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不明所以,殷老五將殷清瑤擋在後麵,問道:“爹,您這麽著急叫我們來是為了什麽事兒?清瑤……咋了?”


    殷巧手見他袒護殷清瑤,氣道:“你問問她都幹了什麽事兒?今天白天,竟然去鎮上領著兩個男人迴家,村子裏現在都傳遍了,有人親眼看見那兩個男人在你家呆了一下午!”


    他張張嘴,有些話他說不出口,林氏在一邊接了一句。


    “老五,你可別被她們母女倆騙了,李柔娘就不是個好貨,你們前幾天采買的錢哪兒來的?估計是出去勾搭……”


    “娘!”林氏說話難聽,殷老五額頭青筋直冒,瞪著眼睛看她,“柔娘是什麽樣的人我還不清楚?您別在這裏胡說八道!”


    這是他第二次頂撞林氏,林氏一時氣急,尖銳的聲音音調拔高。


    “殷老五,你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我會害你?原先天天跟你說你不信,現在好了,野男人都招上門了,誰知道是來找清瑤還是找李柔娘?咱們殷家的老臉都被你們五房丟盡了!”


    “錢癩子家的親眼看見了,我倒想看看你們怎麽解釋!”


    殷清瑤原本不知道他們叫自己來老宅幹嘛,李柔娘被林氏汙蔑了一通,想到女兒交代的事,正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委屈的兩眼通紅。


    殷清瑤從她爹身後站出來,將上屋所有人的表情收歸眼底,除了她六叔七叔是真的擔心他們之外,其他人都是看好戲的表情,坐在上首的她的爺爺奶奶也不是擔心他們,不過怕連累到自家。雖然他們已經分家了,但他們還姓殷。


    她心底很失望,說話自然也就不客氣了。


    “我們不用解釋,朝廷明令禁止民間配陰婚,有些人不聽勸告,朝廷就專門派了大人下來調查,那位是巡撫梁大人。”


    此話一出,林氏的氣焰瞬間熄滅,就連殷巧手也瞪著眼,一句話哽在喉嚨,說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整個上屋寂靜得隻有殷清瑤的聲音,“我沒見過世麵,不敢亂說話,隻問了梁大人蓄意謀殺是什麽罪名,梁大人跟我說,不管人死沒死,最少吃十年牢飯。”


    她的聲音裏帶著譏諷,林氏往後縮了縮,她心虛得很,要是王紅娘亂說話,她得吃不了兜著走!但她嘴上還不服輸。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巡撫大人是什麽官兒,聽都沒聽說過!怎麽可能跑到咱們這個犄角旮旯……”


    殷巧手沉默著沒說話,他們一直呆在村子裏,就連裏正也隻知道縣太爺,不知道巡撫,如果那兩個人說他們是巡撫,那估計就是真的。


    他畢竟在開封府混過日子,殷清瑤從小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不可能編造出這樣的謊言。他沒吭聲,林氏心裏也沒底。


    從老宅出來,天都黑透了,往迴走的路不好走,殷老五走在前麵,李柔娘拉著殷清瑤的手走在後麵,一家人走的小心翼翼。


    殷清瑤想著白天的事情,她跟梁懷玉和他那個侍衛一直保持著距離,半點過分的舉動都沒有,怎麽到別人嘴裏就成了她帶野男人迴家?


    接下來她要做的事情會不會麵對更多非議?


    照梁懷玉的說法,那些被拐賣走的女孩兒大多被賣到青樓,就算找迴來了,是不是也得麵臨更難聽的流言蜚語?


    想到最後她歎了口氣,這個年代的女人必須依附著男人生存,女人不能拋頭露麵,女人必須相夫教子,隻要做出一點超出常理的事情就要被當成異類,就要被吐沫星子淹死。她今天算是體驗了一把。


    “清瑤,今天的事兒你不要放在心上。”快到家了,李柔娘見她一直沉默著不說話,以為她是生氣了,“你奶就是那樣,不管你做什麽,爹娘都支持你。”


    殷老五是個粗人,他雖然沒見到自家閨女說的巡撫大人,但他相信自己閨女不會說謊。


    “爹也支持你。”


    殷清瑤收迴思緒,歎道:“爹,娘,有你們真好,不過你們也不用太緊張,梁大人的身份不是不能說,以後要是有人再敢嚼舌根,說難聽的話,你們就懟迴去!咱們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麽!”


    殷老五爽朗的笑笑,推開自己家的院門,應道:“對,怕什麽!咱們光明正大,說不準到時候咱們清瑤立一個大功,讓他們都羨慕去!”


