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鬥膽,敢問溫侯已得誌否?”


    見便宜老丈人兩眼發直,竟被自己一個“說說你的夢想”搞得啞口無言,高進隻得問個實際點的問題。


    已得誌否?


    聽得此言,呂布迴過神來,看向高進,嘴巴動了動,停了半響,依舊答不出話。


    曾夢想仗戟行天下,立不世之功再成家,年少的心總有些二啊,如今我在徐州住下。最讓我心疼的貂蟬,現已和老婆結伴啦。功業不成讓我感到很煩惱,但我已不想夢見它……


    在便宜老丈人茫然的眼神中,高進腦海裏莫名其妙的響起一陣熟悉旋律。


    得,枉我還想擺擺亮哥的範兒——不,他比我年紀小,是亮仔,可惜麵前的是便宜老丈人,而不是備備。


    既如此,那咱說話就接地氣點吧。


    “請問溫侯,對如今生活現狀感到滿意嗎?”你幸福嗎?注意,別聽錯了。


    或許覺得高進的問題有些羞恥,呂布吭哧好一會,“……還成。”


    “……”高進有點絕望。


    便宜老丈人你逼我來點狠的是吧?


    “還成?”


    雙眼直視呂布,高進冷笑一聲,“境內世家豪族離心離德,境外曹操袁術虎視眈眈,麾下僅有萬餘兵卒,卻須擋三麵十萬之眾。願效死力之將家徒四壁,諾諾無為之輩倉稟盈餘。府上錢財唯夠生活之所需,庫中糧草不足三月以禦敵。”


    “內無生財門道,外無可信援兵。溫侯如此境遇,卻敢放言現狀還成。哼,今日苟且下邳仰仗他人鼻息,若是他時敵軍兵臨城下圍困三月,溫侯任人唯親,賞罰不明,當真不懼眾叛親離!”


    “你、你——”被高進又快又急的一串話說得冷汗直冒,呂布雙眼瞪得老大。


    “溫侯既已胸無大誌,何不將徐州獻給曹操?今日獻城,仍不失為許縣一富家翁,若是他日城破,恐怕搖尾乞降都不可得。”轉頭看了老爹一眼,高進嗤笑一聲,“溫侯不欲與群雄爭鋒,何不就此卸甲歸田,如此正好放眾將士一條生路,也免得某些愚忠之人白白浪費了性命。”


    “你、你——氣煞我也!”呂布麵紅耳赤,手臂數次揚起,卻見曹性和呂剛等人麵有失落之意,隻能悻悻放下。


    “溫侯,若是欲降曹操,小子與他有點人情,可往曹營一行,為溫侯多要點降後福利。”高進發了狠,想徹底刺激刺激便宜老丈人。


    “不得放肆!”聽到高進說出這種話,呂布還未暴走抓狂,高順卻忍不住了。


    瞥了父親一眼,高進閉上嘴,不想多說了。


    聽高進一番話聽得頭暈腦脹,雖然不明白機敏過人的進哥哥為何如此生氣,但見父親羞怒交加,而進哥哥理直氣壯,呂綺玲認定是父親有所不對之處。


    於是玲兒妹妹上前拉住高進手臂,輕輕搖了搖,“進哥哥,有話好好說,父親他武藝雖高,智慧卻不大夠,你耐心跟他解釋,不要生氣。”


    見女兒偏得如此徹底,心如刀割的呂布差點吐血三升。


    但在呂綺玲板著臉,一副“你聽進哥哥的”表情的瞪視下,有怒發不得的呂布隻能閉上眼,深深吸一口氣。


    在夫人和貂蟬那裏難以一展雄風,現在連老父親的威嚴都失去了……我,天下無敵的呂奉先,難道真要因為誌氣喪失,落得連妻女都瞧不起嗎?


    能成為天下第一武者的呂布,怎麽可能胸中沒有一點誌氣。


    不過是因為屢戰屢敗,銳意漸消,加上年紀漸長而膝下無子,想就此過過安穩的日子罷了。


    對女兒,呂布寵愛異常,但卻不可能當成繼承人來培養。後繼無人,對呂布是個很大的打擊。但是高進的突然崛起,又讓呂布看到一縷希望。


    嗯嗯,入贅的話,不說高順那死腦筋,就高進這小子心高氣傲肯定不答應。但是吧,日後玲兒多生幾個,過繼個外孫來姓呂,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沒錯,呂布先前迴下邳時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隻是還沒來得及跟嚴氏講便被ko了。


    此外,今夜戰勝曹操,讓呂布心中那潛藏的雄心又悄悄露了頭。隻是高進問得太過突然,便宜老丈人還未反應過來罷了。


    若問平生最為得意之事,當是誅殺董卓。若論平生最為得意之時,當是與王允共秉朝政。


    世人都說呂布反複無常,但呂布敢對天發誓,誅殺董卓並非全是出自私心,主要還是對大漢的忠誠在起作用。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呂布自己是信了。倒是丁原那事兒吧……不敢想,怕夜裏愧而無眠。


    “可惜王子師輕視於我,不聽我言,否則漢室何至如此衰微。”


    想起往事,呂布內心幽幽一歎。


    “爹爹。”看到呂布出神,高進閉口不言,高順等皆肅然而立,呂綺玲鬆開抓住高進的手,來到呂布身旁撒了撒嬌。


    睜開眼,緩緩吐一口氣,呂布來到高進身前,竟施了一禮。


    “方才是我失言,行之勿怪。汝父是我至交,汝與玲兒亦是自**好,行之有話不妨直說,若是言之有據,呂布豈有不從之理。”


    明明是質問你小子為何私下放走曹操,現在卻徹底變成我的不是。小混蛋,真有你的!


    心下有些不忿,麵上樣子倒是做得十足。在洛陽和長安時,呂布時常進出世家公卿府邸,這等虛禮,非不能,實不欲為也。


    小子,一會即便你說得天花亂墜,但若是沒有能完全說服我的理由。哼哼,現在對你多客氣,晚點我打得就有多用力!


    高進眼賊,加上有小可愛相助,自然發現便宜老丈人藏在眼底的不甘。


    “剛才是高進孟浪了,還請溫侯勿怪。”你怪讓你怪,隻要玲兒妹妹向著我,你奈我何?從呂綺玲那兒知道婚事是丈母娘做的主,在勢利眼的高進心裏,便宜老丈人的地位直線下降。


    “不怪,不怪,行之有話請講,呂布洗耳恭聽。”不怪才怪,一會杖責多加一百!


    “溫侯,小子不才,討個筆墨紙硯。”


    問過高進要多大的紙張,呂布轉頭對身側的呂剛道,“去把那匹上好的縑帛給我拿來!”


    我把好東西讓你使勁糟蹋,要是一會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哼哼。


    “溫侯既有此物,那高進便把地圖畫大一些。”


    等呂剛把縑帛拿來,高進抽出佩刀,裁了一丈,閉上眼,凝神細思一陣。


    “這、這……”


    見高進睜開眼後,運筆如飛,在縑帛上很快勾勒出一條條曲線,曹性等人湊近前來,看了一會,皆麵露震驚之色。


    一刻之後,高進站起身,放下手中之筆,指著地上筆墨未幹的新作地圖,對呂布淡淡道,“此為天下四海圖,小子以其獻予溫侯,願溫侯胸懷天下,誌在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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