂翔率軍入城不久,聽聞屯駐平壽的東萊兵馬興師來犯,袁譚再也壓不住怒火,在呂氏兄弟的挑唆下點起了兵馬,欲要出城與遠道而來的無名小輩一決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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