    李柔娘也被逗笑了,拍拍他的胳膊說道:“多危險呐,我寧願不要這個功勞,隻求咱們清瑤平安健康!”


    一家人沒再多想,洗刷洗刷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殷清瑤還在迷糊中,李柔娘起床做飯,見院子裏立著一個人,嚇得“啊呀”一聲往後退,退的時候絆到台階上,結實的摔了一跤。


    “怎麽了?”


    殷老五穿好衣服跑出來,看見院子裏手持長劍、一身黑衣的男人,把妻子護在身後警惕問道:“你是誰?”


    殷清瑤慢了一步,眯著眼睛從殷老五身後鑽出半個腦袋,看見院子裏神情冷峻、氣勢挺拔的男人,瞬間瞪大眼。


    “你,你是梁大人的護衛金城?這麽快!”


    她揉揉眼睛從屋子裏跑出來,兩眼放光的盯著他左手握著的長劍,對著身後的殷老五說道:“爹,快燒點水,給客人泡茶呀!娘,你趕緊做飯!”


    金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將她上下打量,半晌才開口說道:“不必麻煩,我吃過早飯了,你就是公子說的殷清瑤?”


    殷清瑤才意識到自己沒洗臉,也沒梳頭,剛睡醒的頭發亂蓬蓬的耷拉在腦後,她趕忙扒拉兩下,說道:“對不住啊,等我收拾一下。”


    金城抱著雙臂打量著半山腰的小院子,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殷清瑤洗漱幹淨,頭發也梳理整齊才匆匆從後院跑出來說道,“金大人,久等了,您這麽早來,是梁大人有什麽吩咐嗎?”


    屋子裏還沒怎麽收拾,殷清瑤落落大方的將人讓到院子裏的石板凳上坐下。金城一直觀察著她,她的相貌確實很出色,人也還算機靈,一般人看見他都會害怕,她臉上不僅沒半分害怕,還一直盯著他的劍看。


    他把劍放在石桌上,殷清瑤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過去。


    “我能看看您這把劍嗎?”


    金城點頭。


    “不用叫我大人,我隻是一個護衛,叫我的名字就好。”


    殷清瑤小心的拿起他的劍,入手沉甸甸的,她握住劍柄打開,銀白的劍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將血腥味掩蓋下去。這把劍應該是殺過人的。


    “公子讓我來教你練功,我要先知道你的底子怎麽樣。”


    殷清瑤把劍放下,迴道:“我隻會一點簡單的格鬥,前段時間病了一場,身子有點虛弱。梁大人定好什麽時候行動了嗎?”


    她說話老氣橫秋,不像個十歲的女娃娃,金城覺得奇怪,卻沒說什麽,而是起身擺了個架勢。


    “跟我過過招。”


    殷清瑤起身活動了兩下熱熱身,朝著他衝過去,因為個子矮,她就專門挑著他腰腹部柔軟的地方攻擊,她的動作還算規範,但是速度跟力氣不行。


    金城沒還手,隻避開她的攻擊。


    兩個人過了會兒招式,金城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給她。


    殷清瑤知道自己傷不了他,也沒客氣,接過匕首就朝著他身上比劃,她在部隊上除了用槍之外,還練過匕首,雖然力氣跟不上,但是反應還算可以。


    就在她一刀差點紮進金城的胸口的時候,殷老五端著茶水出來,金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擰,匕首就從她手中掉下來,手腕處傳來鑽心的疼。


    “清瑤!”殷老五嚇了一跳,趕緊把茶水放在石桌上,跟金城求饒道,“金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女計較……”


    金城風輕雲淡的鬆開她的手腕,解釋道:“無妨,我跟她過過招。”


    殷清瑤疼得兩眼淚花,眨巴眨巴眼睛。


    “爹,真沒事兒,您別緊張。”見金城好像還有話說,她推著殷老五往後院去,“爹,您根娘做好早飯就下地去吧,我的事兒您不用操心。”


    殷老五臉上糾結,迴頭看不見院子才小聲說道,“爹要是走了,那人欺負你咋辦?村子裏的人會不會嚼舌根?”


    李柔娘坐在棚子底下豎著耳朵,殷清瑤笑笑,安撫道:“你們放心吧,他是梁大人派來的人,不會太過分。”


    兩人正嘀咕著,聽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我天不亮的時候就來了,村子裏沒人見過我,這件事兒,還請二位保密。”


    殷老五嚇了一跳,趕緊應道:“是,是,我們對您自然是放心的……”


    李柔娘給殷清瑤留了飯,跟殷老五兩人不放心的出了家門,等家裏沒人了之後,金城才說道:“你的身手自保應該沒問題,但是那些人網撒的很大,我們需要找到幕後操縱的人。公子那邊暫時還沒有做出決斷。在公子做出決斷之前,我每日早上會來教你功夫,你先不要走漏風聲。”


    殷清瑤點點頭,今天是第一次見麵,兩個人先互相了解了一番,金城教她練習了一些基本功,吃了午飯晚飯,等天黑之後,殷老五兩口子迴來之前離開板蠶村。


    練了一天的殷清瑤渾身癱軟,兩口子迴來的時候她已經睡過去了。殷老五本來是想問問她那位金大人來幹什麽,什麽時候走,有沒有欺負她,但見她睡得香甜,又不忍心叫她。


    她一覺睡到天亮,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忍著渾身酸痛把昨天練習的內容複習一遍,結果今天金城沒來。


    第三天,金城半夜來,教了她幾招之後,趁著天沒亮就又走了,往後每一天差不多都是半夜來,天沒亮的時候走。


    看起來神神秘秘的,殷老五跟李柔娘兩個人也不敢說什麽。一天一天練習下來,殷清瑤確實覺得自己強壯了許多,就連吃的都多了點兒。


    等身體適應了這個節奏之後,她又琢磨著得幹點什麽,總不能坐吃山空,結果還沒等她琢磨,六月底,裏正就敲著鑼把全村人召集起來開會。


    殷清瑤還是第一次經曆這個陣仗,一大早的,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村頭等著開會,見人差不多來齊了,裏正清清嗓子就開始說正事兒。


    “這個,朝廷準備讓咱們百姓們幫著朝廷養馬,馬崽兒朝廷出,朝廷修建的也有牧場,凡是養馬的人家以後種地不用交稅!”


    此言一出,底下的村民們都沸騰了,要是不交稅,見一畝地又能多落百十斤糧食,家裏要是有十畝地,每一季能多落小一千斤!


    算好這筆賬,底下的村民紛紛喊著爭著,生怕搶不到名額一般,有幾家恨不得衝到裏正跟前指著自己。


    裏正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等大家安靜下來才繼續說道,“咱們村兒就分了一個名額,大家別慌,先聽我說。朝廷給咱們的馬崽兒咱們必須得養活,要是養不活,就按照一個馬崽兒十兩銀子賠給朝廷。”


    這話一落,剛才還躍躍欲試的幾戶人家瞬間就閉上嘴,還往後縮了縮。


    錢癩子扛著鋤頭起哄道:“咱們村子裏除了殷家,誰家能拿出十兩銀子?咱們雖然養過豬、養過雞,但這馬崽兒又沒有養過,第一次養,就是真養死了也是人之常情嘛,養孩子也不一定全養活了,何況這馬崽兒!”


    “一個小馬崽兒就要十兩銀子,幹不了啊!”


    “就是,得先讓咱們養了試試再說!”


    底下的村民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鬧哄哄的,裏正擺擺手,議論的聲音過了半晌才停下。


    “朝廷就是這麽定的,每村必須選一個養馬戶,頭一批分下來兩匹小馬崽兒,後頭還得自己給馬配種,養的好的等朝廷迴收的時候還有獎金。”


    “那要是養不好呢?”


    裏正的話還沒落,底下的王大康就起哄。


    “養馬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萬一沒養好,就是把老婆孩子賣了咱也賠不起。散了散了,天都大亮了,我得趕緊下地把肥料澆上。”


    “王大哥,你家的草除完了?”


    殷老六跟他挨著,他們的地也挨著,天天在地裏見,不管啥時候說話都離不開地裏拿點莊稼。


    “還差點呢,這不是剛下了雨,正長苗呢,先把除過草的地澆上肥料,剩下的慢慢弄。”


    “你們家地裏的莊稼也快翻弄好了吧?”李梨花在一邊插嘴問道,“老六,聽說你們家老二老三也下地,多兩個人幹活快了不少吧!”


    王大康擠了她一下,殷老二跟老三兩個人揣著手正蹲在一邊看熱鬧,殷老六尷尬的不行,他那兩個哥哥下地一會兒一上廁所,一會兒一喝水,一會兒累了要歇歇,兩個人一上午幹的活還沒他一個人幹的多。


    也就是他爹在旁邊看著,要不然這倆人才事兒多呢,光鑽到林子裏拉屎能拉一上午。


    不過這些話他也沒法說,更沒法跟外人說,於是隻能笑笑不說話。


    殷巧手也在一邊站著,說實話他有點心動,村子裏就他家地多,要是能不交稅,每年就能省出來一大疙瘩糧食。


    王大康看出他的心思,湊過去慫恿道:“叔,多好的機會,你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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